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晚上，颜济阳看着自己一身新换的衣裤，心有余悸地说，真的，我当时脑袋里就俩字：完了。我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就你？借你倆胆儿，你也不敢！他眉毛一挑，反唇相讥，就你？你给我俩胆，我也没兴趣啊！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酸溜溜地说，你不知道工科女发育慢啊！颜济阳没憋住笑，指着我说，你这是不会撑船赖河弯。我说，你知道什么！我们女生选工科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像你们这种选文科的男生，那是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他笑，抱拳说，姑娘巧舌如簧，在下甘拜下风。
我懒得和他继续斗嘴，折腾了一天，当真感到疲惫了。我扶他上床，安置他左脚的期间，我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忍着疼。想到他自己是如何检票上的动车，又是如何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我心里一酸，眼眶一红，没好气地说，赶紧滚觉，明儿不是说要给我过生日吗？！
他躺在我的床上，伸开双臂，似乎是想要个拥抱。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下去，结果没等我抱，他却好奇地问，你干吗？我偏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不明白地说，你不是要我抱你吗？颜济阳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盯着我，说，谁要你抱啊？我想要泰迪熊啊！
我……
我一个机灵迅速站直了身子，以旋风般的速度将地上的泰迪熊甩在他脸上。然后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阿弥陀佛后，离开了屋子。
然而我却忘记了，我的手机还在屋里的电脑桌上，更忘记了，今晚沈字远还欠我一个重要的解释。
而这个迟来的解释，注定成为我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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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来的时候，颜济阳正在厨房里，默默地刷碗。
唰唰地流水声，偶尔传来的清脆碰撞，我望着他有些倾斜的背影，嘴角莫名地挽起一丝笑意，我说，我妈要知道她来不及洗的碗被你洗了，估计回来得骂死我。颜济阳说，阿姨回来的时候，你就说是你刷的不就行了。我说，我这人多诚实啊，何况她是我老妈，我怎么忍心骗她！他忽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水龙头关掉，将洗好的碗摆在一旁，说，昨天沈字远给你打电话了。
我一怔，霍然想起来昨天沈字远约好要给我打电话的，但我的手机似乎没有响……不是没有响，而是……
我问，你接的？
他说，我接的。我问，怎么没叫我？他说，我起身会有很大的动静，估计会吵醒阿姨。我气说，那你也该告诉我啊！再说我妈也不能不让我接电话啊！
他说话时一直都背对着我，站在水池旁，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半响他才说，对不起。
我没料到他会跟我道歉，而他的道歉彻底让我意识到我刚才有多失态，我心乱如麻，只能硬着头皮问，我手机呢？他说，在餐桌上。我走进厨房，拿起手机，便关门进了屋。
我一看通话记录，果然有一通沈字远半夜打来的电话，但却是已接。
我拨过去，沈字远接了电话，他说，生日快乐。我愧疚地解释了情况，他说，我都知道，颜济阳和我说了。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但想起刚刚自己对颜济阳的举动，心里登时很是歉疚。沈字远说，今天你生日你怎么安排的？我说，还没想好，本来是想上午和木南吃顿饭，下午咱俩一起出去的，可是没想到颜济阳回来了，而且你知不知道他脚受伤了？他说，我昨天才知道。我说，他晚上的飞机，我答应吕妤把他安全送到机场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白天跟木南和颜济阳出去玩玩吧，然后我晚上和你一起送颜济阳，你一个人晚上不安全。
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只能感激地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他说，别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我皱眉，脑中忽然出现了昨天他和另一个美丽的女孩一起丢下我的情景，我说，沈字远，今晚送走颜济阳，你真得给我一个解释。他说，好。
我告诉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刚要挂断的时候，沈字远却突然说了一句：西溪，我很怕有一天你会怨我。我心头一跳，却没说话。或许他以为我挂了，便没再说下去。
嘟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缓缓地按了挂断键，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那时的我只想着沈字远的最后一句话，根本忽略了昨夜颜济阳接我电话的事情，更忘记了，沈字远在手机里的通讯名字早已从远远变成了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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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南说，颜济阳你要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以后都别想过生日了。我说，木南，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木南不以为然地说，要是我有个这么铁的男性朋友，宁可这么折腾自己也要给我过生日，那我可幸福死了。她越说越来劲，我却越听心里越不好受。
颜济阳适时地打断了她，笑说，南姐，我知道了，你这是怪我没赶在你生日的那天回来。木南啧啧地摇了摇头，说，你要真这么做了，估计我就被西溪给宰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
我说，你俩唱什么双簧，点这么多东西都不够塞住你俩嘴的。颜济阳很识时务地夹了一个香芋球扔到嘴里，木南说，老颜，像她这么个如狼似虎的女人，你怎么能忍她这么多年？我拿起筷子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不是女人，是女生！
颜济阳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然后说，忍了将近七年，都成为习惯了。你应该佩服的不是我，而是她，有几个人能在七年里几乎没什么改变呢？我觉得这是夸我的话，说，所以说，珍惜我吧，亲们。木南说，这是说你傻，你乐什么！
我只当她嫉妒，然后说，赶紧想好接下来干什么，我晚上还得送这小屁孩去机场。颜济阳皱眉说，谁是小屁孩！木南问，那我陪你一起去呗？我讪讪地说，我和沈字远说好了一起送他走的。木南哦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给我抛了一个媚眼，我在桌子下面使劲踹了她一脚，鬼叫的却另有其人。
颜济阳说，你踢我干什么？！
我……
木南乐不可支，她冲颜济阳诡笑说，幸亏你坐她左边，不然你那只受伤的脚就倒霉了。他会心一笑，不可置否。我坐在他旁边，总感觉他今天有些异常，或许他伪装的太好了，以至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一想到这，我忽然有些心虚，目光不免多在他脸上打了几转。
颜济阳低头继续吃东西，然后说，你盯着我干什么，难道说你迷上我优雅的吃相了？我做了个吐的表情，看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我肯定想多了。木南说，老颜，你还别说，我从认识你开始就觉得全班男生，就你吃东西最好看，人家吃东西一般都会毁了形象，你倒好，吃东西的时候特招人儿。
颜济阳其实跟我和吕妤上了一年同班的高中，但后来好像因为家里的原因，转去了别的学校，在高一一年里，他的同桌就是木南。
我说，他不过就是长的白点，清瘦点，稍微在吃上下点心思，你就以为他是王子了啊？颜济阳说，说不准我真是王子。我说，你给我滚蛋。木南说，老颜，要搁以前我肯定挺你，但是你今天的穿着实在让我不敢恭维。
我和颜济阳一同尴尬了下，然后我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昨天他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衣裤弄脏了，我妈就找了我爸的衣服给他换上了，结果一宿裤子没干，所以只能继续穿我老爸的。颜济阳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表示就是这么回事。
木南说，我看你俩的表情，怎么都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邪恶的事情。我忙说，我发誓，绝对没有！
今年的生日愿望本来是想许我和沈字远天长地久永不分离的，结果却改成了希望颜济阳的脚早日康复，不要留下瘸腿的后遗症。
木南临走时，说了一些关于脚趾骨折恢复期间应该注意的事项，我一边感叹木南的有心，一边暗自在心里将这些注意事项记下。倒是颜济阳，一副笑嘻嘻欠扁的样子，人家说完还不忘补一句：虽然医生都跟我说过很多遍了，但还是谢谢南姐。
我很佩服木南是如何忍住想将他摔在地上的冲动，后来她告诉我，她打人的原则就是，绝不会向老弱病残孕下手。我说，还好他占了残这点，木南说，不，我认为他是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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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字远很用力地抱了一下颜济阳，虽然没说什么感人的话，但这个拥抱我想就足够了。颜济阳说，你一定要送西溪到家门口。沈字远说，我知道，你放心吧。颜济阳看看他，又看看我，说，你进门之后，给沈字远发个短信。我想都没想，一如以往地脱口说，嗯，别婆妈了，我进门就给你发短信。话说出口，我才发现，颜济阳说的是让我给沈字远发，不是给他发。
颜济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挥挥手说，再见。
我和沈字远站在一起，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