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赤虺
这是一方高大的古坟，墓前立有一块丈许的金刚岩石碑，上书‘昊云仙宗第十九代掌教莫见之墓’，字体铁画银钩，苍健有力，更隐隐有锐利的锋芒气息流转，令人不敢直目相对。
三丈之内的地界，都是遍地的荒石，连一丝杂草也不曾见到，周围更是没有一点多余的衬饰，仿佛这里埋葬的不是曾经名震天下的一宗至尊掌教一般，而是寻常的凡俗之人。
生前极尽荣华，死后极尽平淡，或许人本该就如此吧。
有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的跪在墓前，半天都没有动静，只听得到他那细不可闻的话语：“师尊，对不起。”
倏忽，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在周围：“肖问，你可知你到底跪的是什么？”
那道身影并没有忽的动了动，只是道：“拜见赤虺灵尊，肖问愚钝，这些年的跪拜当是偿还当年的孽债。”
“痴儿！”那声音猛地开始变的有些严厉了，猛的一声呵斥，宛若一记当头棒喝。
浑身一震，那身影慢慢的抬起头来，正是那茅屋内的老者。
老者抬头，双目之中有太多的沧桑，欲言又止，半响之后，只是淡淡的道：“灵尊教诲的是！”
“唰”的一声，古坟上头的虚空一阵扭曲变形，有一条不过拇指大小的赤血红光落在墓碑之上。
墓中埋葬是何人？昊云仙宗的上代掌教，纵然已经身死消亡，但堂堂一教至尊的威严是不容忽视的，竟然有东西敢落在他的墓碑之上，这简直是大不韪的事情，任何一个昊云弟子见此，恐怕都要将这条红光灭杀才能方休。
不过身为墓中之人弟子的老者，似乎是没什么多大的动作，反而见到那道红光之后，神色愈发的恭敬，竟又是拜了下去。
“起来！对于莫见你无需愧疚，因为你不曾辜负他什么。”那道红光渐渐的显现出清晰的形体，竟是一条通体散发着晶莹红光的三寸小蛇。
这条小蛇通身玲珑剔透，每一片的蛇鳞之上都流淌着无数肉眼可辨的妖异红光，一双蛇目精芒暴闪，每一次的呼吸都会从鼻窍之中喷吐出一股淡淡红色雾气，简简单单的一呼一吸之间，那一片天地的灵气都发生着剧烈的波动。
最为令人称奇的是，这条血色小蛇竟然能口吐人言，如此娇小的一条小蛇，竟是一头妖兽。
世间万物，无论飞禽走兽，乃至花草虫鱼，更甚至土壤，水流，岩石等等，在灵气充裕之地，年月一久就会诞生出一股简单的灵智。有大智慧，大毅力者能凭借这那一股灵姓，吞吐天地曰月之间的精华来壮大自身。
能简单吞吐精华之气，初开灵窍者，谓之精怪，精怪之上，乃是所谓的妖兽，妖兽，弱小者，能幻化人形，口吐人言，简单的运用粗浅的道法。
妖兽之中神通广大者，搬山填海，飞天遁地，当真是无所不能，上古年代那些强大的妖兽几乎抬掌就能碎天，跺脚就能裂地，就算是人类修者高手也不敢轻掠其锋。
很显然，这条能口吐人言的小蛇一看就知道绝不是那种低级的精怪之类，绝对是妖兽，而且一声妖道修为恐怖的都令人无法揣测。
“嗯，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是活的年月比你久太多了，就算是莫见也是我看着他长大，当年他拜师进昊云，又到后来当上掌教，那一幕幕都仿佛是在昨天，虽然你是他的弟子，不过我也多少听过一些你的事情。”小红蛇抬眼向天，纵然身躯细小，却自有一股傲然天地的气势。
昊云仙宗的上代掌教莫见竟然都是在它的眼皮子地下成长的，这条小蛇真当好大的来头，看老者对它那恭敬的态度，似乎小蛇的辈分更在莫见之上，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身份？
“你们人啊，修道，修道，可是修到最后连什么样的道才是自己的道都不知道了，好像盲目的把力量当作唯一的道来求，可悲，可叹啊！”
老者闻此，心神一震，浑浊的双目中似乎有顿悟的光芒一闪而过，不过随即又被一团死灰的气息所掩盖，浑身的气息又恢复了先前颓废到极致的状态。
小红蛇见此，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废了，你已经废的彻彻底底，一个小小的门户之见就将你跨掉，什么时候你明白自己欠的是什么，那就对得起莫见了。”
老者将头深深的低下，任风吹乱了满头的白丝，不再说话，身形越发的佝偻起来。
“咦！”兀的，小红蛇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奇诧的说道：“我怎么感觉到这里有不一样的气息，是谁？”
“是莫叶师兄前几天送来的一个孩子，曰后就在这里住下了。”老者如实的回答。
“一个孩子？莫叶亲自送来，这是什么情况？”
老者便将赵青的身世，以及到昊云仙宗的过程等等都对小红蛇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小红蛇沉默了半响，不解道：“被血煞侵蚀到一般的魂魄，按理说应该是变成一个痴呆，可你说这孩子醒来之后的这几天，行为举止都和常人无异，这就太奇怪了。”
“弟子这几天也在思索这个问题，难道这孩子天生就是魂魄残缺之人？”老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可能，魂魄残缺之人为何会痴呆疯癫，就是因为心智无法固守，才导致外邪时刻侵蚀，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孩子被莫叶他们八人联手淬炼了一番的躯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小红蛇仰了仰蛇头，说道。
老者点头露出些赞许的神色，道：“这孩子现在周身内外每一寸骨骼血肉之中，都有，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本源之力，若不是被掌门师兄封了七窍灵穴，修习我昊云任何一脉的功法都是事半功倍，前途无可限量，可惜。”说到最后，老者微微的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小红蛇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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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我们都是仙宗的弟子，今天来采几味灵药炼制丹药，你为何横加阻拦？”
谷中，那湖泊旁，有几位身着紫衣的青年冷冷的开声怒斥。
赵青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怀中鼓鼓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一张小脸上竟是委屈的表情，又焦急，又无奈，都快能急得哭出来。
“快滚开，我们都是大雷峰的弟子，看你是个小毛孩子才没对你动手，把怀里的‘九环雷线蛇’交出来，否则我们就要不客气了。”又是一名青年冷冷的道，口气中满是狂傲，态度十分的强横霸道。
九环雷线蛇，一种异种灵蛇，天生有九段蕴含雷力的脊骨，大雷峰有一门秘术，用这九段脊骨辅加数味灵药就能炼制出一种名为‘九雷伐髓丹’的丹药。这种丹药蕴含温和的雷力，能够伐毛洗髓，是大雷峰弟子纯净体质，增强修为的一种不可多得的灵药。不过这种灵丹一般都是大雷峰首座奖赏给那些修为精进的迅速的佼佼弟子的，很显然，这几个大雷峰弟子是奉了首座之意，前来兽谷采集灵药，抓捕灵蛇的。
兽谷之中种植了无数的瑶花灵草，也豢养了数以万计的灵兽，这些灵药，灵兽都是提供给宗门炼丹的原材料。经过数十代人的精心培育，兽谷的底蕴也绝非一般种植灵药的药圃可比。由于谷内灵气浓郁，灵药的品质几乎都比外界生长的要好上数倍。
“不给！”赵青死死的护住怀中之物，小脸涨的通红，对着几个青年叫道：“你们这些坏人，说好只是采些药果的，为什么要伤害‘小九’？我绝不把‘小九’给你们。”
“这小子莫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这兽谷里的东西都是拿来炼药的么？”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拿了走人。”
“也对，不要让师尊等急了，若是知道我们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一怒之下一顿训斥不说，恐怕连丹药也不会给我们炼制了。”
“说的是啊，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提升修为要紧！”
另外的几个青年纷纷附和，语气中不满之意越来越浓。
“不知利害的小混账！”一个面色阴沉的青年怒喝一声，只见他双指一点，飞出一点电芒，弹中赵青。
“呀！”赵青猛的浑身一震，四肢受到电力的麻痹都疲软下来，一下子仰天瘫倒在地上，怀中包裹着的东西再也藏不住。
一条通体呈现银灰色的鳞花大蛇游了出来，紧紧的围住赵青的身躯，对着众人‘嘶嘶’的吐着信子，蛇身上有淡淡的电芒迸现出来。
青年看了不看，大手一挥，九环雷线蛇就被一股力量摄到面前，任它怎么样挣扎都无法动弹的分毫。
“走吧！”青年对着身后众人道。说罢腾空化作一道电光，冲天而去，随后几人也眨眼之间离开了。
“把‘小九’还回来，小九，小九！”赵青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眼角有晶莹的泪光流淌下来。只不过他身上还有一丝雷力未消散，根本用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对着天空狂呼，小手握作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怎么，孩子你很喜欢那条蛇么？”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在赵青的身后。
一阵微风吹到赵青身上，那原本游走在全身的雷电之力瞬间消散而尽，赵青回头看去。
一个中年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中年人身着一声赤红的衣袍，眉心有一条红色的血线，赤着双足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惬意。
赵青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他还是用咽哽的声音回答道：“小九对我很好的，我跟它玩的都很开心，他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抓小九？”
中年人笑了笑，道：“那只是一条蛇而已，没必要这么伤心的，再说了这谷内还有好多像小九一样的蛇啊，你还可以跟它们玩的。”
“不一样的。”赵青嘟着嘴看着中年人回答。
“哦！”中年人错愕了一下。
“小九只是小九，其他的再像也不是，小九它不是蛇，它是我朋友，朋友是不能被别人欺负的。”赵青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虽还有稚嫩的气息，可这句话好似千万钧的重量砸落在中年的心头。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心头有难以言表的滋味升起。
“朋友！朋友......”有一个声音在中年人心海中狠狠的冲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