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旧疾新发
周日的中午,睡到自然醒却发现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谈方睿百无聊赖,躺在床上东想西想的想了小半天也没有一个什么能让自己欣喜若狂的理由,艾明明和老公去陪公婆度周末,倪芳有幼子要照顾不能脱身,其他的好友又都在省外。她突然想起了林黛玉躺在床上因无聊而发的感慨,不禁笑了起来,同时觉得自己也有些无病呻吟了。“在这样的时代里我竟然会觉得无聊?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一想到这里,她翻身起床,她想起了要去逛街,不行的话就去坐到公园里看人也不错啊!然而等她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又泛起了心思:“这样岂不是更无聊!”再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了。她拿出冰箱里的橙汁喝了一杯后,终于决定上网去看看。
打开QQ后,一看让她自己更失望,只有自己的头像是彩色的。百无聊赖!
“周日都过了快一半了,周一还会远吗,还是抓紧时间让这半天周末变得有含金量点吧!”无奈之下的宣言让谈方睿来了些许动力,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提着包出门了。
容恪宁加班赶完了手头的工作,觉得有些饿了,便开着车胡乱转着,他不知道要吃什么饭,最主要是他所来到的地方不好停车。“谈方睿,你到底都在忙什么啊?今天是周日,我倒要看看你在忙什么?”刚掏出手机准备拨过去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掠入了他的视线,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赶忙跟上。眼看着她拐进了一条小街,红灯却像是跟他作对似的,半天不变脸。他急惶惶等过了红灯,驱车而来,就在她的身后紧紧跟随,她未停下,他也不想惊了她,这条单行道的街上人不多,树荫将太阳筛落在地面上,像星星一般明亮。路旁没有停车的地方,只好走着看吧。此刻的他,心里就一个字可以形容——乐,“哼,上天待我还真是不薄啊!”
常言道,乐极生悲。为什么古人能够将任何事情都看得那么透彻,说得那么精辟呢!容恪宁正乐意的时候,谈方睿却来了个“紧急调头”,直接与跟在后面的车子面面相觑。本来车速几乎为零,可是容恪宁还在开小差,车子也就继续跟着他开小差一路前行,听得一声叫,看到眼前落下的什么东西,容恪宁急忙将驰骋的思绪撤回,才发现撞倒了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谈方睿。他急奔下车,将她扶起。当她发现是他的时候,惊讶又愤怒。
容恪宁也是怒不可遏:“好好走路干嘛突然回头啊?撞哪里了?”他看不到她身上有血,也看不到地上有血,既庆幸又担心,“快说,你哪里疼,撞到哪里了?快说啊!”
谈方睿害怕地挣开了他的双手,拍打了裤腿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可是还没来得及站稳,一个趔趄让她差点再次扑倒。容恪宁想要伸手去扶住她,却被她冷冷地拒绝了,“到底撞到哪里了?”
谈方睿皱着眉头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想死的时候死不了,不想死的时候阎王爷偏就给记起我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快说说到底撞到哪里了?”容恪宁怎么也没有料到想给她惊喜却只带来了惊,而且连自己也大惊。
“你别碰我!”谈方睿暂时并没有感到哪里疼痛,就开始安慰自己还好有惊无险。
“你要吓死我啊!快看看到底撞到哪里了!”容恪宁听到了她的话,知道她还在坚持着自己的偏见,暗暗松了口气,“没事最好。我说有你这样走路的吗,为什么紧急调头,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
“你开车的都不知道这条路是单行道啊!我后脑勺上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身后还跟着催命判官呢!”谈方睿的理由似乎更正当一些。
“唉,你说话能不能淑女点!”容恪宁说罢就伸手去抓她将要离开的身影。
“我说了你别碰我!” 谈方睿的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可是这个人是陶主任为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冤家——孟小丘钦定的男朋友,她十分不想再和孟小丘有什么瓜葛,所以就本能地想要远远地避开他,最起码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容恪宁哭笑不得,只好任由她发火,任由她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任由自己心疼着。
谁知,她刚走了两步就莫名其妙地跪倒了,因为疼痛钻心,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慌忙将裤管挽起一看,才发现刚挨到车子的右腿上并没什么痕迹,用手压了一下也没觉得疼,她试图站起来,可是左脚刺痛着竟不能安然着地,她赶忙伸手一摸,却因为着急而太用力,刺痛的感觉让她一阵眩晕,就连不小心吸进去的冷气也让自己感到疼痛难忍。
“这可怎么办?这边刚才并没有被碰到。不对,要不是他撞的为什么会疼?哎哟,”谈方睿心理叫苦不迭,可是自己刚才清清楚楚地说了没事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脚踝痛是被他撞的。
看到她蹲在了地上,容恪宁并没在意,可是都快一分钟了,她回头来的眼神看起来像备受委屈又倍受惊吓的小兔一般,他才走了过去,“你怎么了?为什么跪在地上?”
“我想歇会儿!”谈方睿倔强着,她试图自己站立起来,可是没有用,钻心的疼让她几乎昏厥,可又不想让这个陌生人有任何看穿。
“哼,果然是你!”对现在的情况,容恪宁固然不知情,可是通过这句话他也的确搞清楚了那天差点被他撞到人就是眼前这个倔强的谈方睿。
谈方睿此刻蹲在地上,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只要稍微用劲,就疼得眼冒金星,泪花闪烁,额头也渗出汗来,可是容恪宁还以为她的汗水是热出来的。他对她的不可理喻的倔强已经领教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他忍住气恼,一把将她拎起,想要拖往路边的时候,谈方睿终于忍不住疼痛,惨叫一声,算是告病,也算是求饶,同时,眼泪伴着汗水一起落下,人也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容恪宁大惊失色,他觉得她被撞得不轻,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迅速地扯起了她的裤管,嘴里嘟囔道:“真是的,问你撞哪里了还嘴硬。这么热的天你包得这么严实干吗,你很冷吗?别动,我看伤哪儿了!”
谈方睿用力地拨开他的手,不让他动自己。
容恪宁并未见到丝毫血迹,心里愈发不安,火气也就上来了,“到底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放心,我不是大色狼!”
“没你事儿!”谈方睿虽然落难,倔劲却依然固守阵地。
容恪宁默然、忿然。
“我说了我没事,你快走吧,不然我喊人了。”
容恪宁毫无防备,所以气愤的谈方睿一伸手,他便往后仰去,跌坐在地上。无奈地翻身站起后,他就愤愤地走开了。
谈方睿试图站起来,可是很吃力。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依靠别人,更不能依靠容恪宁这样一个人。虽然她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还是努力着一手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站了起来,容恪宁嘟囔着启动了车子,“真是的,还以为真撞到你了呢!”
看到他的车子走开了,谈方睿试着用疼痛的左脚点了点地,依然疼得钻心。“看来,真的是把脚给崴了!算了还是叫车吧,先去医院拍片子看看吧,但愿没事!怎么连个出租车都没有啊?”
容恪宁的车子开得很慢,他密切地注视着后视镜中人的举动,同时也暗暗揣测道:“肯定是哪里伤到了,要不然你早就走了。”看到一块空地后,他迅速地将车子调头,开了过来,停在谈方睿的面前。他却并不下车,懒懒地说:“过来吧,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谈方睿装作没听见,疼痛这会儿已经开始侵蚀着她的内心,一肚子的憋屈,满腔的悲伤,害得她不能言语,更不能在这个自以为是又有些蛮横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理他。
容恪宁实在无奈,肚子偏在这时咕咕叫,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冲到对面,拉起谈方睿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过去。这一拉,谈方睿难忍疼痛,再次站立不稳向下垂直落去,幸亏他及时拉住了她急急下落的身势。
“路都走不了了还嘴硬!”他无暇和她再辩什么,将她打横抱起,塞进了车子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谈方睿知道这些都不管用,可是她丝毫不想和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扯上关系,只是可恨自己偏偏这时候脚踝断了。
当容恪宁一离开,她就推开车门。可是左脚刚一挨到车厢就已经疼痛难忍,失声叫了出来。看到这些后容恪宁哭笑不得,“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你不用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谈方睿的虽觉释然,可倔强依然强势。
“哦,你是女英雄!你不怕,那干嘛怕欠别人的?”容恪宁命令般地说,“系好安全带!”
谈方睿无语了,却丝毫未动。
见此情景,容恪宁只是启动了车子,静静地坐着,说:“我要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停停停,你去吃你的饭吧!我没闲功夫去吃饭!”谈方睿本以为他这么强硬的态度会直接送她到医院,可是听了这话,她暗暗地嘲笑自己的弱智,“我真傻,竟然还妄想着他能够做一次雷锋呢!”
“你是不是希望我先把你送到医院?”容恪宁故作懵懂地问道。
“你!”谈方睿真想痛扁他一顿,再狠狠地踹他两脚,可是,目前,她能做到的,只有自己动手打开车门,把自己抛出去。
容恪宁迅速地关上已被她打开的车门,给她系好安全带,郑重其事地声明道:“从现在起你给我静静地坐好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医术保证你的康复。”
“哼!就你?连我伤哪里了都不知道怎么保证我的康复?”谈方睿正愁一肚子的窝火没地方发泄,他竟然主动挑起来。
“你既然站不起来,又没有流血,就说明伤到了骨头又或者是内伤也说不定,所以我先带你去骨科医院看看,最好是骨头没事。”
“不笨啊你!”被猜中了病灶的谈方睿,浑身的铠甲顿时卸去,她略带挑衅的看着他,心里却暗自肯定道“不是个莽夫!”
“你认为我很笨?”
“呵呵,是我笨!能在出校门后十年之内做到总经理的人,怎么会是笨呢?”谈方睿不理会他的眼神,以反语的形式肯定着眼前这个人。随即,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就又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不笨,那我就告诉你实话,我跟你的小孟关系比较尴尬,现在连带地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工作中我们可以是合作伙伴,但是私底下,我们最好还是装作不认识彼此的好!”
此时的容恪宁已经无奈到快要崩溃了,“我看你还真是笨啊!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记住呀?我说了,我跟孟小丘没有任何关系,今生也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别跟我说什么‘你的小孟’。还有,顺便重申一下,我不是同性恋,何高也不是!”
谈方睿没说什么,因为自己已经辞穷。也没听到他再说什么,她就好奇地扭头看向他,才发现他愤怒的眼神似在喷火,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迅速地将视线投往别处。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思考的时候,就已经被拽入了一个怀抱里,随即就感到自己像只猎物一样被猎人捕获,然后尸骨无存。
就在她感到自己瞬间将灰飞烟灭的时候,脚踝处的疼痛直达身体的每处经络,然后,骨头重生,血肉重组,力量顿生,谈方睿也开始复原起来,之后,本能地推开了眼前的人,脸红心跳,却恨恨地看向他。
容恪宁此时却故作平静地说:“再来一次吗?”
“你不是说你不会趁人之危吗?”谈方睿要挟道。
容恪宁转头过来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样表情的时候,却看到了她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和紧蹙的双眉,愤恨地道:“你说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哪?脚都快断了,还要逞强。”瞬即启动了车子,向医院奔去。
谈方睿以沉默表示着自己的无助,也向他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的感激。刚将头转向路边的时候,发现了一家医院,“哎,停车停车,我要下车!”并顺手去准备打开车门。
容恪宁没好气地伸过来一只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气愤地说:“别乱动车门!这里可是闹市。”
谈方睿也一字一句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那也别有奶便是娘啊!我会尽快把你送到骨科医院,那里的医生绝对给你最好的治疗和慰藉,”容恪宁加快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