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亏空
自从出了刘金娥大闹陈府的事,上官婉清虽然明面上对紫苏仍然是客客气气,可只要陈葵不在,她的言谈举止之间就明显流露出轻蔑的感觉。府里的下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恭顺了,往往是要个什么都拖拖拉拉地不给,公中送来的日常用品,也都是以次充好。紫苏身边的人都气得不行,纷纷表示要给那些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人一点教训。
紫苏让他们稍安勿躁,缺什么要什么自有铺子里送过来的钱使,切不要在这个时候跟上官婉清的人起争执。她就是要好好看看这个家里哪些人是忠厚老实之辈,那些是奸诈阿谀的小人。
上官婉清见大姑子不像以往那么嚣张跋扈,心里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暗暗得意。从此之后操持家务也不像以前那般用心,内外院的管事,也都换成了她的亲信。那些人多是些见缝插针、偷奸耍滑之辈,见这位当家主母根本不操心具体的事务,便是账目也交给了管事的来记,平日里根本不过问。便和管事的商量好各自平分,放心大胆地贪起来。
而且这位千金小姐平日里大手大脚散漫惯了,只要有人在她跟前讨赏便是一两贯的给。没几日,账上就欠下了许多亏空。
转眼入了秋,家里该是添置冬衣和过冬用的木炭了。这日上官婉清只在暖阁里涂指甲,负责采买的管事赵五家的来报。上官婉清漫不经心地伸着手看一眼涂好的红色蔻丹,吩咐:“尽管去账上支取便是。”
赵五家的却不挪窝,只说管账的刘二道这个月的账上已经空了。
上官婉清大惊,这才月初,怎地就发不出钱来。她赶紧叫刘二进来回话。
刘二来了,只说自从上官婉清掌家以来月月账上都有亏空,先前都是欠各大商铺的钱,这个月人家纷纷来讨账,只得把钱都还了。结果账上就空了。
上官婉清拿过账本细看,果然是月月亏空。眼下要是不赶紧想法拿出钱来置办过冬的物事,只怕要挨饿受冻闹出笑话来了。可是下个月的钱各家铺子都还没交过来,她更舍不得用自己的嫁妆补上。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日,问刘二各房的月钱可曾发了。刘二道还没有发,正准备明日发下去。她便道先把各房的月钱减半,把置办过冬物事的钱先凑出来。随后再让各大铺子多交些钱便是了。
奶娘有些不愿意,便轻轻咳了一声儿。上官婉清听了,便道:“我这一房的月钱照旧,先扣其他房的月钱吧。”说完想起紫苏平日的泼辣,怕被她骂,犹豫起来。
刘二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忙不迭地说:“您是当家主母,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这月钱要扣也不能扣您啊,谁敢说个不字。”
上官婉清一想也是,大姑子要是闹腾起来,她便用之前的那件事来压制她,量她不敢不服。
第二日发到各房的月钱便都减了一半。艾草是个胆小腼腆不爱生事的,陈葵经常在外跑生意,紫苏又是刻意的隐忍不发。所以虽然一时间下人们怨声载道,却也没人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上官婉清更是得意,瞅着一个陈姜在家的机会便差人请他过去叙话。
陈姜自打这位嫂嫂进门便没什么来往。这次听说请他,不由得有点诧异。
他来到花厅,拜见过上官婉清。二人坐下吃茶说话。上官婉清知道他如今掌握着陈家上下所有的生意,便开门见山地说让陈姜以后每个月都要交十万贯钱给公中。
陈姜早得过紫苏的嘱咐,自然不会照她的话去做。只说如今生意不好做,好些铺子已是亏了,他本想着来找嫂嫂商量是不是得减些钱才行。
上官婉清自然不信,她未嫁之时便听说陈家生意做得极火热,怎么才嫁过来未满一年就开始亏本了呢?
陈姜也不多说,便把紫苏早早派人做好的那几本假账往她跟前一递。上官婉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也没看出来什么破绽,只得放陈姜回去。
陈姜回屋取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便直奔紫苏的最后一进院子。
守门的婆子见是他,知道这位小哥自来和大娘子亲厚,不比旁人。便也不通报放他进去。
陈姜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见紫苏和艾草正在荷花池边坐着品茶。他便嬉皮笑脸地过去讨茶喝。
紫苏见三弟来看自己,欢喜得很,忙拉他坐下,摸了又摸心疼的说:“你这猴儿成天不好好吃饭,又瘦了不少。”
陈姜哂笑:“咱不像二哥一样有媳妇心疼,瘦是自然地。”说着怕紫苏又在自己吃了多少上纠缠不休,便转移话题:“姐,你看这是什么?”
他打开带来的锦匣,只见里面放着两双白玉镯子,看成色是极好的和田玉。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双小一点的递给艾草,另一双捧到紫苏眼前。
紫苏和艾草欢喜接了,套在手腕上对着日光左照右照,欣赏个不停。
陈姜接着说:“姐,那新嫂嫂成天没事干叫穷,扣了各院的月钱不说,还找我来要加收各大铺子的进项。你也不管管?”
紫苏只顾看镯子,淡淡道:“怕什么,少了你们各处什么,只管来找姐就是了,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呢。至于那铺子,不是有假账吗?料她也看不懂什么。”
陈姜说:“话虽如此,可是您总不能眼看着她把咱陈家败光吧?再说,我怎么也觉得您这儿一声不吭的,不符合平日的风格啊!”
紫苏瞪起眼睛,捡起果盘里一个核桃砸在陈姜脑门上,骂道:“你小子欠揍啊,居然敢这么说你姐姐!”艾草在一旁掩袖吃吃直笑。
笑闹了一阵,紫苏便对陈姜和艾草两个说:“你们都只管稳稳当当地呆着,不要生事。你们这个新嫂嫂自持身份,总是瞧不起陈家。她来了这么久,就没有安生过一天。我有心好好收拾她一顿,又顾及到你们二哥的面子。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陈家的媳妇,你们二哥又是个重情义的。且让她好好张狂几天,我定要她吃个大亏,从此消消停停地过日子。”
陈姜撇嘴:“二哥也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要是我早打发了回娘家去,什么都消停了。”
紫苏摇头:“等你成亲便知道了,这事儿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哎,话说小姜你可有中意的人家,姐姐也好早点去给你提亲。”
陈姜平生最怕有人给他说亲,赶紧捂住耳朵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