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离婚礼
我一听就知道出事儿了，从母亲昨晚上说话的口气，我知道她肯定很生气。
“爸，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怯懦的问，提不起任何勇气。
“你妈昨晚上一遍一遍拨打你的电话，即使你关机了，她还是一遍一遍的打，我劝她都劝不住，你也知道你妈的脾气，她急起来就没完没了，后来话筒从她手上滑下来，她摔倒在地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青，浑身颤抖，我知道她心脏病发作了，就赶紧拨打了120，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有呼吸了，来的医生说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要赶紧抢救，医生给她打了针强心剂，就这么拉到医院抢救去了，到现在还没抢救过来，我在医院的走廊上等消息，一直拨打你的电话，心急如焚，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我跟你妈养你是白养了，是吗？”
“我妈现在怎么样！怎么还没抢救过来！爸你先别急，我马上回来，我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我转身寻找丽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那一刻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见到母亲。
丽丽拿了个小旅行箱交给我，
“这里头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你快回去吧，妈的身体要紧。”
她表情很淡，甚至有一抹理解的微笑，但我仍能看出来在她眼角旋转着的泪水，恐怕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泪水就会决堤。
我抱住她给她承诺，
“等我，我回去说服母亲，我们一定要结婚。”
她点点头，泪水肆无忌惮的滴下来，刚画上的眼影被染得一塌糊涂。
“快去吧。”她催促我，另外一只手拿了钱包塞到我的口袋。
“快走，坐最快的班机过去，妈犯病都是我害的，如果我的消失能让她舒心，你就告诉妈你不娶我了，让她赶快好起来。”
我吻了丽丽，顾不得她脸上的色彩横流，慌忙冲去家门。
到下面迎亲的朋友们都很诧异，我仓皇叫了一辆婚车送我去机场。
下了飞机，我匆忙打电话给父亲，可总是没人接，哪个医院，到底是哪个医院，难道父亲也出事儿了？我慌忙回到家，母亲坐在沙发上，一脸严峻，父亲坐在近旁的太师椅上，毫无表情。
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可父亲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的描述让我担忧，我匆忙放下行李，奔过去跪在母亲身旁，紧握她的手，
“妈你怎么样，挂电话是我不对，关机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吓我，一定不能气坏了身体！”
“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
母亲还是老脾气，她脸色通红，很生气的样子。
“妈您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您千万不要生气了。”
母亲的语气缓和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没病，儿子啊，我如果病倒了谁来阻止你干啥事儿，就你爸那好脾气，你说什么他都行。我让你爸打电话叫你回来，就是为了阻止你跟那女人结婚，她不能进咱们家的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脑袋里轰的一下，浑身的血都冰冷下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如果我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完成婚礼，还能跟我心爱的人接受亲友的祝福。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心里难受的像是刀割一样。
“站住！”
母亲一声断喝，我停住了脚步，从小她就是这么喝我的，我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每一次都会停下来脚步，再难移动。
可是这一次，我鼓起勇气迈出去。
“你再走我就喝安眠药去！下次回来你可别后悔！”
母亲一向都这么霸道，而且说一不二，我回头，看看被母亲管了一辈子的苍老父亲，知道自己这一次再无法走掉。
“妈，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爱丽丽，让我做一次自己的选择，好吗？”
我哀求道。
“不行！你给我回来，坐下！”
我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脑袋像电脑死机一样一片空白。
那一天很快过去，我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想着丽丽在遥远的t市，怎么独自面对那众多的亲友，豪华的车队，以及大酒店里丰盛的婚宴，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唯一令我宽慰的是，丽丽她理解我。母亲和父亲一直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大概他们认为，熬过了今天，我就会对丽丽死心。
海南那几天下雨，热带风暴带来的旋转气流久久不肯离去，我在海南的岁月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我在家跟父母待了一个礼拜，始终无法和解，往往是相对无言，这期间我给丽丽打了电话，她说她在t市一切都好，她声音乖巧，让我不用为她担心。我答应她很快回去，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到她身边。
二零零九年十月九号
我坐上返航的飞机，在数千米的高空望浮云，满心惆怅。
我给父母留了纸条，我答应父母不会和方丽结婚，但是我们要在一起，不结婚也要在一起，这样母亲就不至于去自杀了吧。
我的想法里，丽丽应该很快会见到我，大概我们会相拥，喜极而泣，而飞机在空中却遭遇了气流，返航至海南机场，下了飞机之后我开机，接到母亲的电话，她严厉要求我回去，否则她就会做出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我说我在t市还有工作，还有朋友，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海南。
母亲没说话，片刻后挂了电话。
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候机大厅，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有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茫然，有的失落，刚才那班返航飞机下来的乘客在跟机场工作人员争吵，大体上是自己有急事儿，现在不能飞了误了事情你们负责的了么，一片嘈杂，我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感觉很累，真的很累。
很快的，飞机要再次起飞，我再一次经过安检，在拐角的地方，我回头，看到父母匆匆赶来，正从候机大厅的大门冲进来，我知道他们没看见我，母亲一脸焦急，父亲脸色漠然，我心头一阵抽搐，义无反顾的离开拐角，走向飞机。
这一次，飞机没有再遭遇任何东西，我顺利的到达t市，在机场出口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玫瑰，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我和丽丽的住处，我知道我的丽丽在那，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是如何肝肠寸断的度过的。
一个礼拜之后再次回到t市，回到我的房子，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我很高兴，也很兴奋自己最终做出了选择，门口很干净，没有半点垃圾或者灰尘，我的丽丽，她总是把一切都清理的井井有条，这辈子，我不娶她，能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