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跋扈公主
还未到门前,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杯碗瓷器碎裂之声,李婉哀叹一声,这位公主不知又发什么疯,估计里面的人都要遭殃了。
低头疾走几步,满室狼藉,瓷器碎了一地,两边站着的小婢女们虽然害怕地都颤抖了身子,却不敢造次,依旧一丝不苟的站着。
她仿若没有看到这些,踩着这些碎裂的瓷器朝黄婷走过去。
黄婷一身鹅黄色衣衫,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一截银色的鞭子耷拉在桌子上,刚才撒气撒累了,现在正坐在那里轻微的喘气。她抬头看见李婉来了,微带气道:“你来做什么?”
李婉不语,低头默默将黄婷脚下的瓷片捡拾一番,等捡拾完了,才看着她道:“公主怎么这么不小心,瓷器碎了是小,伤了脚可怎么办?”
李婉起身走到黄婷身边,忽然握住黄婷的手,黄婷心里一颤,想要将手收回去,李婉却用了稍许力道,将她的手轻轻掰开。
手心赫然印着一条红色的印记,一看便知是刚才生气用鞭子摔东西时没有注意,鞭子将手勒出了红痕,丝丝缕缕的血渍渗了出来。
李婉皱皱眉头,对一个婢女道:“将药箱拿过来。”然后看了看黄婷,心里不由自主涌起些微的心疼。
黄婷自小娇生惯养,专横跋扈,高傲的像只小孔雀似的,也没人敢给她苦受,唯一伤的了她的便只有她自己了。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情这一字最是伤人。
药拿来了,李婉轻柔的给她敷上,听她“咝”了一声,停下手中动作关切道:“疼么?”
黄婷抿抿嘴,很委屈的点点头。然后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婉,她觉得奇怪,以往有人卑躬屈膝给自己上药,自己尚没觉得什么,但今日她帮自己上药,她却觉得温馨,心底里仿佛有什么角落被柔软的触摸,好像姐姐一般的感觉,她贪恋并沉浸其中,但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很快转了念头,面前的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罢了,为她做这些事本就是职责所在、天经地义。
李婉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对着还在愣怔怔的她道:“公主以后就算生气也切莫伤着自己,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又有谁爱惜呢。”
黄婷虽跋扈了些,无理取闹了些,目中无人了些,李婉却并不讨厌她,其实她身上还是有许多优点的,她心底里只把她当做一个被惯坏的小孩子,但行动上又不敢把她当做真正的孩子。一个人只要有了权力,也就意味着她给别人造成的影响越大,只要她自己感觉不舒服了,就能任性的让下面的人或死或伤。
她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们都退出去吧。你,李婉,你留下。”
等人走完了,黄婷站起来,随意的甩着鞭子走来走去,看样子很是烦躁,虽然将李婉留下了,但她并没有说话。
李婉也安安静静在旁边站着,她了解这位公主的脾气,骄傲、易怒、自以为是的高贵,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她若是先开口,说到了点上还好,若是说不到点上,肯定是要遭殃的,倒不如当个木头人傻愣愣的站着,等公主想好要与自己说什么了再说不迟。
黄婷来来回回甩鞭子甩了很久,直到李婉看到她手中的鞭子不再摆动,脚步也停了下来。
“李婉,我问你一个问题,顾大哥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这个,这个嘛……
这可难住了李婉,她只听说过丞相顾天林年仅十八岁就高居丞相之位,为人铁面无私、不留情面、冷酷异常,当然,除了这些道听途说之外,她也没见过顾天林的真正面目。这个说也奇怪,她既是在顾府当的婢女,又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概率上也应该碰巧擦肩个那么一回两回的,可是就是这么巧,不要说打照面了,就连远远的瞧上一眼都未曾有过,除非——他这几日根本不在府内。
黄婷咬牙道:“本公主到底是哪点配不上他,一听说我来了,就连着一个月不回府,避我像避老鼠似的,他真的就那么讨厌我么?”
李婉这下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连见顾天林都没见过,又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能呃……啊……这个……应该……
黄婷眼中又浮现出了烦躁的情绪,李婉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敷衍下去,不论如何都要说些什么来平复她的怒气,说顾大人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只是现下公务繁忙没时间陪着你?这种借口就连自己也不相信。默想了会儿,软语安慰道:“公主美丽又聪慧,谁见了都会喜欢公主的,只不过公主若是能——”她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公主若是能够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凡事多让着顾大人,不要与大人较真,时间久了,顾大人自然而然就能看到公主的好了。”
黄婷凝眉,很认真的扭过头来问:“我若是不耍小脾气,顾大哥就会喜欢我了么?”
李婉点头道:“我想是的。”
李婉其实是这么想的,大部分官员不想娶公主的原因是因为公主地位尊崇,他们觉得公主娶回家不是娶回了个老婆,而是娶回了个丈母娘。你想想看,哪个男人不想娶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婆回家,若是娶了个丈母娘,那还得时时刻刻顺从着,经经常常惦念着,外出需要告知一声,回来也要打声招呼,好不容易在街上碰到个美女还不能瞟一眼,害怕被公主发现回去跪搓衣板儿,这对男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难熬的事情。
黄婷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真的是这样么?”她忽的转了神色,直视李婉,“可是本公主已经对他够温柔了,凡事尽量以他为先,还需要我怎么让着他呢?”黄婷刚才还有些哀怨的小脸突然现出狠戾之色,抓起鞭子来使劲儿朝外面扔出去:“他顾天林虽官居一品,但说到底也是臣子,却要本公主这样迁就他,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本公主如此相待!”
李婉自然觉得顾天林十分无辜,其实这都是黄婷一厢情愿罢了,并不关顾大人什么事。情感这事本就不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你付出了多少不一定就能得到多少,就算你付出了一切,到头来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李婉知道黄婷公主脾气发作,跟她讲理肯定是讲不通的,倒不如压压她的火气再说,好脾气道:“俗话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这样天天缠着顾大人,大人生厌是必然的,你若是对他不搭不理的,他还可能会倒贴回来。”
黄婷眼睛一亮,高兴道:“你说的是真的?”然后又一想,问道:“可是如果我对他不搭不理,他又怎么会主动搭理我?”
李婉道:“公主先一个月不去找大人,看看效果如何怎么样?”
黄婷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思忖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好吧,可是,我不找他,他也不来找我——”
黄婷其实并不想这样做,对于她来说,只要一天不缠着顾天林,一天不见到他,她就像失了魂儿一样,浑身上下都觉得别扭,可是为了能得到顾天林的爱,她也不得不忍着了。
李婉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位刚满十四岁的婷公主是否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她只能给她出出主意,结果到底如何,还得看两人有没有缘分。
正想着,忽然看见一高大挺拔的人影走了进来,黄婷眼眸倏亮,立马欣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呼一声:“顾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