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与子成双
“翠儿，翠儿？”
翠儿睁开眼睛，看到武心兰就在眼前时吓了一跳，然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娘……”
“翠儿，你怎么不在宫里，跑到这千里之外的青丘来了？”
“娘娘，奴婢……”翠儿惊魂未定，吱唔了半天才把话说清楚。“奴婢是被妖怪抓来的！”
武心兰一惊：“你也是被妖怪抓来的？”
容璎在一旁心想，十三他们怎么把这个丫环也抓来了？
翠儿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正在街上找娘娘，突然间就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妖怪，她一施妖法，奴婢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便看见娘娘和林将军了。”
“你在找我？”
“不光是奴婢，宫里好多人都出来找娘娘了。娘娘，你快跟奴婢回去吧，大家都急坏了！”
武心兰将翠儿扶起来，说到：“叫你们担心了，我们这就回宫。”
一行人雇了一辆马车朝临遥赶路，一直到了天色已暗才停在一间客栈歇脚。众人安顿下来后已经十分疲惫了，于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然而有的人却难以入眠。
林长靖走出房间，看到独自站在庭院中的武心兰时微微一愣，然后他走上前去。
“夜里风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林长靖语气低柔。
“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出门看戏，戏散场的时候下起了雨，你把自己的伞给了我，然后一个人跑进了雨里。那时候我心跳得很快，可更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矜持？”
林长靖垂下目光，开口到：“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过去的事？呵，在你看来过去了的事，却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我不只一次地想，如果你不是林长靖，我不是武心兰，如果我们没有背后的家族，我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林长靖闭上了眼睛，掩去内心的情绪。
“长靖，带我离开吧，就我们两个人。”
武心兰霍然转身，林长靖身体一颤，睁眼看到一双情意绵绵眸子，他心中那团并未冷却殆尽的火焰又重燃了起来。曾有多少个夜晚，他渴望着执她之手，与她共渡一生，如今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要如何抉择？
武心兰的心紧张急了，她鼓足勇气做出的决定，一旦出口，便难以收回了。同样紧张的是站在自己房间窗前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容璎，她很想用法术控制林长靖，令他拒绝武心兰，却又想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在两个女人焦急的等待中，林长靖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了口：“娘娘，回屋休息吧。”
这一句话叫一个女人的心沉到了谷底，让另一个女人长舒了一口气。武心兰望着林长靖默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凄凉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林大将军怎么可能抛下将军的荣耀和家族的荣辱？我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林长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抬脚离开了。
倚在窗边的容璎看着林长靖孤寂的背影，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染上一层哀痛，如果她早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爱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武心兰，那么她一定不会让他这样痛苦。忽见有一片衣角从林长靖离开的院门边一晃而过，容璎心思一转，追了过去。
林长靖神色恍然地往回走，若是在平时，他早就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了，可是直到那人出口叫住了他，他才回过神来。
“翠儿？你怎么这么晚了也一个人在外面走？”
翠儿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跪在了林长靖面前：“林将军，求您救救我家娘娘！”
林长靖一怔：“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家娘娘怎么了？”
翠儿不肯起来，只是含泪说到：“我家娘娘中了一种巫彊蛊毒，叫‘与子成双’……”
听完翠儿的描述，林长靖心头大惊：“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是……是后宫争斗，有人见不得娘娘怀上了龙胎，所以就加害娘娘……”
林长靖怒火中烧：“是哪个娘娘，心肠竟如此狠毒？”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翠儿垂下眼来，掩饰住心虚。
“那你又是如何得到这枚药引的？”
“奴婢……奴婢的一名远房亲戚恰巧在巫彊行过几年的医，也碰巧得到过这种蛊虫。”
“碰巧？有没有这么巧啊？”
“阿璎？”
容璎走到两人身旁，忽然一把抓住了翠儿的手腕：“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翠儿吓得缩了缩身子，开口到：“容姑娘，你说什么？”
容璎道：“我也知道‘与子成双’这种蛊毒，每一对药丸中的雌雄二虫都是从小养在一起的，根本不可能随便拿出一颗装有雌虫的药丸就能做药引，如果你这枚药引是真的，那就一定是投毒的凶手给你的！或者你就是那个凶手，否则锦妃的饮食怎么可能被人动手脚？”
林长靖目光一聚，翠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说是妖怪抓你来的，那么妖怪为什么不吃了你，而是把你抓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来？”
容璎现在明白抓翠儿过来的妖怪不是容琤他们了，如果是他们，翠儿是不可能有解药的，也不可能让林长靖知道此事。可若不是妖怪从中作梗，翠儿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千里之外的青丘的，那会是什么妖怪呢？
“是真的！真的有妖怪！”翠儿辩解到，“那女妖……那女妖和好多好多的蛇在一起，她不但不怕它们，还和它们很亲近的样子，我真的没有说谎！”
容璎眉头一皱，翠儿说这话时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可这蛇妖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她跟你说了什么？”容璎继续发问。
“没……没什么……”
翠儿眼神闪烁，显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林长靖也已经不相信她了，于是道：“你若到现在仍不坦白交待，我就将你带回宫去治罪！”
翠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终于一边啜泣一边说到：“我说，我说……其实……是我害了娘娘！呜……”
“哭什么哭，好好说！”容璎道。
翠儿被她一吓，哭声小了些，她开口到：“三皇子抓了奴婢的亲人，威胁奴婢将蛊毒下在娘娘的膳食里，还对奴婢说他要对付的人是将军，不会害了娘娘的性命。奴婢是被逼的，奴婢对不起娘娘和将军，奴婢该死啊！”
翠儿一个劲地向林长靖磕头，林长靖扶住翠儿问到：“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再欺骗将军！”
“那你说的那个妖女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听她的口气，好像也是三皇子派来的人？”
容璎心想，难怪那天卫翎说在他宫里见到了懂得妖术的凡人，看来这叶天衍的确勾结了一些妖魔。
林长靖沉思了片刻，他扶起翠儿，说到：“这件事你是被逼的，我不怪你，但你已被三皇子要胁，今后不可再待在锦妃身边了。你今夜便离去吧，我会找个借口跟锦妃解释。”
翠儿身子一颤，她咬了咬唇，开口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可是我家娘娘……”
“你放心，我会救她的。”
容璎心一沉，开口到：“不行！你会死的！”
林长靖道：“可我不能看着她死。”
“她现在还死不了，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想到办法？你有办法吗？”
“我……我没有，可是……”
可是容珣已经给武心兰喂下了仙果，她的毒可以延缓很长一段时间才发作，但这件事却无法让林长靖知道。
“她等不了了。”
“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她不会知道……”
“我去告诉她！”容璎说着愤然转身往武心兰的房间冲去。
“你要是让她知道了，我会恨你！”
容璎身子一顿，她全身发抖地转过身来看着林长靖，一字一句地说到：“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林长靖目光一颤，随即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望着容璎绝然而去的背影，忽然叹息一声，飞身上前点上了她的睡穴。
微弱的烛光跳动摇曳着，林长靖坐在床上，一手扶着昏睡不醒的武心兰，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与武心兰同样被割出一条口子的手腕并在一起。不过多时，林长靖便觉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一股真气也不受控制在在体内乱窜。引蛊的过程并不好受，即使昏睡中的武心兰也忍不住紧锁了眉头。
这时，门忽然间被推开了，容璎冲了进来，见此情景后立即上前去掰两人相并的手腕，却被一道强劲的冲力弹开了。
“阿璎！你做什么？”
容璎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两人，她拧了眉，冲过去又要将两人分开。
此时已经明白了容璎意图的林长靖叫到：“阿璎，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就是不能看着你死！”
容璎一咬牙，又冲了上去。这次她不再去掰两人的手腕，而是用力摇武心兰的身体，并在她耳边大声叫到：“快醒醒啊，你快醒醒！”
“阿璎！”林长靖不能让容璎把武心兰叫醒，否则会前功尽弃，可他又叫不住她，于是对着她的肩击出了一掌。
容璎的身体被弹飞出去，落地之后吐出了一口鲜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长靖。林长靖也愣住了，他明明只是想将容璎推开，怎么这一掌的力道这么大？莫非是因为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真气？
“阿璎，我……”
林长靖刚要解释，身边的武心兰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他下意识地转头查看。容璎见状落下一滴泪来，她牙一咬，起身冲出了屋子。
“阿璎！”
容璎刚跑出去，宋楚楚就进来了。刚想问容璎怎么了的宋楚楚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哥，你们这是？”
“现在没法和你解释，你快去把阿璎追回来！”
宋楚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林长靖语气急切，于是连忙点了点头，返身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