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是个东西
这次只是福身行礼,萧紫庭便没有避开,只是笑道:“不必如此,阿音你乃民间高人,你我以武相会、以武相交,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说完,也不管卫初音听到他说的“以武相会、以武相交”的话脸上的神情,萧紫庭侧脸朝身后的侍卫看了一眼,吩咐他去自家花船上指挥退让,“你去告诉那许家二爷,今日本小爷肯先退一步,不是怕了他许家,也不是看在许老太师的面上,不过是今日小爷新交个朋友,受她之托行事而已!”
侍卫领命去了,过了没多久,前方远处就有动静传来。
此时虽然是夜里,但聚集停泊的船极多,灯火通明的,更有那漕帮的兄弟在,此时见水路即将通了,便有那会旗语的好汉爬上了船杆,抱着杆子打起了旗语指挥各条船前进后退。
不过半个时辰,水路已经通畅无碍,不说卫家姐弟欣喜,就是心急交货的老廖一家也对萧紫庭感激涕零,全然忘了害大家堵在这里近一日光景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那护卫走了没多久,萧一又回转了来,请萧紫庭回花船,直言办事要紧。
萧紫庭一心巴望能和心中的“高手”切磋下武艺、交流下心得,可卫初音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哪是什么高手不过是力气大了些罢了。也就是遇上花架子萧紫庭才能威风几下,和那能飞来飞去的萧一相必,她能算得了什么。
只是不知这身份尊贵的小公爷是吃错了什么药,眼睁睁地放着高手就在身边不去找,偏来纠缠她一个小娘子。卫初音这时倒不觉得萧紫庭纨绔了,只认为他是不是脑子被她打坏了。
可人家身份尊贵,得罪也不行,何况萧紫庭还让那盛大夫给许娘子诊了脉开了方子,看在他的面子那盛大夫更是连一个大钱也没收,后来他又答应舍了面子退步让路,只为方便她去买药。
卫初音向来丁是丁卯是卯,萧紫庭对她有恩,她便记在心上,也不愿意随意糊弄他。何况那萧一此刻就在萧紫庭的身边,她生怕萧紫庭不管不顾就向她讨教什么武学方面的东西,她不答不行乱说反倒露了马脚,只好推说要回舱照顾许娘子便头也不回地溜了。
萧紫庭有郎情可偏偏卫初音没妾意,丝毫不配合。萧紫庭干瞪着眼拿卫初音一点办法也没有,人家小娘子要去榻前侍母,官家圣人都提倡孝道,任他是小公爷还是国舅爷总不能不让她尽孝吧。
萧一催得紧,他此次出行是奉了圣人之命,拖得太久总归不好,何况那卫初音还一直呆在舱里不肯再出来。萧紫庭心中无奈,若不是卫初音是个小娘子,她娘又病着,他老早就要冲进舱里把她拖出来再打过一场了。
遗憾地轻叹了口气,萧紫庭再浑赖也分得清事体轻重,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朝萧一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拿我的名刺给那魏家小娘子,就说我在东京等着她,让她务必一到东京就来找我,我还等着和她切磋武艺呢。”
说完,又朝舱里正忙碌不歇的卫初音的背影投去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下了老廖的船,被早候在一旁的小船接着行远去了。
接过萧一手中那张大红烫金的名刺,又听了萧一转述的话,卫初音心中长出一口气,终于走了,面上却是笑道:“今日实属小女子鲁莽了,小公爷不怪罪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再和小公爷切磋什么武艺,还请侍卫大哥转告你家小公爷,就说魏家阿音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小娘子,不过力气大了些,哪会什么武艺,还请他莫要放在心上。”
顿了顿,卫初音又说道:“还请侍卫大哥再替我向你家小公爷道个谢,多谢他今日帮着请来大夫诊治我娘,有赠药更有退步让路之恩,小女子铭记五内,日日不忘!”
萧紫庭走了,萧一也走了,不论是卫家姐弟还是老廖一家都松了一口气。老廖心头焦急,见此时水路通畅了便拼了命地朝前划桨赶路。现在只盼着那货主能宽容些,看在他愿意免费运货的份上,莫要让他家再赔银钱就行了。
萧紫庭身边一直都有护卫守着,汪氏再不甘心可看着那些护卫腰间挂着的刀剑,胆寒之下寸步不敢上前,只得和老廖和小铃铛守在后舱。原还想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和萧紫庭说几句话,可没想到,那萧紫庭说走就走了。
汪氏不死心,想着卫初音本事,能把那小公爷打个半死还哄得他为她做事,想必是那小公爷迷上了卫初音,只怕日后卫初音还能到那小公爷的府上做个妾呢。
总之,卫初音现在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了,又想着之前她的行为,汪氏心中忐忑。但转念一想想到后舱那批货物,咬了咬牙又重新做了饭菜端着到了前舱,刚放下饭菜就“噗通”一声给卫初音跪下了。
卫初音刚松了口气,就又被汪氏给吓了一跳,连忙跳下矮凳弯下腰就要扶汪氏,“大娘,您这是怎么了?”
汪氏跪着那任由卫初音和反应过来的卫显一块搀扶就是不起身,甚至还从腰间扯出一块帕子来,捂着脸就哭道:“大姐,小哥儿,之前的事是大娘不对,大娘见那小公爷势大不敢帮忙,还拉着我那当家的和小铃铛,都是大娘的错,你们要怪就怪大娘吧!”
汪氏矮胖身子重,她执意不起来,就卫家姐弟两人的小身板还真拉她不起,用了半天劲卫初音也有些恼了,撒了手立得笔直朝汪氏问道:“大娘,您也不怕这幅样子让廖大叔和小铃铛瞅见了?”
“呜呜呜呜,我这个做人娘子、做人娘的不晓事,活该让他俩看不起!”汪氏越哭越来劲了。
卫初音真恼了,声音清冷盯着汪氏的头顶道:“大娘,我不过一个十三的小娘子,您这样跪我那是要折我的寿,您就不怕我真恼了你?”
汪氏一听一想也对,生怕卫初音真恼了她,连忙拿帕子胡乱摸了摸满脸的涕泪自己就起了身,“是大娘不晓事、不晓事,大姐你可千万别恼了大娘啊!”说完,又斜着眼睛盯着卫初音看。
卫初音性子直、脾气暴,生平就是见不得别人一脸委委屈屈,明明有话说偏要等你开口的模样,心中烦躁,说话就冲了些,“大娘若是怕我恼,就不该闹这出!”
汪氏老脸有些涨红,但想着后舱那些货物,还是厚着脸皮笑道:“大姐,是大娘不好,大娘跟你赔不是!”
说完,就朝卫初音福了福,不等眉毛直挑的卫初音说话,又接着说道:“小娘子,你是富贵命莫要跟大娘计较。”
富贵命?卫初音挑着眉毛问道:“怎么又扯到我是不是富贵命上了?”
汪氏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粘在一起了,一脸暧昧地朝卫初音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小娘子,那小公爷不是都把名刺给你了,还说要你一到东京就去找他。我看啊,小娘子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大娘教你一个乖!”
说到这,汪氏又瞥了一眼卫显,神神秘秘地凑到卫初音耳旁,“咱们女人啊什么最重要,不就是贞洁嘛!我说小娘子,等你到了东京,可定要忍住直到那小公爷抬你进了府做了姨娘,才能让那小公爷上了你的床。俗话说得好,吃不着的才香……”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初音猛地一推,汪氏吃惊受力之下险些站不稳,直朝后退差点撞翻了矮桌。
卫初音指着舱门涨红着脸朝汪氏怒道:“大娘,既然知道我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为何又要对我说那有辱清白的话?我日常见大娘还以为是个好的,今日才知大娘原来也不是个东西!”
汪氏恼羞成怒,顿时把来找卫初音的缘由和后舱那半船货给忘了精光,“你有什么神气的,不过是个乡下小娘子!人家小公爷那是什么身份,看上你那还是你的福气,摆什么贞洁娘子的架子,若真是清白的怎么就和人家小公爷搭上了?”
卫初音气得发抖,若不是念着老实的廖大叔和纯真可爱的小铃铛,依她的脾气杀了汪氏的心都有,正是因为有顾虑没法发作所以才气得差点都要憋成内伤了。
卫显听了半天,到底他年纪小又一直生活在乡下,什么姨娘什么清白的他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但见自家大姐如此生气,而且听汪氏最后的话的确不像话,也恼了,上前一步推着汪氏就出了舱,“我和大姐敬大娘,可大娘也莫欺了我大姐,我虽年少,可也是男子,今日看在廖大叔和小铃铛的面上,我就不与大娘计较了,只是还请大娘记得莫再多嘴饶舌了!”
说完,拖了张长条凳拦在舱门口,把汪氏隔在了外面。
汪氏气得直跳脚,到底念着卫初音日后可能有的身份,指着舱门在心底无声地骂了几句,灰头土脸地回后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