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葬父

“爹，芯儿回来啦”芯儿拉着儒梦便进了竹屋。

眼前的竹屋并不大，但所选之竹却很有讲究，每一根竹都有里外三层绿，如墨荡开，仿佛一种情怀。屋内摆设素净，南北开窗，窗旁有棋一盘鱼竿一支蓑衣一件。竹屋分内外两堂，闻着芯儿的叫唤，首先出来的是一位妇人，妇人也着着粗布，手略粗糙些，但是容貌却是不俗，素梅凝脂，清雅宜人，略带岁月的痕迹，却不带半分幽怨沧。

“正好，娘把饭都做好了……这位是？”妇人出了内堂，便看到了秦芯儒梦二人。

“夫人好”儒梦欠身施礼。

芯儿跑到那妇人身边娇腻地抱了抱，然后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嗯……”妇人淡然一笑。

“儒梦……好孩子别怕，以后就把我们这当成你的家，人生一世，总有些别离是免不了的，要坚强地有志气地活下去，安葬的事等芯儿她爹回来，我们就帮你办，放心”

说着，妇人轻轻地牵起儒梦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那一刻，所有的礼节都忘了，所有的矜持都忘了，所有的距离都忘了，儒梦扑到了芯儿的娘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已逝的娘亲，泪如洪流倾泻，或许，真的只有痛哭之后，才能重新来过。

“……”

“娘子？”此时一位大汉在屋外叫唤了一声，不一会便进屋了大汉进屋之时先环顾了四周，然后大步往屋里去，看了一下屋内三人，与妇人对视了一番，便自然地大笑了一声。

“芯儿，敢情你又欺负人啦？哈哈哈！”

“爹，我哪有欺负人”芯儿说着朝大汉吐了吐舌头。

妇人看着正说笑的父女俩，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过转而看向儒梦，却又有几分悲伤，拉过那大汉，开始说着儒梦的事。

……听了妇人的讲述，大汉一阵无语。

芯儿，打破了沉寂。

“爹，你啥时候也这么安静啦！”

“哦……呵呵，真是，哎，段丫头，别担心，以后这就是你家。我知道你现在最惦记的就是你爹爹的安葬，你爹爹遗体现在何处？我们先让你爹入土为安，以后的路还很长，要懂得坚强，明白吗？”

“儒梦感激不尽”

没有其他的话语，儒梦将这份恩情深深地放在了心底，人在富贵的时候身边的人多了却不记得几个，却对自己在潦倒之时的所获恩情铭记在心。

儒梦起身，后退了两步，朝妇人、大汉行了跪拜之礼，两人虽想拦着，但也没扭过儒梦，便也随她了，也许这样能让她安心些。

儒梦和大汉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回来了，买了一副中等的棺材，一件丧服和若干冥纸。看着儒梦凝视着爹爹遗体的眼神，饶是芯儿也沉默了，在生命的诞生与消逝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周遭之景都变得肃静，只剩下了聆听生命这如此庄重的声音。

“……儒梦姐姐，来，我给你烧热水，洗干净，我们一起去送你爹。”

“……嗯，爹说过，我生来干净，也最喜欢那样的我，让他最舒心，我要以他最喜爱的样子去送他。”

素衣白雪，如梦仙子。

披肩的发惺忪地蜷着，儒梦的整个身子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容？白皙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的感觉，那是一种远离殊华的幽谷之美，在兰的清香之下，又带着莲的风华，在莲的纯净之下，又添着几分冰雪的傲然，眉如墨黛，多一分则浓重，少一分则清淡，任其天然行走。眉下轻轻点缀的是两滴甘露，晶莹剔透，夹杂着一扇柔和的睑窗，窸窣张合，如同一曲无韵的歌，坚挺鼻梁却不显半分凝滞，两抹薄唇似轻舟漾水，更添一份天然灵犀，让人连靠近都产生一种亵渎之感。

芯儿静静走了过去，唤了声：“儒梦姐姐，你，好美。”

芯儿一家都沉浸在儒梦的美中，直到听到芯儿下一句话：“和我家清蒸鱼一样美啊！”饶是儒梦也是愣了一会子，幸亏芯儿的娘亲朝着芯儿的小包子头敲了一敲。

“这丫头，整天就知道盯着清蒸鱼，什么都像清蒸鱼，哎……”

不一会，一家人都笑了。抗棺材的伙计到了门口，芯儿的爹爹便出去招呼了，芯儿分明看到儒梦刹那间眼神中的死寂，想去安慰却被娘亲拉住，娘亲摇了摇头，芯儿会意，这个时候，需要留给她一个人疗伤。

漫天的白羽，映着儒梦的身形，有一种寒意慢慢吞噬着心，那是一阵阵的疼痛，来来回回，深深浅浅，不给任何机会去反驳去欺骗去逃避……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笛声，好像是和着这悲伤的画面，又好像仅仅是在为自己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