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恶魔之耳
天色渐暗，密林里已经看不清方向。傍晚的林子里升腾起一股迷雾，冰冷的寒意自脚底下不断涌上来，就算是夏末的时节也让人觉得有些太凉了些。
“杜兰，我们该找个地方休息，最多再走半天我们就能走出这片密林，抵达白沙镇东部的白河码头。夜间赶路可不是什么好决定——特别是在我们不赶时间的时候。”凯特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示意天色已暗。
杜兰点点头，目光却移到了抱着酣睡中的阿布的食人魔身上。
铁皮立马回答说：“就算是天黑，我也认得走出这片林子的路，不过晚上行走的确很不安全。”
杜兰看了看四周围的景象，突然问道：“凯特，你是说出了这片密林，就是白河码头了？”
恶魔术士不明所以，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朝前方走了几步，嘴里低低地自言自语：“那应该不远了才是。”
“抱歉，杜兰，你在说什么？”凯特有些疑惑。
杜兰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他走。
前方的小路不断分叉，茂密的树林丝毫没有变稀疏的意思，在一个岔口的位置，杜兰仔细地查看了几棵银杏树的表皮。他用手在冰冷的树皮上摸索着，不多时，杜兰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喜色。
“果然，在这儿！”一块树皮被杜兰轻松地剥了下来，裸露出了刻在银杏树树皮下面的小小箭头。
“这个箭头是什么意思？”凯特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然是指示方向。”杜兰抬步往箭头指向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解释：“本地的猎人们在进山打猎的时候，总会在一些地方盖上几栋临时居住的猎人小屋。秋天的时候，经过这片密林可以抵达海尔加山北麓的大草场——那儿正是打猎的好地方，所以在这片密林里，有不少猎人小屋。”
“你是说，这个箭头指向的地方就是猎人小屋？”凯特立刻明白了杜兰的意思。
杜兰点点头，他拨开前方湿漉漉的树叶，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围的情况。他的感知很高，但是也没有高到察觉一切危险的地步——至于数据流天赋，杜兰总不能一直开启目测技能，不然单单四周围不断变化的数据就足以将他的大脑撑爆了。
“如果我们运气不错的话，今晚至少不必像之前那几个夜晚一样在山洞里过夜——活像个穴居人或者食人魔们。”杜兰跨过一道粗大的树干，回头示意道：“小心。”
铁皮立刻抗议道：“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食人魔们也是住在房子里的，您不能拿低等愚蠢的穴居人和我们相提并论，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凯特轻笑一声：“如果所有的食人魔都能像你一样将通用语说的这么顺溜的话，我还是挺认同你的话的。”
“谢谢夸奖。”铁皮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说：“在同类中我的确出类拔萃，但是我并不会因此而鄙视他们。”
“你只会非常痛恨他们，不是么？他们一手造就了一名活了十几年却从没吃过人肉的食人魔。”杜兰眨眨眼，他又找到了一个隐藏的箭头，箭头比之前更加深刻，这意味着小屋已经近在咫尺。
“是的，我痛恨他们。”铁皮坦然道：“并非是因为他们不让我吃人肉，而是他们不认同我，不认同我的智慧。”
“相信我，作为我的追随者，我认同你的智慧。”杜兰带着众人走出了湿漉漉的林地，前方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一间小小的木屋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不过我也和你的同伴一样认为你缺乏足够的勇气，胆小怕事者永远都不能成事，你该改改这个毛病了。”
铁皮充满希冀地说：“主人，帮帮我，我也想做出改变！”
“好样的，你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闭嘴！”杜兰的声音由高变低，他突然矮下身子，示意众人停止前进。
食人魔知趣地闭上了嘴，凯特有些疑惑，然而当她看清前方的小屋中隐隐传来火光的时候，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可不是打猎的季节，按理说猎人小屋肯定都是空着的。
此时的小屋窗户里传来黯淡的灯光，里面待着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猎人——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就有待探查了。
“你们退后，我去看看。”杜兰命令说。
“等等。”凯特低声说：“兴许有更稳妥的方法。”
杜兰看着她，恶魔术士银色的瞳仁里充满着真诚和自信，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和其他人一同退了回来。
一行人躲在树丛的枝干后，遥遥地看着远方的小屋里传来妖异的灯火，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危机感。
“我的感觉很强烈，里面的人物一定非常危险。”凯特定了定神，对杜兰说：“不过我可以试图偷听他们的谈话。”
杜兰有些好奇，他还没见识过恶魔术士的能力呢。恶魔术士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人类，和深渊的恶魔签订了契约之后，可以借用恶魔的力量；而另外一类则是生来便拥有恶魔血脉的人，这些人的祖上曾经是恶魔，所以子嗣后代中偶尔会出现几个觉醒了恶魔血脉天赋的人。凯特就属于后者，据说她的血脉传承自深渊虚位面某一层的大领主，潜力和威力都是上上之选。只可惜血脉觉醒的代价太过巨大——凯特正是因为母亲死于一位龙人领主的鞭笞而痛不欲生，被动地激发了恶魔血脉，成为了一名恶魔术士。
恶魔的血脉赋予她自由地借用深渊魔法的能力，显而易见的，第一个死在凯特法术下的便是那位残暴的龙人领主。
在杜兰和铁皮好奇的目光下，银发术士稍稍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头发——杜兰忍不住问：“这也是施展法术之前的必要动作么？”
凯特白眼：“这是女孩子的天赋技能之一，杜兰，你要学会耐心和等待。”
杜兰摸摸鼻子，示意自己耐心十足。
低低的吟唱声自凯特口中发出，同样是深渊语，布鲁克和凯特的口音截然不同，前者是快速而含糊，后者却是简洁而清晰。仅仅是四个词组，凯特的法术已经完成。
“二环法术，恶魔之耳。”
一团淡淡的黑气在凯特的手中来回旋转，最终凝聚成了一只形状独特的耳朵。
凯特将这只耳朵竖了起来，递给了杜兰：“贴在耳边，你就能听到屋子里的对话了。”
杜兰瞪大了双眼：“这不是窃听器么？乖乖，好神奇啊……”
他对恶魔术士的确知之甚少，一不小心把地球上的术语都抖了出来。
“窃听器是什么东西？”凯特皱了皱眉头。
杜兰忙接过恶魔之耳，附在了耳边，打哈哈说：“没什么，没什么，一种法术，也有类似的效果而已。”
凯特明显对这个答复不怎么满意，不过她见杜兰一本正经地开始偷听屋子里的人的谈话，暂时将这个问题压了下去。
恶魔之耳里传来的声音非常模糊，不仅仅沙沙声，居然还时断时续——这让杜兰怀念起中国移动起来。
屋子里大概有两个人，至少杜兰只听到两个人的谈话，他稍稍听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病毒、病毒、病原体……种子……”
“带给、伟大的……奥瑟之母。”
“丰收节舞会之前……大布丁城开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