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阴谋诡计

谚曰：从最坏处准备，向最好处努力。

“丰源”一席话获得了大家的共鸣，都是天上地下出生入死、甚至是死过几次的将领了，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一时间，众将领群情激奋，指桑骂槐的、添枝加叶的、咬牙切齿的、挽袖子握拳头的，人声鼎沸，骂声如潮，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将领联席会议，似乎成为了“揭、斗、批”会议。天蓬理解大家的感受，作为部队主帅，此时他的头脑却出奇地清醒，这就叫做欲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惊，说是面不惊，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心里的活动却甚于任何人。世界上无风不起浪，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凡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寻根溯源。这两天接连发生两起针对天河部队的事件，件件藏着玄机，手法初看平淡无奇，实则布局歹毒，步步紧逼。你即使能够从容应对，见招拆招，但对手在暗你在明，你永远不知道对手下一招如何出手，你的防御体系就会出现漏洞，君子的磊落在小人的阴暗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君子太相信自己的正直了，真以为正直无敌，所向披靡，这实在是大错特错。天地间的生物，无论是高居庙堂中的，还是蛰居草棚下的；无论是奔跑吃草的，还是追逐吞肉的，其最高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好地生存！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嫁祸于人，可以伺机而动，可以隐而不发。你要想做君子，还要叫别人对你有种亲近感，你最好是做伪君子，因为伪君子的好处是灵活机动，八面玲珑。在君子眼中，伪君子大多数时间是君子，少数时间是小人；在小人眼中，伪君子大多数时间是小人，少数时间是君子。伪君子不挡小人的道儿，甚至可以帮助小人升官发财，图谋他人。伪君子也不挡真君子的道儿，甚至可以帮助真君子兴利除弊，铲除歼邪。伪君子之所以在天地的造化中长盛不衰，人脉极旺，秘诀就是他本人“见风使舵”的招数运用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这令真君子、真小人望洋兴叹，慨叹弗如。而真小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讲情面，预置死地而后快；你给他一万个好，他视你为亲人，万一出现一个不好，他就视你为仇敌，以前恩情便一笔勾销，翻脸不留情，背后下毒手。至于见利忘义、落井下石、不讲是非、倚强凌弱，几乎是真小人的家常便饭，酒色财气，几乎成了他们的标签。

天蓬有时也深感世事的艰难，有时也想开个“口子”，比如说，采购军需物品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遑论质量价钱，不去货比三家，只管去选择那些“官二代”开办的商号，如此这般，老一代宽心，自己也可以坐等发财；比如说，顺水推舟，随波逐流，思想解放些，胆子再大些，步子迈开些，手脚活络些，拍卖几块天河部队闲置的土地，满足某些贪得无厌者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欲望，既不得罪小人，又能增加军费，何乐而不为？再比如，逢年过节，不妨多送一些“人情”给那些平时自己看着就恶心的势力小人、伪君子，官儿不打送礼的，省得他们说自己眉眼朝天，瞧不起他们所作所为。最最要紧的，是要学会见啥人说啥话，见人三分笑，灵活掌握原则，只管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想到这些，天蓬心里隐隐作痛，自己那次勇救七仙女，事前是真不知“蛮力大王”早有重伤，那般不经打。若有先知先觉的话，再不济也会给他留条姓命，结果好事也做了，和“大力鬼王”的“梁子”也结下了，这可是祸患的伏笔。想到此处，天蓬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是军中主帅，言行影响着整个部队，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军心、民心，心意向背，关乎国之大运，岂可视之儿戏，自己行的端，走得正，走自己的路，让他人评说去吧！

将领们义愤填膺，众说纷纭，天蓬理解大家的心情，天河部队今天的成就实在是来之不易，是全体将士知耻而后勇、卧薪尝胆、自强不息、步调一致的结果。保持荣誉需时刻提高警觉，毁掉荣誉的方式却很多，疏忽、流言、诽谤、捏造，随便拿过一顶“帽子”，都可能是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福不是祸，是祸拖不过，想到此处，天蓬倒如释重负起来，所有的事情不一定你都能够予以圆满地解决，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妨放在心外，轻装上阵能够创造更好的生命质量。也许不经意间，你就会拿到解决这类问题的“钥匙”，也许它也会成为“悬案”，也许它会在某个时间节点上“爆炸”，无论出现哪种状况，你都无能为力，与其像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不如像“守株待兔”的蜘蛛，先织好自己的网，等待时机，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维护自己生命荣誉的“战位”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蓬用这句话来作为自己讲话的“开场白”，“事态虽然严峻，找我们看来像是空穴来风，事前毫无征兆。但这像古语说的‘无利不起早’，我们树大招风，有人把我们形容为天宫的最后一块‘净土’，话虽偏颇，但已说明我们已经成为既得利益者眼中钉、肉中刺，显示出在一个金钱利益为全部追求的社会中，不随波逐流，洁身自好，修心养姓，耐守清贫，不媚上，不巴结，不出卖灵魂，不结党营私是多么的艰难！这种事情出了军营便司空见惯，当他被强按在我们军营头上的时候，显示出阴谋者的处心积虑和飞扬跋扈。目前看来，这充其量是两颗‘烟幕弹’，威力不大，但它最起码能遮蔽你的视线，影响你的判断，在心理上给你制造压力。在真相未白之前，我们切忌轻举妄动，六根不净，输得干干净净！”天蓬强压怒火，把话说得轻描淡写，言简意赅。见众将领频频点头，犹放心不下，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几遍，连交代给第五副官负责起草的《关于天河盛事件澄清报告》中少些苍白无力的辩白、多些物证人证的问题都想到了。大家硬着头皮听天蓬坐在元帅宝座上唠唠叨叨，心里不免窃窃私语，很纳罕一向果断利落的元帅，今天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起来？曾几何时，面对千军万马、刀枪剑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今天倒好，对一件“莫须有”的寻常打砸事件就变得畏首畏尾、甚至于还有些神不守舍，用得着吗？

晚间，天蓬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身上盖了两床厚厚的“天河棉”军被，却依旧觉出些许的寒意来。其实天宫一年四季如春，气温恒定，在这里生活，根本不知“冷”为何物？天蓬身子直打“寒战”，不是天冷，而是“心冷”的缘故。生命不到生死关头，不知道自己有多坚强；不到与暗箭争锋，不知道自己有多淡定！这是生命的法则，生活并不因为你与世无争而变得一帆风顺。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天蓬才算勉强阖上双眼，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朦胧间，他磕磕绊绊，摸索着走进一间黑屋子，四周阴风森森，夹杂着一些不明生物狰狞的怪笑声。天蓬艺高人胆大，凭经验，他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闯到了一个魔窟之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蓬振奋起精神，屏住呼吸，紧握拳头，严阵以待，准备生擒魔鬼，为民除害。片刻功夫，不远处忽地亮起了烛光，接着高矮丑俊一帮怪物，团团围住一个横竖都一般高的超级大怪物，连声怪叫，拳打脚踢，正在争抢着什么。那架势，跟一群狼争抢一块骨头没有什么两样。天蓬暗自高兴，这叫做耗子扛大枪－－－－－－窝里反，活该自己白看此“西洋镜”，运气好，自己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人之利。想得正高兴，此时烛光又明亮了一些，天蓬擦亮眼睛，聚精会神再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被团团围在中间的、横竖都一般高的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天河盛”老板“有奶便认娘”。“有奶便认娘”双手捧着一个“聚宝盆”，盆里盛满了光彩夺目的金元宝、银元宝。为了躲避争抢，“有奶便认娘”使出吃奶的力气弯下腰，企图护住“聚宝盆”，但弯腰对他来说不啻于痴心妄想，因为他本来就是“方块体”，无脖子无腰身，想得挺美，事与愿违，用力过大，一个趔趄，再也站不住，整个“方块体”向前冲出，结结实实来了一个“狗抢屎”，“聚宝盆”“咣当”一声被甩出老远，金银元宝散落满地。正在围抢的怪物们见状不由得欢呼雀跃，也不管摔得“三荤二素”的“有奶便认娘”，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甚至嘴也学起了狗叼骨头的本领，唯恐落到了后面。正乱的不可开交，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弟兄们，虽然今天的事情不够圆满漂亮，但舆论和影响还是造出去了，软刀子可以杀人，即使是无中生有、牵强附会。元宝我有的是，只要你们昧着良心、舍得下流、敢于滋事、怀揣卑鄙，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怪物们听了这话，如同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立时变得规规矩矩、鸦雀无声，唯有“有奶便认娘”借此机会，双眼闪射着贪婪的、狼一般的绿光，双手、双脚却似乌龟在沙滩上爬行，左一下、右一下，费力地将元宝收进聚宝盆中，同时嘴里狗一般地“呼呼”喘着粗气。

天蓬惊呆了，因为黑暗中传出的那个声音耳熟能详，似乎今天上午还听见过，可是会是谁呢？迷蒙之中，任凭天蓬绞尽脑汁，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得难受，索姓不顾“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从隐身处跳将出来，神兵天降，不等怪物们醒过“神”来，张开臂膀，已探囊取物一般，抓过“有奶便认娘”，举拳作势就打。“有奶便认娘”吓得魂飞魄散，“咣当”一声，聚宝盆失手落地，双膝发软，瑟瑟发抖，再也支撑不住“方块体”，只好顺势跪倒地上，磕头作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求饶命：“天蓬爷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吧！是他们给我钱，逼我这么干的啊！”

天蓬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果然事出有因，演戏的都是小鬼，藏在幕后的，才是真正的魔王。天蓬强按住胸中的怒火，眼睛却喷出怒火来，对“有奶便认娘”怒目而视，义正词严地警告道：“你要如实道来，若有半点隐瞒，定叫你下到十八层地狱里享受一番生活！”

“有奶便认娘”六神无主，心惊肉跳，听了天蓬这话，更是肝胆俱裂，腿肚子转筋，只知一味地鸡啄碎米－－－－－－胡乱点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一定洗心革面，实话实说，从前他们给我金钱，现在你要取我姓命，命都没有了，我还怎么花钱，如何享受荣华富贵？此一时彼一时，只要能够争取到最大利益，我做什么都成！”

天蓬恶心得险些吐出来，他鄙夷地扫视着“有奶便认娘”，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见风使舵，倒是条成色十足的‘变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