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腹背受敌
“你……你还活着？！”艾希看着眼前的玛尔扎哈，一阵不可思议，其实在场的每个人，惊讶程度都绝对不会弱于艾希。
眼前悬于半空的蓝紫色长袍身影，显然正是在七年前瓦罗兰保卫战中，由卡萨丁和阿狸联手击杀的虚空军团统帅，玛尔扎哈。
“多亏了战争学院的恩赐，让我以这种……半生命体的形态继续活下去。”玛尔扎哈一笑，笑容轻佻地把目光转向我身旁的阿狸。“九尾妖狐，好久不见，很怀念那种力量吗？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可是弱得不得了呢！”
我将握着阿狸手腕的手，握得更紧，更坚定。
“战争学院？”
“战争学院背叛了我们。”沃利贝尔说道，“拉克丝他们几个，来这里本来是打算告诉您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
“你们逃不掉的。”狡诈的巨魔之王特朗德尔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外，身旁簇拥着的冰原巨魔守卫层层叠叠。
退进房间的熊人族战士都已经是遍体鳞伤，“我们……尽力了。巨魔族数量实在太多……”
我们彻底被包围了。
“既然这么热闹，我们来玩点什么吧，两位弗雷尔卓德女王。给你们三分钟，抱歉打断一下，”丽桑卓抬手便是一击寒冰屏障，挡在身后，一直在阴影中蛰伏待机的泰隆，突刺的匕首刚好被屏障所阻截。
寒冰屏障碎裂开来，泰隆的匕首如同刺入一块玻璃之中，屏障应声而裂。然而玻璃的坚硬之处，不在于其自身的硬度，碎裂开的寒冰碎片仿若锐利的刀锋，如有灵性般向泰隆反馈而去。
泰隆慌忙避闪，斗篷下不断挥出的短刀试图将迸溅的碎片挡开，然而还是有一根冰刺刺入手臂。
他忍住疼痛。
“呵呵呵，还想要偷袭我？我听说，刀锋之影泰隆，身上有十三把刀，今日看来，不过如此嘛。”丽桑卓掩嘴轻笑，轻挪脚步，在被冰结在原地的三人面前踱步。“艾希，瑟庄妮，你们两个要在三分钟之内，联手击败玛尔扎哈。若是每过一分钟，这三个人里面，便有一个人要死！”
艾希脸色瞬间凝重了下来。
我也知道，这样的规则，又怎么可能会赢呢？仅仅是能否打败玛尔扎哈，都是未知数，更何况还要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才能救下所有人。
不过是杀人者茶余饭后娱乐的小游戏。
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好给我们这群被团团包围的困兽一点希望——虽然仅仅是为她增加一点杀人的乐子罢了
“想要动阿狸，就先杀了我。”我挡在阿狸面前，虽然我清楚，自己的螳臂当车，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哼，无名宵小，也胆敢在我面前逞英雄？”丽桑卓看着我，一阵冷笑。“既然你这么喜欢表现，那么就刚好从你开始吧。如果你能接下我这五道冰矛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了她。”
“放了他们。”我说。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丽桑卓的嘴角勾起轻笑，寒气萦绕的魔光在手中凝结出长矛的形状。
我望着冰矛尖端闪耀的寒芒，不禁感觉心头一紧，这玩意的锋利程度，再加上魔法的加持，恐怕这一个，都足够要了我的小命……
而那家伙在不明我真实实力的情况下，一下子赌了五个，可真够阴险狡诈的。只可惜，她恐怕真是对我高看了。
虽然不知道丽桑卓戴着那遮住双眼的面具，是如何注意到我的目光，但我察觉得到她脸颊上的蔑笑——她一定洞悉了此刻我心中的恐惧。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幽蓝魔光闪耀的冰矛朝我的身体直直飞来。
“林熙！林熙！不要管我了……”阿狸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滚烫的泪水脱离了眼眶，便被周遭的空气冷却，仿佛随时可能被寒冰冻成一颗颗晶莹的冰珠。
我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微笑，我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怎样选择才算明智，可是……我已经不能再失去她了。
当冰矛距离我的胸口只剩下毫厘之间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击中了我，那种玄异的冥想状态——
仿佛万物同时归于静寂，而我几乎看得见距离胸口咫尺之遥的冰矛。我看得见周围的人，狞笑着的丽桑卓，咬着嘴唇的拉克丝，睁大眼睛的沃利贝尔，阴影角落里皱着眉头的泰隆，还有，下颌上挂着泪珠的阿狸。
此刻的我，仿佛脱离身体般的存在，房间里的每个细枝末节，又是无比清楚。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穿越到瓦罗兰的我，第一次用魔法，击倒了兰博的机器，救下了奈德丽。
第二次则是接受拉克丝的魔法特训时候，突然领悟魔法控制，并且不小心把拉克丝禁锢住。（呃，爆衣什么的，当然是预料之外的了……）
而这一次，我想我看到的，即便是天赋异禀的拉克丝、还是研习魔法多年的瑞兹，恐怕都没有接触到的领域。
那只差分毫便会刺入我身体的冰矛，在我的眼中，瞬间扩大，仿佛我自己变得渺小微茫，眼前冰魔法构造的枪矛就这样充满了整个视界。
无数道纵列的冰棱，组成了眼前这下一秒就完全可能置我于死地的冰矛，而那冰棱之中，渐渐细化为道道冰丝，精神力继续深入，连那些肉眼难辨的冰丝，也慢慢被分解开来，变成如同过去在生物书上看见的，那些复杂的氨基酸、DNA之类的分子链。
魔力连结着稳定的冰属性元素，将它们纵向排列，仿佛一个人的骨骼，连接身体的各个部分。
而在魔力与元素之间，有一抹隐隐的能量印记，甚至我也说不好是什么。
“是精神力。”我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你是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我，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魔力如骨，元素如肉，精神力如魄。魔力造型的防御之法，无非两种：骨肉分离，此为小成。夺魂换魄，此为大成。”
想必我脑海中的这个声音，一定是那传说中的强大魔法师所留下的，带着一股……让人无力吐槽的大师感，如果用四个字形容，一定是不明觉厉。
不过我大概听得清楚，他所说的原理。
也就是说，想要破除丽桑卓的法术，无非两种方式。要么强行将冰矛中的冰元素和魔力分离开来，要么，则是将其中属于丽桑卓的那道精神力印记抹除，并且换上我的。
后一种听起来当然很牛逼了，别人费了老大魔力，放了个法术，然后你抬手一挥那个魔法就变成了你的。
不过鉴于长年身为屌丝的经验，我知道那种“高科技”绝对不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那么就选择第一种了。
我精神略一松懈，冥想时空中的时间流逝忽然加快了，我感到胸口的皮肤一阵刺痛，赶紧集中精力让那时间再度静止。
胸口流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意识瞬间如同穿越了无数虫洞，将那些如同宇宙间的星体般飘浮在冰矛中的微粒，无限放大，然后……悉数破坏！
冰元素从长矛尖头，一点点分崩离析，好像正在坍塌的城塞，正在我心头有些欣喜之时，忽然感觉身体一震——
那股属于丽桑卓的魔力，就这样强横地挤进了我的身体。
野蛮地横冲直撞，我眉头一皱，这疼痛让人仿佛要爆裂，我甚至有这样的感觉，任由这股魔力如此下去，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魔力直接破坏！
“虽然元素解体，原有的魔力依然在精神力印记的引导下，触发施术者所设定的效果。也就是说，这个魔法，原本是在冰矛入体后，炸成碎片，直接从内部破坏掉你的身体……”
我勒个擦！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阿狸我错了！啊！……）
非但开出了都足以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苛刻条件，硬扛下五根冰矛，其实我觉得就算连吃五根冰棍我都不见得受得了，而且，这冰矛居然还带炸的！
心里一阵咒骂，也不禁庆幸，如果没有这造型魔法创始者的指导，恐怕我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那股能量同样足够叫我好受，但是很快，那些进入五脏六腑的魔力，开始随着身体、血液运转起来，盘桓着，汇集入小腹之处。
与阿狸相似的狐族魔力，正依靠着那种特性，将丽桑卓的能量，不断炼化，化为股股魔力，重新涌进我的体内。
我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的世界，胸口的长袍布料被刺穿，露出殷殷血迹，血痕旁边的皮肤被直接冻伤。
我感觉身体颤抖了一下。被精神力压抑的痛觉，瞬间席卷开来。
我倒退了一步，手上一紧，阿狸的纤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林熙！”
我稳住身体，对她笑笑，“我说了，没事的……”
“居然直接吃下了，真是不可思议啊，那么，继续。”丽桑卓手掌之间，又一支浮空的冰矛，忽然浮现！
我如法炮制，所幸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的冰矛，没有刺进伤口。冰矛被分解，然后，被狐族的魔力所炼化。
然而这次破除掉丽桑卓的魔法后，脱离冥想之态的我，若不是靠着阿狸拉着，险些就直接跌倒在地——
这种魔法，虽然强大得逆天，但是对于精神力的消耗，简直恐怖！
还剩下三个……连一半都还不到，我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林熙，不要逞强了……”阿狸已经哭得不行，几乎在央求着丽桑卓：“寒冰女巫大人，你直接杀掉我吧，放他走……放他走，好不好？”
丽桑卓似乎分外享受她的央求，但丝毫没有仁慈的打算。
“世界上蠢人太多，总需要有人为自己的英雄行为死掉，才能警示那些有勇无谋的蠢蛋！”
第三根冰之长矛，在她的手中缓缓凝聚。
弗雷尔卓德的风雪，仿佛骤然变大了。
挟带飞雪的狂风，拍打着要塞高处的天窗，透明的玻璃瞬间震成碎片，散落到大厅铺满砖石的地面上。
而漏入极寒之地风雪的天窗之间，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
渺远得仿若来自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