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无法逃离
转眼间,两人就到了湖上的一条小船里,容璎打量着船内雅致的摆设,啧了两声,说到:“你就住在这儿?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东方拓笑到:“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且这里又没人认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一面煮茶,一面将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向容璎道出:“东方彻要杀我是真的,不过桑落救了我。”
“桑落?”容璎怎么也想不到桑落会救东方拓。
“她是东方彻最信任的人,除了她,没有人有本事让东方彻相信我已经‘死’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救你?”容璎十分不解。
“她是为了救东方彻。”东方拓道,“东方彻和我一样,也修炼了妖法,只是他修炼的法术十分阴邪霸道,是‘伤敌一万,自损三千’的邪术。此术用得越多,对他身体的损害也就越大,桑落不愿看着他毁了自己,才与我达成了这笔交易。”
“交易?那她为何又让我来害你?”
东方拓道:“我们达成交易是在她找到你之后,在我服下化妖水之前。有天晚上你和桑落的幻影对话时被陆忠发现了,他将此事告知了我,后来我拦截了你和那个神木谷弟子通信的纸鹤,猜到了你们之间的事。于是我去找桑落挑明了此事,并与她达成了这笔交易。在我服下你掺有化妖水的鱼汤之前,我已经服用过桑落给我的解药了,但为了不让人起疑,我还服下了从她那里得到的一种药丸,使我看起来有中化妖水的症状。桑落也太狠了,当时我可真是痛得死去活来呢。不过见到你为我伤心难过,我心里又十分快活。”
“你……”容璎叹息着摇摇头,“亏我还自责了那么久。那桑落对你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帮她找到鬼母血珠和修罗之盘。”
“鬼母血珠?!”容璎不知道修罗之盘是什么,但她见过鬼母血珠。
东方拓颔首:“桑落先前已经知道修罗之盘在极乐之境,后来她在流云峰时又给了我四个字——柳州姚宅。她查到曾经拥有鬼母血珠的人将其赠给了姚千守,并被他收藏于他在柳州的宅院里。我一路跟随你们来到柳州,本来可以拿到你们搜到的那颗鬼母血珠,没想到它被你拿走了,于是我不得不继续跟着你们直到极乐之境,再从黄泉手中得到了鬼母血珠和修罗之盘。”
“他就这么把那两样东西给了你?”
“他是卖桑落的面子。”东方拓说到。
“桑落既然这么有面子,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取?”
“因为这件事不能让东方彻知道,这种挽救他的方法同时也会伤极施法人的性命,也就是说,桑落会因此陨命。”
容璎闻言惊诧不已,她的眼前浮现出桑落明若星辰的眸子,她想,桑落一定有一颗澄澈透明的心,能清晰地看到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并包容所有的恐惧,平静地看着自己殒落在灰烬之中。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容璎开口问东方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东方拓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不错,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能得到这样的下场,我已经感到庆幸了。”
容璎垂了垂眸,她拉过东方拓的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当容璎将手移开时,东方拓的掌心里出现了一团雪白的狐绒。
容璎开口到:“带着它去青丘山以西五十里外的狐公庙,会有人留下你的。”
曾经一手遮天的姚千守和姚氏家族在一夕之间覆灭了,连同着那些曾经与姚千守有过秘密来往的人也一同被连根拔起。处置此事的太子叶天衡雷厉风行地处决了牵涉此案的众多人员,并以极快的速度在曾被姚千守的人控制的位置安插进了自己的人。姚千守的头颅被高悬于城门之上以作警示,集市上处决犯人的地被洗成了红色,朝廷内部也完成了一次大换血。
无论青国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武心兰都以为这些与她无关,她复了仇,失去了林长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叶天徽。她想,叶天徽就是她这俱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于这个世上的唯一的支撑。可是武心兰并不了解,她其实并不能逃离这一切。
当武心兰满心欢喜地回房去看叶天徽时,却惊讶地发现床边的小摇篮竟然空了,她的心顿时冷到了极点。
“来人!来人啊!”
几声叫唤均无人应,武心兰慌乱不已,她急忙跑出房去,见一个人就问儿子哪里去了,宫人们见状也吓得慌了神,开始四处寻找小主子的下落。武心兰发疯似地寻找,忽然在后院里看到了一个怀中抱着什么东西的男人,她连忙跑了过去,一看之下,竟是叶天衡抱着她的儿子徽儿。
见叶天徽好好地睡在叶天衡怀里,武心兰总算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就提起了警惕。
“太子殿下……为何在此?”
叶天衡转过头来看着武心兰,笑到:“本宫经过锦仁宫,听到有婴儿的哭声,于是进来瞧瞧,原来是六弟哭闹不止。本宫见六弟的奶娘不在,就把他抱到后院来透透气,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了。”
“原来如此。奶娘竟不守着小皇子,等她回来,本宫定要好好罚她。”武心兰上前一步,向叶天徽伸出手去。
叶天衡将叶天徽送还到武心兰手里,武心兰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可是接下来叶天衡说的话,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六弟和父皇长得很像呢,怪不得父皇如此疼爱六弟,听闻近日还专门找了位高人替他看相,说是有帝王之相呢。”
武心兰心头一跳,装作不在意道:“本宫见那所谓的‘高人’也不过是装模作样,骗口饭吃罢了,这样的人说的话怎能当真呢?”
“哦?娘娘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娘娘口中‘所谓的高人’曾在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断言过他有帝王之相,结果父皇真的登基为帝了,可见那位高人所言无虚啊。”
武心兰不自然地笑了笑,开口到:“旁人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只要徽儿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是皇子或是庶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天衡盯着武心兰的眼睛看了半晌,仿佛想从她的眼神判断出她这话是否出自真心。武心兰并不惧怕叶天衡的审视,她希望自己的坦然能打消叶天衡对她们母子的顾虑。
叶天衡忽然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他开口到:“当然,平安健康是最大的财富。娘娘,天衡不打搅了,告辞。”
望着叶天衡缓慢离去的背影,武心兰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母子,即使他们之间有过约定,这个男人也随时可能翻脸。她低下头来看着怀中憨睡着的婴儿,颤抖着闭上了双眼。
夜晚,容璎从睡梦中醒来,她下了床,要往外走去。
“阿璎?”听到响动的林长靖睁开眼,“怎么了?”
“外头有东西。”容璎停了下脚步,转过头来对林长靖小声说到。
“嗯?有东西?”林长靖闻言也起了身。
“别说话,跟我来。”
林长靖一路跟着容璎走到了将军府的后院,他们远远地看见后院的小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风呼呼作响。定睛一看,竟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飘浮在门外,似要往里冲。府外忽然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门口的风骤然停止,白色的身影匆忙地飘走了。
容璎和林长靖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了小门外。他们还顾四周,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林长靖想了想,问到:“刚才那东西是鬼?”
容璎点点头:“像是我上次碰到的那只鬼。”
“上次?你什么时候碰到鬼了?在哪里?”
“就是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在正门那边,它见到我就跑了。”容璎转过身来,“我先前以为她是暂经此地的孤魂野鬼,也就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她似乎是冲着这里来的。”
“冲着这里来的?好好的将军府,怎么就招上野鬼了?”
容璎眉毛一挑,凑近了他:“那就要问你了。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下了什么风流债,人家女鬼都找上门来了?”
林长靖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唔,这可得好好想想了……”
容璎在他胸口打了一拳:“你要是真在外头招惹了女鬼,就让她吃了你好了!”
看着容璎吃醋的模样,林长靖低低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说到:“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想。”
两人转身之际,忽然同时看到跌落在门边的一样东西,容璎走过去捡起了那样东西,是一朵女人戴的珠花。
“嗯?没见你戴过这样的珠花。”
“不是我的。”容璎查看着珠花,忽然发现上面刻着字。“咦?这是?……‘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