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下马威
到苏府门口轿子停下，紫苏被搀扶着从花轿中出来。她迎着漫天播撒的五谷、豆子、铜钱一步步地踏着大红毡毯、跨过马鞍进入新房，端坐床上。可惜她和苏子澈的婚姻并不是你侬我侬，两厢情愿。要不然自己应该会很期待这场婚礼吧！紫苏不无遗憾地想着。自己这一生唯一一次婚姻便这样交代掉了。
紫苏盖着盖头，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只听到有人声喧闹，似乎一大帮人拥着苏子澈过来。然后便有人把一根绾了同心结的彩缎塞到她手里，接着她感觉仿佛是苏子澈牵着她出了新房，走到一处便被扶着她的丫环按着拜几拜，也不知道拜的都是谁。这跟陈葵成亲时习俗不同，她记得当时是在厅堂里把盖头揭了再拜天地的。
大概拜了有四五次，又回到新房里。夫妻二人对拜了三下，坐在床上，这时苏子澈才用秤杆挑开盖头。紫苏被盖头蒙的久了，眼睛发花。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形，便有撒帐的礼官端着果盘，往两个人身上洒了许多果子及彩钱。然后又有喜娘将两人的头发各剪下一缕梳在一起，再用金线扎成一束摆放在银盘中。
接着是喝合卺酒，喝完之后苏子澈告退出去招待男客。屋里围着的众亲眷便一拥而上，纷纷送上一份礼物道贺。有一名杏眼桃腮的俏丽丫头在一旁给紫苏一一介绍，什么三舅母、二表姑、大堂姐等等等等，一个个纷纷不住嘴地夸紫苏这模样儿俊俏、这身嫁衣别致。
紫苏哑然而笑，这身衣服别致倒是真的，可是今天这幅妆容活脱脱一个日本艺妓，还真看不出哪里有美的地方。倒是苏子澈今天一身红衣，鬓边还簪着一朵大红牡丹，更显得他唇红齿白，目如点漆，说不尽的风流俊俏，比她好看多了。
这帮亲戚出手极是大方，这个人一双镯子、那个人一支金簪，不一会工夫就收了满满一盘子礼物。紫苏心里乐开了花，这婚结的也不算冤枉了，刚开始就有得赚，嗯，是个好兆头！
正当她喜滋滋地一边想一边认亲的时候，介绍到了“姨母”。人太多了也记不住都长什么样子，再说她也不关心那个，只要有礼物收就行。便也不过脑子想想这姨母是谁便依旧行礼。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这新娘子怎么连点礼数都没有，看都不看人一眼，只忙着收礼！”顿时屋里一片寂静。
紫苏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姨母不就是赵玉的母亲吗？她抬头仔细一看，只见一位年约四旬的夫人，眉眼依稀有几分赵玉的模样，但是满脸严肃，脸颊上两道很深的法令纹，显得一脸苦相。她身边紧挨着一位少妇，双十年华，相貌和气质都属上佳，只是一脸的自命不凡让人看着十分讨厌，料想这便是那赵玉的娘子了。紫苏心中暗自叹息，可惜了那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生生就被这女人给糟蹋了。
那赵玉的娘子张氏在家闺名唤做云英，也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最讲究情调雅致。这次参加苏家表弟的婚礼，因为知道自家官人和这未来的表弟媳有点旧情，便特特地装扮了一番，自以为打扮的跟月宫仙子般清丽脱俗。一见苏家处处富丽堂皇以及众亲眷都是珠光宝气的暴发户模样，难免看轻众人。新娘子虽然看不清真容，可装扮也不外非金是玉、俗气之极！满裙子都绣的是花花草草，末了还弄了只凤凰在上面。真是.。。真是糟蹋了凤凰这神鸟！现下见婆婆首先发难，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掩口轻笑：“婆婆你也是太过苛责了，这商户人家的女子自然也是满眼铜臭了，哪里还能看到别的！”
不料她这一番话却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屋里众人十之八九都是商人，剩下的人家里也都做着生意。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怒目而视，只是碍着这张云英是榜眼的夫人，又跟苏家有亲戚关系不好做声。
赵文氏本来就极不情愿外甥娶紫苏，虽然木已成舟，没奈何心里扎的那根刺是越陷越深，气不过就想用言语扎扎紫苏。可儿媳妇说的那番话听着也是不妥，要知道自己亲外甥那也是商人啊。于是她责备地看了媳妇一眼。
张云英心知自己说话造次了，再看一屋子人情绪不对，也有点后悔自己不知轻重。不过再一想自己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名门，而且官人还是榜眼，哪里把这些暴发户放在眼里，不由得又坦然了许多。
她对紫苏也是妒恨难平，又继续挑刺：“这妆容也太厚了些，**都涂的掉渣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新娘子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呢！”
紫苏对她之前的话还装作没听见，毕竟她这话得罪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可是现在直指自己妆容不好，还说什么见得人见不得人一类的话，再不反驳只怕会让众人以为自己被戳中心事。当下盈盈笑道：“表嫂说哪里话，这可是宫里流传出来的新妆，名唤“无暇妆”，时下最流行了。据说圣上最宠爱的宁安公主便十分喜爱作此妆容，怎么，表嫂不知道吗？还以为表哥身为皇上近臣，表嫂也一定是十分熟悉皇家事务呢，呵呵。”
张云英一听，一张脸涨的通红。没想到这女子口齿如此犀利，暗指自己孤陋寡闻。不管这“无暇妆”是否确有其事，自己这下子是棋输一招。周围的众人哪有不瞧好戏的，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
喜娘见状不好，赶忙高喊着送客人们出去吃酒看戏，一众人才渐渐散了。屋内片刻只剩下紫苏和她的两个贴身丫环春喜、瑞香，以及先前替她引见各位的那个丫头。
那丫头也是个及其有眼色的，上前盈盈拜倒，口齿伶俐地说：“少奶奶，您先稍事歇息一会儿，少爷说他已经吩咐了小厨房给您准备吃食，马上就送到了。”
紫苏心里打了个突突。这丫头看来很得苏子澈器重啊，什么事情都交代给她做。她略打量打量这丫头，见她长了一张瓜子脸，眉眼十分俏丽。身上穿着水红色褙子、淡绿色长裙，都是上好的料子。一双手白白嫩嫩，手指头上戴着好几个宝石戒指，手腕上一双白玉镯子、一双镂空金镯。看着跟平常富贵人家的小姐也相差无几。
难道，是苏子澈的通房丫头？虽然她跟苏子澈约法三章，不允许他再纳妾。可这个时代男人结婚之前有个把通房还真没什么稀奇，正经说也不算是个妾。
好呀，这苏子澈，居然学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套。自己不准他纳妾，他就搞出来个通房丫头，要是拿这个说事儿，他保准要说是没娶她之前纳的，不算违约。却不知这小子是不是纳了不止一个？
于是紫苏继续问：“这位姐姐看着好面善呢，想必是从小儿服侍你家少爷的吧？你家少爷身边服侍的有几个，我怎么都没见到呢？”
那丫头道：“回少奶奶，我们姐妹一共四个，都是从小儿服侍少爷的。奴婢名叫碧桃，是最粗笨的了，翠羽、杏菲、海棠三个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伶俐人儿。今儿个娶亲人手不够，因此都被叫去各院帮忙了。”
紫苏倒吸一口凉气，四个！这苏子澈看着跟个伪娘似的，没想到这么有精神，居然能搞定四个！还是从小就..本来她已经做好了跟苏子澈做一对真夫妻的打算，反正迟早都要过这一关，她又不是个保守的人。可是一听苏子澈瞒着自己纳了一堆通房，气就不打一处来。等会洞房花烛夜，非得让苏子澈好好交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