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能看见我？
相术认为重瞳是一种异相吉象，象征着吉利、吉祥，代表着帝王之相，往往有重瞳的人皆是王侯将相。
先师仓颉，龙颜四目，造字流传；
圣人大舜，一目双瞳，故曰重华；
霸王项羽，大舜苗裔，诗楚重瞳；
王莽，重耳，颜回，高洋，李煜都是重瞳之人。
随便拎出一个来就能让中国历史抖三抖……
我，方晨，也是重瞳！
所谓重瞳，就是大的瞳孔里还有一个小的瞳孔，看上去像是个靶子。
当我知道重瞳之人都会有着美好未来，非富即贵，左拥右抱，做梦都能给笑醒了！
我，方晨，王侯将相！
屁！
百科上说，重瞳其实是一种病，原因是虹膜发生粘连，就会把O形的圈，压扁成∞形…并且寿命还不长…
我：……
冷静下来之后，我回想起这二十几年，觉得重瞳并没给我带来好运气。
我不知道我爸妈是谁，从小跟着舅舅舅妈长大。
舅舅是倒插门，结婚的时候，房子车子款子都是舅妈的，就连表妹也跟着舅妈姓。
舅舅每天都要生活在舅妈的脸色之下，更不用说我的生活了，几乎是水深火热。
我艰难的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也考了个不错的高中，在舅舅的央求之下，舅妈才勉强答应供应我三年高中。
高中三年成绩很一般，也就是在班里前三名吧。
结果高考却没考好，没过本科线。
不过惹来了舅妈无数的白眼，“这三年在你身上的钱我养条狗都能看门，连本科线也没过，白瞎了我的钱。”
我表妹也没过本科线……
“要不考虑让小晨上个专科？最起码混个文凭。”我至今都记得舅舅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
舅妈瞅了他一眼，道：“这个社会有个大专文凭能干什么？要花冤枉钱你去花，一个宝贝女儿就已经够我操心的了，我可不管！”
舅舅没有说话。
舅妈欣赏了下她的美甲，毫不在乎又说：“先给小晨找个工作，难不成我们还要养他二十年不成？我们李家可不养闲人！”
舅舅的脸就像是被烫了一般红，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好了，小贝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同学聚会散了，你赶紧去接她，我还跟人约了麻将。”舅妈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对自己的妆容十分满意，然后就出门了。
舅舅轻叹一口气：“小晨，舅舅尽力了。”
当时舅舅安排我进舅妈公司工作，我断然拒绝，理由是：我以后的路，由我自己走！
很牛逼吧！
很拉风吧！
我已经快二十了，为什么我的命运还要别人掌握？
在家里看舅妈脸色行事，难道工作还要看舅妈脸色？
不！
我要自由飞翔！
于是，我就在这个小饭馆里一干就是两年！
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我自己也能行！
……
“傻逼…”我摇摇头嘲讽了一下自己。
在饭馆里干，有啥出息啊！
已经过了两年了，表妹还没毕业，就提前去了她家的公司上班，吹空调坐沙发，喝着咖啡看电脑。
那才叫生活好么？
像我这样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只能是被生活“强、奸”。
就算是看舅妈脸色行事又咋样…？
关键是钱啊！
要是进舅妈的企业，还用受这份洋罪？
这个社会，谁有钱谁就是爸爸！
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炒菜，做菜…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和老胡一样，孤家寡人，守着这个破餐馆度过余生！
心生悔意啊，
还是太年轻，
“哎哟！”
正当我回忆正浓的时候，脑袋上挨了一记擀面杖。
“又开小差？”
穿着油腻围巾的师父吹胡子瞪眼看着我，“半个小时了，面条都娘的被你下成糊糊了，人家点的是面条，不是胡辣汤！”
我这才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用漏勺将锅里破烂的面条盛进碗里。
“一把小香葱，两颗嫩油菜，三匙鲜酱油，最后浇上热高汤…”我念叨着面条的配料，才着急忙慌的给端上了桌。
现在是晚饭点，但店里没有几个客人，位置太偏僻了，尤其是连城近几年经济发展迅速，重点发展市北区，市南区这边已经没落了。
等那人吃完面条离店之后，见店里也不会来客人了，索性，师父也摘下围巾，关了炉子，坐在柜台后面。
“小晨啊，你在我这里也有两年了吧？”
我点点头，道：“师父，到今天，两年整了。”
师父是饭馆的老板，姓胡，个子不高，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脾气不是很好，菜贩子们都称他胡老七，真名我还真不晓得。
店面不大，脏兮兮地面上的摆着七八条桌子，桌子也都油腻腻的，干活的也就我和师傅俩人，也没有师母。
“我的本事，你学会了多少？”胡老七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我道。
“差不多六七成吧。”我挠挠头，谦虚的说道。
师父嘿嘿笑了起来，道：“六七成？自我感觉不错啊。”
师父今天…竟然笑了？
第一次见他笑，是他以我盯着女顾客目不转睛为由，扣了我三百块钱薪水之前…
之后，每一次扣薪水之前，他都会露出这样不坏好意的笑容！
不好！
我连忙道歉：“师父，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开小差，您要是不爽，打我？千万别扣我薪水啊，这个月还剩下一千块了啊！”
胡老七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长长的胡茬，看着我的表现，感觉十分满意。
“这次不是扣你薪水，先别急着道歉，你跟了我两年，本事呢，也学了不少，我想……”
我突然生出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这应该是把我扫地出门的前奏吧？电视剧里都这样演的！
虽然这老头抠门不要脸，脾气出了名的差，对我非打即骂，但我想了想，老胡待我也不孬，两年下来，传授了我不少厨艺。
我跪在胡老七面前，抹着眼泪道：“师父，我懂了，您待我如亲子，我铭记在心，多谢您两年多的照顾，我会把店开的远远的，不抢您的生意，也会把您的菜发扬光大……”
“听老子把话说完…”
我紧张的看着师父，道：“您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吗？”
“老子说过？”
“那您…”
“老子的意思是…算了算了，下班，滚蛋，回家。”胡老七气呼呼的摆摆手，抬头看了看挂钟，微微皱眉，然后把我一脚踢出了店外。
我坐在地上，看着老胡把卷帘门关上，脑子里全都是问号：老胡，今天吃错药了？
……
“兄弟，下班了啊？”
我处于萌币状态，正在挠挠头找我电驴钥匙，迎面却走来了一个男人，站在了我面前。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平常老胡都是让我九点准时下班的，雷打不动，今天拖了十五分钟。
我点头道：“嗯，下班了，您要吃饭的话，明天再来吧，真是不好意思呢。”
因为惹了老胡生气，他把卷帘门拉下来了。
得，现在又来了顾客，让他少挣了几十块钱，内心这个愧疚啊。
男人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明天恐怕就来不了咯…真是怀念你们家的手擀面的滋味呢…”
我面带愧色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您是吃不成了，老板都关门了。”
“那好吧…哎？兄弟，你能看得见我？”那人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竟然还问的我一阵语塞，不知该回答啥。
我眼又不瞎，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我眼前我会看不见？
这人……莫不是神经病吧？
“真是奇怪，竟然能看的到我，奇怪…”那人嘟囔着和我错肩离开。
我找到钥匙，戴上头盔，刚要发动电驴，
忽然脑袋如同过电一样，让我身子僵在了原地。
刚才，
那人，
好熟悉，
好像，
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见过呢？
努力的回想，
突然，脊梁上的汗毛霎时间倒竖起来。
想起来了，那男人…
七天前…
我在报纸上见过！
可他不是为救溺水者，见义勇为，牺牲了吗？
我心中一寒，慢慢的把头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