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木谷传人
一只九层楼高的骨兽全身燃烧着蓝紫色的火焰,它狂躁地吼叫着,附着在身上的金色符文链条时明时暗,恐怕随时要被它挣断。几名神木谷的弟子悬浮在骨兽周围,脸色显得十分难看。他们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压制住骨兽,可骨兽一直保持着狂躁的状态,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要支持不住了。
忽然,一名女弟子被骨兽身上喷出的毒火射中,顿时失了重心,飞快地向下坠去。
“师妹!”
众人惊声尖叫,忽见一道闪电般的身影飞来接住了下坠的女子,他们心中大喜:“水师姐!”
一袭淡青色的衣衫,轻纱遮住了半张面容,露在外头的眉目平静淡然,整个人似与这空灵山水融为一体。水静深伸手点住了女弟子身上的穴道,阻止火毒蔓延,然后她纵身飞至骨兽面前,双手画出了一个金色的太极图。她口中念诀,太极图中顿时飞出金色的经文,这些金色的文字不断地击打着骨兽,愤怒的巨兽慢慢平静了下来。
水静深收回太极图,飞至骨兽耳边说了些什么,骨兽忽然温顺地发出了一声低吼,乖乖地趴在了地上,与之前狂怒的模样截然不同。
水静深回到地面,替中毒的女弟子解了毒,而后对众人道:“没事了,大家散去吧。”
水静深一开口,躲在暗处偷看到了这一切的林长靖和宋楚楚只觉莲花盛开,清风徐来。他们不由得心想,这轻纱之后的容颜大抵也若莲花般清雅美丽。只见众人散去后,水静深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两人连忙悄悄跟了上去。他们不知水静深要去哪里,只奇怪她为何越走越偏,直到四周再不见其他弟子之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位请出来相见吧。”
林长靖和宋楚楚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从树后走了出来。水静深转过身来,一双静若秋水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水姑娘,我们……”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林长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楚楚抢了先,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她,只见她眼中含着急切。
“请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章赫天的人?”
水静深回忆片刻后开口到:“章赫天曾是神木谷的弟子,因心术不正被谷主逐出师门。”
“不许你这样说我师父!”宋楚楚叫到。
水静深微微一愣,而后开口到:“原来章赫天是这位姑娘的师父。我并未评论你的师父,只是把我所知道的告知你们而已。章赫天离开神木谷时我尚且年幼,当时的事我并不清楚,既然他是姑娘的师父,姑娘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宋楚楚道:“师父不肯告诉我他离开神木谷的原因,他只教我练神木谷的法术,还让我发誓和神木谷势不两立。”
“那么姑娘是来报仇的?”
宋楚楚摇摇头:“不,见到你之后,我便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哪里能报什么仇呢?”
“那姑娘和这位公子前来便是为了神木了。”
林长靖道:“水姑娘如何知道?”
水静深道:“若要问降妖除魔之事,去前山的清风堂便是了,何必独独跟上了我?”
“水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也不瞒了。此次我二人前来便是想问姑娘借神木一用的。”
“神木是谷中圣物,从不外借,二位请回吧。”
水静深说完要走,林长靖连忙叫住她:“请等等!水姑娘看看这是何物?”
水静深闻言转身,只见林长靖手中拿着一块玉佩。她走近一看,只见那是一块刻着琼花图案的玉佩。水静深一怔:“这玉佩从何而来?”
林长靖道:“这玉佩的主人便是我要借神木相救之人。”
水静深想了想,说到:“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我听。”
听林长靖说完事情的大概,水静深垂眸凝思了稍许,复抬眸道:“这位公子运气不错,梦妖所酿的‘醉生梦死’是唯一能解‘与子成双’之毒的解药。二位请先到清风堂等候。”
林长靖和宋楚楚坐在清风堂中等待水静深的归来,林长靖还算沉得住气,可宋楚楚就有些急躁不安了。
“哥,水师姐是不是答应借我们神木了?还是她去喊人来抓我们了?”
林长靖失笑:“她若要将我们拿下,哪里用得着去喊人?放心吧,她一定是见了那枚玉佩,答应帮我们了。可是……阿璎的那枚玉佩究竟有什么玄机?”
过了一阵子,水静深拿着一只木盒来到了清风堂,两人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水师姐,这就是神木?有了它就可以杀死那只梦妖,救出阿璎了?”宋楚楚兴奋到。
水静深道:“神木不能杀生,只能救生。”
宋楚楚一愣,疑惑到:“救生?难道阿璎有危险?!”
“梦妖囚住容姑娘是让她与自己相伴,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宋楚楚糊涂了,林长靖也道:“请水姑娘再说得明白些?”
水静深道:“不必多问,我随你们一同去无回森林。”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梦妖听着容璎的婉转低唱,不由嘲笑到:“早知如此,何必又要将他赶走?”
“因为我不像你,为了一已之私夺去别人的自由。”
“哈哈,我本来就是妖,本来就自私自利!不要忘了,你也是妖!”
“不管我是人还是妖,都跟你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我留下了你,而你却留不住他!他离开这里之后,很快便会忘了你,与别的女子交好,而你,很快就会从他的记忆里消失!”
容璎听到这话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扬起了嘴角,这让梦妖感到十分奇怪:“你笑什么?”
“我刚才唱的那首歌……我是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如果我想他了,就会去见他,没有谁可以阻止!”
梦妖一怔,忽然对容璎的笑容和话语起了疑心,然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一道光符朝自己打来。梦妖大惊,想要施展法力,却已被那符咒定住,只见一个青衫女子缓缓从林中走出,捏成诀的手正控制着压制她的那道光符。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却不知道?!”
容璎笑到:“你若知道她是谁,便不会觉得奇怪了。”
“她是谁?!”
“她就是神木谷的传人,水静深。”
梦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怒吼到:“是你耍的花招!我要杀了你!”
然而她再也无法宣泄她的愤怒了,水静深毫不犹豫地将她收入了一道符中,鸟静风止。
“水姑娘,可将神木带来了?”
“神木在我这里,不过我还有问题要问你。”水静深道。
“姑娘想问我是怎么得到那枚玉佩的吧?我可以告诉你。那枚玉佩是我娘的。”
水静深露在面纱外的双眼中并无惊讶之色,她似乎早已猜到容璎的身份,只是需要一个证实而已。
“当年神木谷的创始人身遭劫难,是琼花仙子伸出援手并赐以神木,才有了今日的神木谷,容姑娘既为琼花仙子的后人,静深自当献出一截神木替姑娘解毒。”
“咦?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你若没有中毒,这只梦妖又岂能困得住你?你让那两人来神木谷借神木,也是因为神木能解你身上之毒。”
“水姑娘果然聪慧。”容璎道,“那两人现在在哪里?”
“我找了个借口将他们拦在森林外了,他们好像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多谢了。”容璎轻叹了口气,说到:“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他们,尤其是……”
“尤其是林公子?”
容璎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无奈之色。
水静深轻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远方:“世间万物因情而生忧生怖,情之一字,既是甘醴,也为砒霜。”
“姑娘有这般感触,莫非也是历情之人?”
水静深摇摇头:“神木谷传人终身不得嫁娶,我并未经历过,只是见得不少。”
容璎叹到:“可惜了,像姑娘这样好的人,竟不能尝到男女之情的滋味。不过,世事没有绝对呢?”
“静深愿终身守护神木谷,但上天若真要赐予我磨难与考验,我也不会逃避。若我经不起考验,便也没有资格守护神木谷。”
水静深的智慧让容璎叹服,即使她有坚定的信念,也不一味地否定,这样的人在未来发生变数时,反而能够冷静从容地面对。她似一泓清泉,不急不缓地流淌,看似柔弱谦和,却能灵巧地绕过所有的障碍。
水静深取下背在背后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截树枝说到:“这截断枝是从神木上折下的,可解你身上的封神香。”
水静深将树枝插在容璎面前的土中,引火点燃了神木,一阵沁人心脾的异香散发出来,容璎只觉闻着这异香,身上的灵力渐渐如泉水般涌回来了。她试着施展了一下法力,喜到:“灵力回来了,真是多谢水姑娘了!”
“不必客气,容姑娘找我来收了这梦妖,叫她不能再害误入林中之人,也算积德行善。”
“这只梦妖心地其实并不坏,只是千年来被困在这林子里,太过寂寞了。”
“奇怪,梦妖这种东西,应该不至于被困在一处行动不得,此事必有缘由。”
果然,两人在瀑布后面的花谷中挖出了一具白骨,另二人惊讶的是,这具尸骨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岁幼童的样子。
容璎叹到:“原来这只梦妖竟是由这么小的孩子的梦化成的,这样小的孩子,竟也会做出这样可怕的梦。”
水静深将那只梦妖放了出来,梦妖站在白骨旁向两人跪下道:“求你们收了她的尸骨吧,我若是能离开这林子,保证再不会害人了!”
“你要说到做到。”水静深道。
梦妖连连叩首:“我一定会做到的!如若不然,两位恩人再将我抓回来,我一定任凭处置!”
水静深点点头,将地上那具尸骸小心地用布包裹了起来。梦妖见状喜到:“多谢恩人!为报达恩人,我有一物要献上!”
梦妖化出半面铜镜,递至二人跟前。容璎和水静深对视一眼,疑惑地看着那镜子,问到:“这是?”
梦妖道:“这是有一天从天上掉下来的半面镜子,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我便是用它来施法,让进入森林的人在梦中看到他们过去,那些留恋于过去美好的人便永远走不出梦境,直至死去。”
水静深惊到:“你说这半面镜子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仙镜山的镇派之宝正是半面从九天掉落下来的可看见过去和未来的仙镜,难道这是另外那半面?!”
容璎道:“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水姑娘,这半面镜子要如何处置?”
水静深道:“我以为这半面镜子应当送回仙镜山,或许能将仙镜还原。”
“既如此,那送镜子的事就交给水姑娘吧。”
容璎低头看着那半面铜镜,心道:“看到过去和未来么?呵,骗人的吧,未来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