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场闹剧
且放下紫苏和赵大娘商议不提,却说那媒人被紫苏狠狠揍了一顿赶出门去,气急败坏地跑到陈李氏家里,添油加醋地学说一番,只说紫苏不但不肯嫁还恶语伤人,而且还和赵喜来勾勾搭搭。
陈李氏一听气得要死,她心里早认定紫苏和她的陪嫁都是自己娘家所有,没想到斜刺里插出来个赵喜来。可不能让这钱财落到别人手里。于是她急急拉了媒婆去族长那里学说一番。
族长本就是个古板迂腐之人,一听紫苏同外人做出如此不检点之事,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叫了保长陈有廉去把紫苏和赵喜来捉来示众。
陈李氏赶忙阻止,道是那赵喜来自从媒婆走后,这几天都呆在自己家中。有道是捉奸捉双,最好是能赶个赵喜来和紫苏单独一起的时候把他二人堵住。这样也算是有理有据。
族长听了觉得有理,便吩咐保长听陈李氏安排行事。
陈李氏回家后便成天鬼鬼祟祟地打探赵家,可接下来这几天,赵喜来却每天只呆在家中,连大门都不迈。不禁暗自焦急。
这天过了晌午,太阳已经偏西,陈李氏在自家门口一边纳凉一边注意赵家的动静。
忽然赵家大门打开,赵喜来提这个包裹匆匆往南山洼方向走去。陈李氏心中暗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给等到了。于是悄悄尾随在赵喜来身后,一直看到他进了紫苏家的院门。然后她就在附近草垛后面等着,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她才带着满身被蚊虫叮的大包一脚深一脚浅地摸到家。
陈李氏回到村子里,连自家门都没进就去拍保长家的门。跟保长定下明天一早带着几个人出发,务必要把赵喜来堵在陈紫苏的卧房里。第二天一大早哈欠连天地带着保长及其十来个汉子去了南山洼。
就在陈李氏带着人去南山洼捉奸的同时,紫苏和艾草却从县城回到了陈家村。她把艾草托付给赵大娘,只身去了族长家里。
族长正为了陈李氏捉奸一事和村长详谈,一边说一边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听家人说陈家小娘子来访,不由得疑惑顿生,思量一番之后决定放她进门再做打算。
紫苏来到客厅,见族长端坐在太师椅上,村长坐在下首,于是上前深施一礼,朗声道:“陈家长女陈紫苏见过族长和村长大人。”
族长眼皮都不带抬的嗯了一声,既不让座也不发话。
紫苏微微一笑,把随身带的小包裹拆开,往族长面前一放,白花花的两锭银子。
族长不由大怒,拍着太师椅的扶手,怒叱:“你这小娘子好没道理,无端端地拿着这两锭银子来我这里。却是知道自己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想要求我放你一马不成!告诉你,老夫一生为人正派,绝不会徇私情!”
紫苏徐徐开口:“族长您且息怒,就算我做下不可告人之事,那也得背着人偷偷来求您,岂有这样光天化日的当着别人的面来行贿?况且您老人家虽然清贫,却不是能被区区一百两银子打动的。”
族长听紫苏说话不疾不徐,有条有理,且说的句句都是褒奖自己,心头的怒气不由平了三分,哼了一声。
紫苏见状接着说:“素来知道族长您德高望重,为人正直,最是怜贫爱小的,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要求族长和村长为我做主。”
“你且说来听听。”
“我爹爹生前常常跟我们姐弟说起族长,说您祖上就以宅心仁厚、扶弱济贫为传家之道。到了您这一辈更是心怀仁德,造福一方乡邻,我们陈家村有您做族长真是福气。他幼时曾有幸在族长您父亲开办的族学里上过几天学,深感读书识字的好处。他经常跟我们几个说读书识字可以明道理辨是非,是人的立身之本。”
“嗯,想不到你爹爹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族长颔首赞道,嘴边不由带出一丝微笑。
“自从父母双亡,我们姐弟被叔婶赶出家门,无奈只得在深山安家,以乞讨为生。后有幸被富祥县张大官人搭救,为了报答张大官人,我们时常捉了野物送与他。没想到张大官人颇为爱吃我们姐弟捉的野物,就让我们替他在山里养了,定期送与他府上。”
紫苏拿起那两锭银子重新递到族长面前,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们姐弟辛苦一年的五十两银子,我又在张大官人府上借了五十两,一共一百两银子。现有村长在此作证,我陈紫苏姐弟四人甘愿拿出一百两银子为村里重修族学!”
族长和村长都被紫苏说的话震惊了,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是在这个小村子里也算是笔大数目了。他们没想到紫苏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这一百两银子全部捐出来。
族长这才认真打量下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娘子:衣着朴素、相貌清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紫苏接着说:“第二件事情,我是想请族长为我做主,取消叔婶定下的婚约。”
族长皱起眉:“这件事恐怕不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听叔婶安排乃是天经地义,你怎么可以和外人私定终身!老夫虽然佩服你捐出全部身家来办族学,但是你千万别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达到你推掉婚事的目的!”
紫苏料到族长会如此说,接着说道:“族长你误会了,我父母双亡、弟妹年幼,虽然勉强度日,奈何叔婶存心不良,一直想谋夺家财。他们几次要我把银子交出来,我跟他们解释说这些钱是为了村里开办族学之用,万万不可拿走,可二婶不听多次上门骚扰。后来居然想到要把我大弟陈葵过继过去,把我嫁给她娘家侄儿这等谋夺钱财的手段。以二婶的为人,只怕得到钱财之后,我们姐弟几个就会沦为乞丐了!身为陈家长女,如果不能保证弟妹一生平安,那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双亲!”
紫苏说的声泪俱下,抹抹眼泪继续说:“我们姐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求在族里的庇护之下安稳度日,所以,我想求族长和村长替我做主,不要把我弟弟过继给二叔,我在此当着您二位的面立下誓言:在弟妹长大成人之前,我陈紫苏绝不成亲!只要他们能够有个好归宿,我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心甘情愿!”
村长心下恻然:这小娘子也确是不易,陈李氏那个女人贪婪爱财他是早有耳闻,当初紫苏他们被赶出村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陈李氏在族长跟前说了不少坏话,他也不好插嘴。
于是他也劝族长:“族长,这陈小娘子如此深明大义又爱护弟妹,实在是难得的贞烈女子。您不如全了她的心意吧。”
族长长叹一声:“老夫枉活这几十年啊,居然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好,那我就答应你,你弟弟过继和你的亲事就此作罢。另外,办族学的事情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出钱,老夫也拿出五十两来。”
村长也说:“那我就拿出二十五两。”
紫苏喜出望外,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