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其开争春色（6）

我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我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我有些后悔当时的决定，风光的背后往往是坟墓。记得菱鈊提过她这个姐姐与她并非一奶同胞，而是护国将军原配所生，只是大夫人去世甚早，那时现在的夫人还未过门，菱鈊自是也没能一睹芳容。只听说大夫人生得极美，死的却也极惨。至于多么惨，我也未曾听说，只知道见过的人不到两年都已身首异处，行刑人居然是年仅七岁的柳菱蕴…。

我毛骨悚然，却也知我不得显露出来。否则便是心虚，难保她不会杀我。我故作冷静，早已灌了铅的腿也下意识地向前拖着。

突然，只觉身后“咈咈哼哼”，似有闻嗅之声，不觉头发森然直竖起来。回头一看，只见黑幽幽的一个东西在后面伸着鼻子闻我，那两只眼睛恰似灯光一般，我吓得魂不附体，失声咳了一声，却是一只大狗，它纵身一跃竟是向我扑来，我当即跌在地上，手指颤抖，就连那汗也被吓得掉了下来。它的舌头朝我的脸一甩，好似要品尝什么美味似得。

“斯琴姑娘，快让着大狗从桑姑娘的身上起来呀。”听着千寻焦急的声音便知她是心善之人，是真心为我担忧。

“段小姐，不是奴婢不肯帮，只是这佩儿是娘娘的爱犬，唯有娘娘使唤得动。”那斯琴一副与其无关的口气。我不断错着身子，手也在地面摸着，如我所言我的手摸到了一个圆圆滚滚的大块鹅卵石，便朝那狗的后面狠狠一丢。那狗抽头回身，甩着扫帚尾巴向那边奔了过去，我赶忙趁这个空档站了起来却是掸了掸裙摆上的土，千寻连忙过来扶我。怕它再来我们便赶快往花园深处走去。

菩提树下，清凉而且寂静，蝇和蜂飞到荫下时，它们的鸣叫也似乎变得分外温柔；油绿色的青草，不杂一点金黄，鲜结可爱，一望平铺着，全无波动，修长的花茎矗立着，也不动颤，似乎已经入了迷梦，菩提树的矮枝上面悬着无数黄花的小束，也静止着，好像已经死去。每一呼吸，芳香沁入肺腑，而肺腑也欣然沁入芳香。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一旁的千寻闻到。

“什么？”我自知她说的绝不仅仅是花香。

“是酒气。”待她说完，我便仔细地嗅着，在这芳香中当真还参杂着一丝酒气，但那酒气很弱，若不细闻，自然是会错过。

再随着那斯琴向前走着，那酒气也是逐渐浓了起来，在东边的一座宫墙传出来笙、箫、琵琶之音和颤板轻敲，曼声轻唱，春光融融，好似仙女所作。

“斯琴姐姐，那边可也是华清宫。”千寻自是有什么问什么。

“段姑娘，有些话可不要乱说。”斯琴声音有些生冷，似是不悦。我便也明白了八九分，当下拉着千寻，让她不要再问。那便当然也是华清宫，只不过也是窦美人的曼音阁罢了。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这是我第一次与那人相见，却让我想起了那样的诗句。

只觉那丽更胜百花，这人见即倾心，这月见即羞颜！

绯红色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发丝倒是微微散落，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的肩部微露，只让人看是冰肌莹彻。柔弱无骨，皓如凝脂。肌若凝脂。

她香簟爽眠，幽韵撩人。再望那一壶好酒倒在地上，只觉暗香袭人芳馨满体，芳香袭人。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她倚在那睡海棠上，娇喘微微，媚态如风。增娇盈媚。姣丽蛊媚。艳冶柔媚。眼角却微微上扬，似睡未睡，而显得妩媚。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与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一袭红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魅惑众生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她颀长纤细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