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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寒梅已作东风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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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连着下了七天的大雪,康熙又想起了祖母,难道是忌辰快到了,祖母想念自己了?这么想着的康熙就染了风寒,皇太子总理起了各项事务,康熙左思右想,皇祖母的祭礼不可轻忽,遣了四阿哥去奉安殿行祭礼。

四阿哥虽然是第一次负责这样的差事,好在有礼部、内务府的定例在那里,不过依样画葫芦就能妥帖,四阿哥摆在那里不过是表示皇帝的重视而已,说起来倒是康熙心头这个儿子前段时间辛苦了 ,给个简单差事让他休息下!

四福晋头一次有身子,自然忐忑不安,前几夜还做了怪吓人的噩梦,最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都说皇子八字重,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四阿哥陪着的时候,四福晋觉得连腰都没那么疼的厉害。只是这样的心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哪个女人敢大张着嘴巴让男人在家里啥也不做就陪着自己?

前段时间,四阿哥在户部忙的昏天黑地,四福晋心疼着夫君,担心着肚子,哪一天都是不省心的。德妃娘娘倒是说过她身子重就别过去了,四福晋哪里敢应?那是自己正经婆婆,没在德妃娘娘身边晨昏定省立规矩已是万幸了,偶尔去说个话怎么能懈怠?

德妃娘娘看着儿媳妇眼皮下的淡淡青色,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都是女人,哪个不希望丈夫时常陪着?可是儿子虽是她的儿子,也不由得她管,只能干着急。倒是跟着德妃娘娘的庶妃刘氏聪明,看出来来几分,隔了些日子四阿哥便被康熙从户部调出来去负责祭礼。

德妃娘娘本来不是甚喜刘氏的,只是落了这样大的人情,怎么着也得表示下,等再见到皇帝的时候就把刘氏一起带着了,刘氏倒也好命,翻了几次牌子就有了身子,德妃娘娘舒了一口气,刘氏也越发恭谨起来。

四阿哥难得清闲点,谁知道他的好福晋求了几位娘娘,又给他房里放了几位格格,说是要好好伺候爷,这爷们娶了正经媳妇,房里的事就都有媳妇处理了,都不必告诉他。

四阿哥本来是想着福晋也怀了,侧福晋也怀了,爷正好孤枕好眠的,一掀帐子,一人比花娇的小美人光溜溜躺被子里含羞带怯等着呢!

四阿哥差点没背过气去!色是刮骨刀啊!爷我好容易有时间歇歇脚喘喘气,福晋你就给爷上几个鲜嫩的小丫头?

虽不好把人大冬天的轰出去,四阿哥那几日也没什么好脸给妻妾们,又巴巴去请了尊佛像回来,说是要为祭礼持斋净身,不许女色近前!

可惜四阿哥美好而高远的追求没有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同,不近女色从来都不是一名皇子阿哥的优点,反而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猜测,而鉴于四阿哥平时为人太冷清,猜测就被一些人恶意坐实当笑话讲!

这个笑话迅速传遍了阿哥所,因着康熙身子不好,已经有无数名宫妃把这个笑话讲给皇帝听,引得帝王一笑时好顺便恭维下皇帝的龙马精神!

当时笑了一刻钟的太子爷,决定要好好表现自己的兄友弟恭,立刻让凌普去打包药材,亲自去拜会了自己的弟弟,完全无视对方的黑脸表演着温情脉脉:“老四啊,你还年轻,多注意点,一定会没事的!”

四阿哥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蹦出来抗议,太子眼里的揶揄实在太明显了,找平衡的方法太粗糙!可是没办法,话是从自己这传出去的,四阿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郁闷的四阿哥本来想找八阿哥聊聊的,可是转悠到户部才听说八阿哥这几天都没过来,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八阿哥出征受了伤,正在家将养着呢!记挂着弟弟的四阿哥本想去探望一下的,可

是碍着自己要主持祭礼,病人的屋子犯忌讳,只得让心腹内侍去细细问了情况,又写了书信安慰弟弟才罢!

康熙又派了大阿哥、三阿哥去大同,协同大将军费扬古整治器械、牧养马匹预备明春出征。因着要过年了,又是大寒天气,无逸殿的功课且停了下来,小阿哥们也回到自己母妃那里,好好散诞散诞。

宜妃娘娘最近心情好了一点,即使康熙开始去宠信那些汉妃也没能影响她的心情,哪怕是宠妃,她也清楚自己年纪大了,皇帝很多时候来看自己为的更多的是那份温情,跟那些窈窕娇艳的汉女比起来,自己好歹多了出身的优势,还想怎么样呢?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是皇帝心头的宝贝,那么还争什么呢?

宜妃娘娘这一开看不要紧,越发是看紧了九阿哥,五阿哥吃亏在不懂汉学,难得大用,就连指婚的福晋都比他的兄弟们低好多,宜妃也清楚这是康熙为着儿子好,太高贵的娶进来,难免有其他想法。可是若是九阿哥再得不着个好福晋,宜妃就不乐意了!

是以最近宜妃盯死了九阿哥,时不时就招他来叙话,连带他房里的格格也恨不得是隔日就要训示一番,每次都望着她们的肚子,那些格格到底是小女孩,个个都脸红低首不敢做声。

九阿哥虽然不是很爱读书,可是更不喜欢被自己的母妃管束着,没几天就烦了,这一次刚托故不去,歪在椅子上看看账本,十阿哥就风风火火过来了。

:“八哥病了这么久,你也不去看看?”十阿哥望着九阿哥略有些不满。

九阿哥手里的账本就丢了一边:“八哥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病了有几日了,一直撑着没说,今儿我遇见了惠妃娘娘送药的内侍才知道的!这几日都忙着,也没注意,九哥你要是没事,一起去看看吧!”

十阿哥心里有火,自己这些日子跟着四阿哥帮手,四哥一贯爱支使人,自己忙得昏天黑地也忘记问问八哥怎么样!都病了几日,自己都不知道,不由得心里愧疚。

兄弟二人随意带了几个人就往八阿哥的院子赶过去,前头的内侍刚打起帘子,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满鼻子都是药香。

两个小阿哥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听见八阿哥的声音:“快点收拾!”

走进内室,内侍们正服侍八阿哥起身,一个内侍端着个大木桶要退出去,九阿哥疾步走上前去看那木桶,酽酽的都是药汤,心知是八哥刚才正泡腿呢!忙拦下来那个内侍:“你主子这就泡好了?”

那内侍自然认得九阿哥,笑着说:“回爷的话,院判说要尽量多泡,主子见爷们来了,就急着要起身,还差点功夫呢!”

九阿哥背着手说:“抬回去,给你主子接着泡!”

说着就回身去冲着八阿哥摆脸子:“八哥你这是为什么?我们是至亲骨肉,你至于这样吗?该干嘛干嘛,我和老十就是过来看看,你那么大礼节用的着吗?”

那内侍忙把那木桶又搬过来,八阿哥脚边跪着的内侍又把放下的裤腿卷起来,十阿哥亲自上阵要把八阿哥的腿放进桶里。

八阿哥忙说:“我自己来,老十你们坐着,都愣住干什么,给客人上茶啊!”

九阿哥根本不去椅子上座,直接坐到八阿哥旁边,按着他的肩膀说:“喝什么茶,我不渴。八哥你不用招呼我,去,跟厨房说,把爷们的晚饭送这边来,今儿我陪你们主子用膳!”

门边的小幺儿得了信,乐呵呵就去厨房传话了,八阿哥没奈何,想着到底是自己人,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十阿哥看着八阿哥的腿上一片惨白,泡进去了才有些血色浮上来,挨过去捏一捏八阿哥的膝盖,八阿哥拧着眉头不做声。

:“八哥,你这腿受了冻,要细细调养,可不能再受寒了!”

十阿哥这年余一直苦练刀枪,也爱跟侍卫们下兵营玩玩,看多了那些伤,也有了许多经验。

听了这话,九阿哥一叠声让内侍们多搬几个火盆到内室,又让宫女把内室的幛幔放下来,硬说外面的寒气会进来,八阿哥本来是含着点笑容,看着弟弟们为自己忙碌,说实话,心里挺高兴的,不枉费爷这么疼他们到骨子啊!可是老九,你是想把哥哥我给闷死吗?

:“老九,都闭着了,气味不好,这里可是一大桶药呢!”八阿哥轻轻地说。

:“没事,白哥,把箱子里收着的百合香拿出来烧啊,都留着干什么?用完了再问爷要,多得是!”九阿哥压根不搭理自己八哥。

八阿哥房里五六个内侍,三四个宫女被九阿哥支使的团团转,这边十阿哥安静地从外间抱了个大引枕进来,让八阿哥靠着,还细心地把八阿哥的辫子捞出来。

:“九哥,你咋咋呼呼不累啊?过来坐着陪八哥坐回子不好?”十阿哥服侍完了八阿哥,看着自己九哥就觉得头晕。

九阿哥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就手把桌上八阿哥一盏残茶一气灌了下去,八阿哥拦都拦不住:“哎,那是冷的,让他们再泡了新茶来!”

九阿哥一屁股坐在八阿哥旁边:“等不及了,先解渴再说!”

咂咂嘴:“八哥,你的茶味儿不对啊?”

八阿哥又好气又好笑:“我那本来就不是茶,是黄芪水,味道自然不好,不过倒是补气益心的,没坏处!”

这边已经有宫女那茶盘端了两盏新茶过来,十阿哥端了一杯抿了一口,九阿哥让放在一边凉凉。

:“八哥,这药闻着味道挺好的!”

九阿哥抽抽鼻子:“你也是的,怎么受伤也不告诉我们,莫非不把咱俩当兄弟?嘉妃娘娘肚子里那个还没生呢,你就不要我们啦好不狠心!”

八阿哥靠在引枕上懒洋洋地回话:“就你喜欢歪派一堆罪名给我,我是那样人吗?也不是受伤,不过是天寒有些疼痛罢了,难道还巴巴去通知一声?”

八阿哥自然知道,腿上没什么大碍,只是上一世自己这腿就屡屡有疾,那时都溃烂了,皇阿玛还不放心自己,硬说自己是借故脱滑,自己咬着牙,瘸着腿撑了半年才得了假安心养病。

后来呢?四哥动不动就罚自己跪太庙,深冬料峭的寒风每一丝都刺进了骨头缝里,再不肯出来,每年的冬天都是难捱。

如今只怕那种疼痛都刻到了骨头里,寒风一吹就开始作祟,这疼是心病吧?八阿哥在心里苦笑着,只怕是无药可医了。

那药水也泡够了钟点,内侍拿布巾裹着八阿哥的腿抱起来,撤下了木桶,外间进来一个内侍,背着个箱子请安:“请主子安,现在开始可好?”

八阿哥想了一想:“你先下去吃饭吧,爷也要先用膳,吃了饭力气才够嘛!白哥,加几道好菜给他!”旁边的白哥躬身应了,又让人领着那内侍去吃饭。

:“主子爷,是现在用膳吗?”

:“嗯,去烫壶酒来!”

九阿哥一把按住八阿哥:“八哥,你就偎着床吧,何必下来一趟刚泡了药,肯定得捂着,让人

把桌子抬过来,有什么不方便的?”

八阿哥扭他不过,只好应了,九阿哥喜滋滋拿被子给哥哥搭好了,又拿了好几个脚炉压着被褥,还把八阿哥拿来压箱底的狼皮披风翻出来给哥哥披着,末了歪着头看看:“这样就不会受寒了!”

就连十阿哥都看不下去了:“九哥,这里没有风!”

八阿哥感激地看看老十,是啊,我也没觉得有风啊,我都快汗流浃背了,老十,快救救你八哥!

九阿哥脖子一梗:“你跟兵糙子混多了,以为人人都是兵糙子吧?”

幸而白哥已经指挥内侍们把大桌子搬到床前来,桌上七个碟子八个碗也摆好了,八阿哥忙卸了那披风,专心给弟弟们布菜。

:“来,尝尝这个,青稞酒,大老远带回来的,味道烈了点,不过真是好酒!”

九阿哥举着杯子闻了闻,有点嫌弃,但是碍着是八哥倒的,还是抿了一小口,喉间顿时弥漫着辛辣,一霎间就红了眼睛。

十阿哥看看九阿哥,一扬脖子都咽了,杯子一放:“好酒,是爷们喝的,八哥,再来一杯!”

八阿哥把酒壶推过去,从内侍手里拿过布巾递给九阿哥,又夹了一筷子奶汁鱼片,细细剔了鱼刺,喂到九阿哥口里:“这酒就是猛了点,别多喝!”

九阿哥早听到老十的闷笑,嚼着甘甜的鱼肉,看着对面老十脸上得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讨厌,也拿起杯子一口全闷了:“是好酒,只有爷们才配喝!”

酒才下肚,九阿哥的脸就红了,从腮边开始,一指的绯红就向着眼睛漫去,九阿哥本就肤白如雪,此刻红头涨脑的看起来简直只能用娇艳来形容。

八阿哥一看不好,老九虽然排行第九,可是那酒量不过一般般,这青稞酒也挺烈的,不要醉了才好。

立刻让人换了花雕上来,又开始劝菜,知机的内侍把幛幔都挂起来,又开了外间的偏窗,十阿哥此刻也不挑衅了,一天赢一次就够了,多了也挺没意思的不是?

等撤了桌子,三人都拿清茶漱了口,那小内侍背着箱子一脸红扑扑的进来了:“主子爷,乘着药劲还在,现在就开始吧?”

八阿哥为难的看着弟弟们,难得兄弟们见面,实在不想被人打扰,十阿哥望着那小内侍说:“你是跟着哪个院判学的手艺啊?”

那小内侍跪着说:“回主子话,奴才是跟着黄大人学的!”

十阿哥点点头:“给个垫子他跪着,现在就开始吧!”

内侍们忙上前来,八阿哥却一脸不乐意,十阿哥一笑:“八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实在不行,我跟九哥背过身去不就好了?”

说着就拉着九阿哥往外看,九阿哥还在懵懂:“怎么不许咱们看啊?”

十阿哥憋着笑说:“那奴才是要给八哥按腿,自然是要脱裤子的,八哥面子薄不好意思呗!”

九阿哥嗐一声:“八哥你真是磨磨唧唧的,都是爷们,难不成你比我小?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八哥!”

后面传来八阿哥暴怒的声音:“胡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比我小!再胡说就打了的啊!”

九阿哥吐吐舌头,闷笑不语!

那边宫女已经脱了八阿哥的中衣,白哥见八阿哥不高兴,又拿了条贴身的短裤给他穿着,盖了被子才把九阿哥他俩叫回来。

九阿哥看八阿哥一脸羞恼,也不敢再提旧话,只是乖乖坐旁边,那小内侍跪在地上,把八阿哥的腿按在绣墩上,打开箱子,拿出一整套工具摆一边,先是用手按,从脚底到小腿到膝盖,然后是小木槌,鹌鹑蛋大的槌头,小心地敲击着穴道。

本来八阿哥靠着引枕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九阿哥正抱怨着宜妃娘娘塞了一堆女人给自己,

八阿哥打趣了几句,只觉得一阵阵睡意涌上来,十阿哥微微一笑:“八哥你累了就眯一会子,做这个是会犯困。”

八阿哥也是有点撑不住了,可是总觉得把弟弟晾着,自己呼呼大睡不是很好,九阿哥一看,哥哥的眼皮都打架了,虽然不乐意被哥哥冷落还是懂事的说:“八哥,你睡吧,我们自个玩一会子!”

八阿哥模模糊糊地说:“好,就眯一会,弄完了叫醒我啊!”

宫女们待要上来服侍,被九阿哥拦了,十阿哥把引枕挪开,往八阿哥脖子下塞了个枕头,九阿哥又开始拿脚炉摆阵法,房间里只剩下“笃笃笃”的敲脚声。

九阿哥从怀里掏出个怀表看了看:“挺晚了,不如,不如我们睡这里吧!”

十阿哥一笑,回去也不远,正常不是该说,不如就回去吧?可是今晚的酒实在不错,八哥夹给自己的菜也很香,八哥房里的药味也特别好闻。

唇边浮起一个特别温柔的笑:“是啊,不如就睡八哥旁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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