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风云嬗变
男子调转马头,他的面容出现在那三人视线中时,三人一时间全都跪地痛哭:“林将军!真的是林将军!”
“张勇,你三人为何会在此处?”林长靖骑在马上低头看着三人。
那名认出林长靖银枪的士兵激动地说到:“将军认得我?”
林长靖微笑:“你在我军中年年骑射比试夺魁,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张勇闻言更加激动了,然而神色很快又黯淡下来,他指着身旁的另外两个兵道:“他们二人也是将军手下的兵,我们如今不能在战场上杀敌,却做了逃兵,还请将军依军法处置我们三人!”
“但凭将军处置!”
三人一同跪了下来。
林长靖望着那三人,开口到:“你三人为何要做逃兵?”
张勇面色沉痛地说到:“将军有所不知,自姚千守接管林家军后,就一直打压我们林家军的旧部,兄弟们不知受了多少气,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军纪不正,纵容士兵欺压百姓,还副着我们跟他们一起抢老百姓的东西!我们三人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愿再受这窝囊气,就决定一起出逃,没想到遇上了氐国的军队,若不是将军突然出现,我们就算逃出来了,也要死在敌军手中了。将军,我们是逃兵,您怎样处置我们,我们三人都绝无半句话可说,但尚在军中的那些兄弟们还在等着将军呢,请将军救救那些兄弟们吧!”
林长靖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而后开口到:“我已经不是青国的将军了,无权处置你们。但我接下来要做的,正是去讨伐姚千守那恶贼,你们可愿追随于我?”
张勇等人听后大喜,张勇道:“我们是将军带出来的兵,只有跟着将军打仗才能打得痛快!我张勇誓死追随将军!”
“我们也誓死追随将军!”其余二人一齐表示。
“好!你们三人起来!”
“是,将军!”三人声音洪亮,仿佛回到了在校场练兵的时候。
“张勇,你可有办法联络到林家军的其他兄弟?”林长靖问到。
“将军请放心,兄弟们本就在等着将军,只要将军振臂高呼,兄弟们定会离开现在的营帐,投奔将军而来!”
林长靖目光一凛:“好,此事就将由你们三人去办,万事小心!”
西岭山风云变色、异兽奔走,山下百姓藏于屋中不敢外出。
鄂中突降天火,焚林三天三夜,成片山林皆成灰烬。
北部尧河冰雪一夜皆化,河水逆流,河鱼翻肚上浮。
临遥以东之皇陵出现裂缝,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出,彻夜不止。
数日之内,青国境内四方皆出异象,众人议论纷纷,都道青国将有大事发生。恰缝此时,坊间流传出了这样一首歌谣——
秋风到,华叶衰。
林木枯,百鸟哀。
云蔽日,不见天。
遥相望,不能安。
心之向,意昭昭。
这首歌谣表面上的意思是——秋天到了,叶子衰败、飘落了,树林枯黄,鸟儿也不那么活泼了。浮云遮住了太阳,见不到朗朗青天,游子远望故土这边的景象,心中惶恐不能安宁。我心牵挂着故乡,任谁都能够看得出。
可有心之人还是发现了这歌谣中的所指。“华叶衰”指的是叶氏的衰落;“林木枯”指的是林长靖辞官离去,林家在朝中的地位也受到了影响;“百鸟哀”指朝中百官皆噤若寒蝉,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遥相望”即“姚相望”,暗指姚千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青皇的宝座,一刻也无法抵制他那个蠢蠢欲动的心;“心之向,意昭昭”,他怀揣着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啊!
闹市之中,又有孩子们在拍着小手唱着这首歌谣,孩子们唱完之后飞快地跑到巷子的拐角处,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姐姐为他们准备好了美味的糖果。
“唱得真好,来,这些都是给你们的。”少女将糖果一一分发给孩子们。
“谢谢姐姐!”
得到糖果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容璎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望向临遥城的方向,心道:“长靖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同他汇合了。”
青皇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进宫传报的内监,全国各地接连出现的异象已叫他头大不已,当他看到那名内监又跑进来时,真恨不得把他踹出去。
“报!——”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青皇气得大拍桌子。
内监满头是汗,他也十分紧张啊。但这次他并不是来通报什么灾祸的,而是向青皇禀报到:“皇上,锦贵妃求见。”
青皇怔了一怔,而后连忙道:“哦?是爱妃来了?还不快传!”
内监松了口气,连忙下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武心兰进了殿,青皇连忙迎上前去:“爱妃啊,今日朕可没有时间陪你啊,如今朕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
武心兰朝青皇行了个屈膝礼,开口到:“皇上若是头疼,臣妾给您揉揉吧?”
青皇感慨到:“还是爱妃心疼朕啊,那些个臣子们就知道把事情全都扔给朕,真是气死朕了!”
“皇上莫气。”武心兰扶着青皇走到塌边,服侍他躺下后,一边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按头,一边说到:“皇上是九五至尊,为何什么事都要操心?那些个臣子们也真是的,他们食君之禄,却不与君分忧,皇上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青皇闭目享受着,他开口到:“朕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哪,可现在是非常之际,朕还得倚仗他们替朕解决问题。”
“其实,这些事情完全不必有皇上您亲自费神,您不是还有两个儿子么?”武心兰试探性地问到。
青皇微睁了眼睛,似乎思考了片刻,然后他摇摇头:“老三花花肠子倒是多,要真让他干什么事,他可做不来。至于老大……哼,他是翅膀硬了,连朕都敢说教了!朕这两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武心兰道:“太子顶撞皇上,确实不对,不过有些事他还是说对了……”
“嗯?你说什么?”
“皇上先别动气,不妨听臣妾把话说完。”
青皇哼了一声,说到:“你接着说吧。”
武心兰道:“太子说姚太尉是虎狼之心,意图谋反,臣妾觉得这话不无一定道理。皇上大概也听过坊间新流传起来的那首歌谣了吧?秋风到,华叶衰。林木枯,百鸟哀。云蔽日,不见天。遥相望,不能安。心之向,意昭昭……”
青皇闻言沉了脸色,他推开武心兰的手,坐起身来。
“姚千守……”
武心兰看出青皇心有怒气,他对姚千守应是早已起了疑心,但或许是因为姚千守手握重兵,于是他不敢将事挑明了。武心兰趁机说到:“皇上,姚太尉虽曾为大青国立下过不少功劳,但青国终究是皇上的青国,任何人若想对皇上的天下动歪心思,那都是绝不能姑息的啊。”
青皇叹了口气,说到:“朕其实早就看不惯姚千守那家伙总是在朕面前摆出一副功臣的模样了,可是朕前些日子一时糊涂,将兵权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这叫朕没法跟他翻脸啊。”
武心兰道:“姚太尉手中的兵权是皇上给的,皇上自然也可将其收回。”
“这……贸然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只怕会逼得他动异心吧?”青皇显然有些犹豫。
武心兰正色到:“皇上难道还不明白么?姚太尉他,早就已经动了异心啊。”
青皇凌厉的目光扫向武心兰,武心兰心里一咯噔,收敛了神色,垂首到:“臣妾妄言了。”
青皇道:“后宫不得干政,今日你却同我说了这许多的话。不过……朕现在正需一个人与朕分忧,那些个朝臣全都是见风驶舵之人,个个都来替姚千守求情、说好话,也只有你敢在朕耳旁说他的不是。”
武心兰恭顺地说到:“臣妾无需讨好姚太尉,一心只记挂着陛下。”
青皇叹息到:“可惜啊,你只是个妇道人家,最多也只能陪朕说说话,终究抵不了什么用处。”
武心兰道:“臣妾无能,但有一个人却可以替皇上分忧啊。”
“谁?”
“太子。”
青皇不悦:“你又跟朕提他!”
武心兰道:“陛下,父子之间哪有隔夜愁?如今朝中大臣多倒向姚太尉一边,连三皇子也与他走得很近。举目望去,也只有太子一人是真心维护陛下了,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触怒陛下的危险顶撞陛下了。”
青皇的面色柔和了一些,其实他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只是一直放不下面子,如今武心兰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然就顺着下来了。他颔首到:“你说得不错,衡儿被关了这么久了,也该长记性了。这样吧,朕拟一道圣旨将衡儿放出来,你这就带着这道圣旨过去。”
武心兰笑到:“臣妾遵旨。”
青皇拟好了一道圣谕,正要交给武心兰之际,忽听外头传来一声通报:“姚太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