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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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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张建设做的, 只要不找到证据, 都不是事情。

张建设不愿意身上的绿军装被人看轻, 可也不能容忍陈家特别是陈耀文对张秀秀的欺负,要是明知这些而什么都不做, 也不配为人子, 为人兄长。

甚至说,不配为人。

他找上陈锦州, 也没想对方怎么帮忙,说起来两个人关系也没有太近,只是因为一件任务有了共患难的时光。

张建设只是同陈锦州打一声招呼。

表明,这事是他做的, 他还会做得至少不让人容易发现证据。

而陈锦州, 只要小小地睁一眼闭一只眼,不要太执着地去追求真相。

张建设知道, 陈锦州有这个本事。

张建设作为军人,可这个年代的军人其实打战的机会不多,反而因为孟海东和老叔公的关系经常出秘密任务。

这倒使得他, 第一天被人打了。

其实当时陈耀文都不敢确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小舅子。

但在张家兄妹带张秀秀来看他的时候,陈耀文就知道这是警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嚷嚷出去谁会相信?

陈耀文也丢不起这个人。

倒是同李美丽一起被抓/奸的事情, 陈耀文觉得冤地很。

他哪怕打定主意不同张秀秀离婚了, 心里也依然对李美丽有想法, 可也不敢爱这个节骨眼上见面。

是李美丽,主动来的陈家。

“张建设很聪明,那天直接让红军大哥把秀秀姐带回来,他却是到了学校里,若有似无地跟在李美丽后面……这人一旦心虚,就容易多想。加上,她偶然从我的口中知道陈耀文受伤的事情和张建设有关,这不就害怕被报复了嘛。”当然舒曼不可能直接那样说,只是透露似是而非的话,让李美丽感到紧张。

即便李美丽回到家里,陈建设也在附近徘徊。

她害怕报了公安,依然无用。

晚上的时候,还能听到门窗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要进来揣着勇气叫了妹妹一起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几次过后,李美丽的妹妹先不耐烦了,李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好好的觉不睡,神神叨叨的,谁也不愿意忍李美丽。

就这样担惊受怕一个晚上,怕自己同陈耀文一样受到打击报复,甚至更坏。

李美丽就早早地摸到陈家。

那个时候天都没有多亮。

张家兄弟就赶着时间来抓奸了,哪怕当时李美丽和陈耀文两个人衣裳完好,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邻居街坊有的都没有起身,躲被窝里的时候。

这一闹就闹大了。

“这事闹开了,学校有这么两个老师,学生家长自然有意见。陶校长也不太高兴。”舒曼刚说完,白玉英就抚掌大笑:“该,真是该。”

“那陈耀文被辞职了吧?”白玉英问道。

舒曼吐出一口气:“我回来,也是陶校长的意思。校长让我问问张家准备怎么办。李美丽的工作让给她的妹妹了,倒是陈耀文这边,他要是丢了工作,会不会破罐子破摔,赖上秀秀姐?”

陈耀文,陶校长是不可能让他留在学校里了。

只是开除的通知还没有正式下达,这让陈家以为还有希望。

出事后,陈家父母上蹿下跳地发动以前的旧关系,连十多年不曾联系的老同事都找上门去了。

可惜陈家父母不曾结下良缘,这个时候的资深老师大半师德人品高尚,更不会愿意沾上这些事情。

李月娥早早地把两个孩子叫到厨房里,打了饭菜让他们吃了,就叫喜子把春花带回自己的屋里去。

她这才洗了手,重新热了饭菜。

张秀秀低着头进来,看到后,小声说道:“嫂子,我帮你吧。”

李月娥本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笑着说道:“正好给我搭把手。”说着把一个托盘递过去,上面是四道菜。

李月娥随后又打了一大木盆的黄瓜汤,一笸箩的黑面饼,往堂屋过去。

张建设对在舒曼走后就一声不吭抽烟的张队长说道:“爹,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吗。老叔公说过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闹成这样,就更无结好的可能。哪怕有,也不过是一时的表象。不如早点把离婚的事情给办了。”当兵这么多年,他就不喜欢婆婆妈妈。既然打都打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谁叫面前的人,是他亲爹。

张建设只能耐心地说了陈家现在的情况。

因为学校那边还没有传出辞退陈耀文的消息,陈家那边就会以为还有希望,他们就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去和陈家谈离婚的事情。

陈家不愿意,张家就闹大。

“老头子,你要是觉得丢脸。我带秀秀出去住。”张大娘着急了,推了张队长一把。

张队长横眉怒道:“老太婆说什么糊涂话呢。我这不是不想让秀秀以后后悔吗?”

“爹,我不会后悔。”张秀秀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队长看向张秀秀,良久过后点头:“离,马上离。”这个决定不能从红军和建设两兄弟口中说出来,谁也不知道离婚之后张秀秀就一定过得很好,为了避免日后兄妹生怨。张队长虽然心里其实觉得离婚不是一件好事,可也知道陈家不是好归宿,这才自己拍板做了决定。

“建设,你明天就去陈家,让陈耀文答应离婚。”

“哥,我只要孩子。”张秀秀知道离婚的女人日子不好过,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只会更难。可把孩子交给陈家,就会害了他。

门口的李月娥听到这话,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都是当娘的,她能了解小姑子的想法。

只是时候很多女人之所以不愿意离婚,其实都是因为孩子,不是说只是借口,而心里面却是不敢。事实因为是这个时候,对女人往往都不太友好了。就说在农村里离婚,哪怕知道是男方的错,可因为宗族的力量,被净身出户凄惨离开的都是女人。

相对来说,张秀秀是幸运的。

舒曼回到自己的房子后,拿出白天陈锦州给她的信。

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杨渝渝的,当时她逃得慌,又不是视线准备好的,因此留了不少私人的东西在知青点里。

杜鹃去收拾屋子的时候,舒曼也进去看过,没有看到什么信,应该被杨渝渝处理过了,但一些练习本还是有的,想认出对方的字不难。

舒曼没想到陈锦州去一趟省城会从孟海东手里拿回这么一封信,杨渝渝这是临逃跑前都不忘坑自己一把呢。

舒曼看望信,想丢进灶膛里,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收好。

……

张建设休假的时间也不多,就这五天也是从孟海东手里抠出来的。到了新军区,有很多事情和人际关系要处理。不说孟海东自己,就是张建设,也是要重新开始,而手底下带的兵愿不愿意服他,也要靠他自己的本事。

时间的紧迫性也是促使张队长同意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两兄弟和李月娥、张秀秀姑嫂四个人进了镇上。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陈家父母面色难看,却也不得不推着陈耀文出来。

一群人直接去办了离婚的事情,一起的还有户口的事情。

等一并处理好,一行人在门口的时候。陈母不甘不愿地从口袋里抓出一卷钱丢到张秀秀怀里。

张建设怒容一沉。

陈母心里猛地跳了跳,缩到陈父的后面。

“哥,算了。”张秀秀抓着手里的钱,本来这是她不要的。但李月娥之前听舒曼说过,觉得养孩子不是秀秀一个人的事情,就提议要了孩子的抚养费。张家人考虑过后打算让陈家一次性买断,差不多一百块钱,多是不多,但再逼,陈家是不会拿出来。

张建设也不愿意把人逼急了。

陈家都以为自己不去闹,陈耀文的工作就能保住。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张建设仍旧让其他人先回去,他去找了陈锦州道谢,又说了新军区的事情。

“明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陈家这边要是闹起来……还请你多多帮忙。”他一离开,就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能请陈锦州多加看顾。

“心。”陈锦州点头。

之前的时候,他就是公安也不好多管,但离婚后就是两家人,陈家要是敢犯事,陈锦州不介意把人立典型。

上一次红旗村谋杀案闹得是挺大的,好一阵子人心惶惶。可同样的,只要不涉及到人命上面,对于法律这些,不管是镇上还是村名的认知都十分淡薄。这不易于推广公安系统的执行。

陈锦州领了公安局的差事,也不可能在这边混口饭吃,总要又做出成果的决心。

否则以小姑娘三级往上跳的本事,保不齐什么时候飞高,飞远,飞走了。

舒曼暂时飞不飞,还不知道。

不过陈耀文仿佛双腿被打断一般,整个人瘫在床上。

“我不信,这肯定是假的。”陈母受不了屋内的低气压,大吼一声就要往门外冲出去。

“你干什么去?”陈父霍然起身,一把拽过陈母摔在地上:“你还想把耀文害得不够惨吗?你现在过去,那可真就把陶明希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怕什么。反正他也把耀文给辞退了……”陈母顾不上疼痛,梗着脖子吼叫了起来:“该是的张家,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什么。张秀秀个贱人,难怪吵着要离婚。当初跟狗一样不要脸都要嫁进陈家。现在耀文一出事,就跑了。这个贱人,我就说她不是个好的。”

陈耀文听得这话,一张脸阴沉沉的。

他也倾向于张家肯定事先知道了,这才逼得张秀秀和自己离婚。是的,逼迫。即便到现在,陈耀文也不认为张秀秀真的舍得或者说敢和他离婚。便是之前,也不过是以退为进想激一下自己。

一切都是在张建设回来后,发生变化。

张建设这个当兵的蛮子,完全不讲理,独断独行,张秀秀那么软弱的一个人,当然地听他的话。

可再生气……也不能这个时候去找张家。

陈耀文只要一想起来,身上的肋骨就隐隐作痛起来。

“去什么区,你真的要毁了耀文吗?”陈父反手一个巴掌把陈母打蒙了:“要不是你把李美丽放进来,耀文能出事?”

“你怪我?这怎么能怪我?”当时陈父也是听到声音,陈母去开门的时候,他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现在怪上她?陈母哪里肯依,尖叫着扑到陈父身上扑打了起来。

陈父下意识回手。

陈母尖叫地更加厉害。

陈耀文听到脑仁一抽一抽地痛,吼叫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背对着床外。

陈父陈母为之一顿,面面相觑后又狠瞪了对方一眼。

最后还是,陈父拽了陈母出去,房门关上,还能听到渐渐远去的声音:“……你别去学校闹,闹不好,每个月那点钱也没有了。”

陈家,陈父陈母一直有退休金,陈耀文也能赚钱,票上面也不算缺。可悲辞职后,陈耀文手里就剩下被退后每个月5元钱的安置金,时间有三年,以便有个缓冲期让陈耀文寻找到新的工作。

这钱就是张建设自己掏出来的。

他这么做,也是想考三年的时间自己往上爬,只有位置更高一些,陈家才不敢生出一丝一毫轻视张家的心。

当然主要也是求个平安。

学校那边,陶校长起初是不愿意的。

但陶主任明显圆融一些,他先答应下来,陶校长虽生气,可也不能为这样的事情对自己的女儿生气,不值当。

陶校长和陶主任也差不多就是白父和白玉英的存在,两父女在这个时代中随着波澜起伏,相依为命。

白玉英等了舒曼放学,两个人去了供销社。

一进去,就直奔烟酒的柜台。

白玉英一张口就是小中华、茅台酒,被舒曼好笑地拦下来。

“你真这样送过去,队长叔肯定也不收。”不说抽惯抽不惯,太贵的东西,张队长肯定不要。

但白玉英要走,需要张队长开介绍信,虽然私底下已经有了默契,但作为感谢,送一点东西也是应该。

舒曼的意思是挑个中间的差不多。

香烟就买了三包一毛五的大前门和六包0.9分的勤俭香烟,两瓶红高粱酒,一条肥肉、一包饼干两包麦乳精和奶粉和一小包糖果。

这么一算,也就十多块钱。

就是这样,也是舒曼拼命拦下来的结果。

对于白玉英手里漏财这一点,舒曼是无语但想想她对自己的大方也是习惯了。

两个人去交了钱,白玉英就坐了舒曼的自行车回去。

回到红旗村后,先回了舒曼的屋子,把东西放到包袱里面,舒曼这才和白玉英去了张家。

好一番推来让去后,白玉英丢下东西,就拉着舒曼跑。

两个人跑地远了一些,白玉英拍拍胸口,后怕地说道:“差一点以为自己出不了门了,我爸也真是的,怎么就一定要我开始学着这些人情往来呢。上海又不是农村这边,到时候大家不是猪筒子楼就是小别墅小花园,门一关谁还理谁,哪里需要学什么人情了了。”

舒曼笑而不语,白父这样做总有原因。

况且这事白玉英埋怨几句没什么,她要也跟着附和几句,那问题就大了。

舒曼还不至于做这么蠢的事情。

从张家离开后,白玉英就跟着舒曼回了她的家里。

她这阵子基本上能不回去知青点就不回去,有几次直接住在舒曼家里,把舒曼弄得无语,却又不好直接赶人。

想着不过几日,白玉英就要走了,就让自己忍了忍。

舒曼这样做,倒不知道几次夜里,陈锦州处理完局里的事情,凭着胸腔的激昂澎湃的情绪,一路从镇上跑到红旗村,却只能听着屋里头的欢声笑语。

好几个晚上,都吹了半宿的寒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所以说,大概陈锦州是现在最希望白玉英回上海的人。

张队长这边介绍信一出来,陈锦州就帮着送去公社,没多时就让有事去县城的龚琪带去县革委。

当天舒曼上完课后,陈锦州就把批准白玉英回城的通知单送到她的手里,同时还有一张回上海的火车卧铺票。后者是革委会主任托关系弄出来的,这一次他上任以后,通过白家得到不少资源,这是间接在对白父表示感谢。

比起过往交情,自然是互相之间因为利益给予对方尽可能的便利。

白玉英拿到东西的当晚,就和杜鹃一起住到舒曼那里。

一个晚上,明明喝着龚琪从县城里带回来的汽水,白玉英好像醉了一般又哭又笑了起来。

舒曼和杜鹃的眼睛也是红了一圈又一圈。

第三天,天还没亮,舒曼就起身去了厨房。

没多时,杜鹃也走了过来,看到舒曼在揉面,伸手接了过来帮忙:“几点的车?”声音有些嘶哑。

舒曼也是如此,她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看在炕上睡得昏沉的白玉英,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午一点半的火车。”

这一次不是去齐齐哈尔市火车站坐,而是直接去省城那边。

这样时间就要花久一些,一个上午都要花在赶路上面,就这样等一下也得早早出发。

白玉英走的时候,是舒曼去送的,她还特地找陶主任软磨硬泡地要了一天的假。学校里从陈耀文被辞退后,老师上面的空缺就又多了一个出来,听说暗地里招了几次都不太成功,闲言碎语不少,似乎还和陈家母有关系。

舒曼没有仔细问,只知道陶主任为了这件事情,烦了好些日子了。

昨天去请假的时候,还听说似乎要去附近生产队里调一个老师上来暂代。

……

省城火车站,在列车员的帮助下,舒曼同白玉英把行礼带上火车。

哪怕以白玉英的性子,东西精简再精简,手上还是有好几个行李箱,就这样知青点那屋子里还有满满几柜子的东西。

“我知道给你肯定不要,那小部分的你给杜鹃,她自己不能穿,不是还有妹妹吗?让她不要傻乎乎地省钱省衣服给妹妹寄过去。”说到这里,不只是白玉英,杜鹃也是为之一默。

比起杜鹃和她们的幸运,杜鹃的妹妹去了南方那边。

条件更加困苦一些不说,生产队里面的人事也让她过得不甚如意。比起老瓜皮内里的舒曼,杜鹃的妹妹年纪真的就是笑了。去了那边,又没有遇到愿意照顾她的人,就是有,肯定也不多。毕竟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忙碌,能多一口粮食都是好的,谁有心情成日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对她们三个人而言,彼此都是对方的幸运。

原本今天,杜鹃也是要请假过来送行的,比起舒曼,她往后更难有机会和白玉英再见面。只是为了不让郭世宝疑心,她最终留在村里。

就是舒曼,她请假的事情,也只有陶主任和陈锦州知道。

“走吧,走吧。”火车鸣笛声响起,舒曼推了白玉英一下:“路上注意一些。”说起来她都心惊肉跳的,白玉英昨天当着两个人的面数钱,单是钱就快千把块了,更别说全国粮票这些。

听说火车上小偷不少,白玉英一个人出行,只能说白父真的是太放心了。

白玉英抱了抱舒曼:“舒曼,我们上海见。”

舒曼微愣,很快笑了。

“上海见。”

很快就能见面。

舒曼目送着火车一路嘟嘟嘟地离开,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从车站里面出来,看到飞快冲到自己面前的人。

她的脚步一顿,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郭世宝似乎没有看见舒曼,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钻进车站里面。

不一会儿又失落地走了出来。

仿佛终于看见舒曼,郭世宝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双手紧握成拳。

“她走了?”

“她回家了。”

“回家?对……可不是回家。”郭世宝凄凄一笑,踉跄着消失在舒曼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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