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危在旦夕
李忆雨回山之后便得到了水月宁雪极尽细致的照顾，可她这一次养伤，竟然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一躺下就再也下不了床来。无论水月开什么药来，每天汤药都是喂进去又吐出来；无论是什么神丹妙药，水月都不计代价喂给李忆雨。
只是，都毫无作用。
李忆雨呈现愈加病态的惨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速度迅速消瘦，短短几日已瘦成一幅皮包骨头的样子。精神也越来越差，清醒的时候只能虚弱的笑笑，甚至连抬起手臂都十分艰难。
宁雪每日守在李忆雨身边，每当看到李忆雨苍白的笑容都忍不住泪眼婆娑。
水月为李忆雨诊着脉，脸沉得已经可以拧出水来。轻轻把李忆雨的手放回锦被，闭上眼睛遮住里面深深的伤痛。宁雪轻柔的擦拭李忆雨的脸庞，抬手拭去脸上的泪，低声哽咽：“师傅，小雨，怎么样了？”
水月抬手揉着自己的头，疲倦道：“从雨儿的脉象看，是失血过多。甚至连体内的精血都大量流失，雨儿才会，哎···”
宁雪猛然抬头，力量之大令人诧异：“怎么会失血过多！小雨虽然受了伤，但多为内伤而且外伤也都处理过了。这怎么可能？！”
水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无意识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素手挥在窗框上，却毫无力道。
“师傅，师姐···”李忆雨全力喊出，听着却像是呢喃。水月连忙坐到李忆雨身边，握住她抬起的手，感觉到那死人一般的温度，心头酸楚。李忆雨笑着，吃力的抬起颤抖的手在水月眼角，还没等动作就没了力气摔在床上。水月赶紧握起，奢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自己的徒儿。
李忆雨喘息着，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师傅，不要哭。”
水月摸着李忆雨的手，柔声道：“雨儿，师傅没有哭。”
“我，感觉的，到，师傅，师姐，悲伤。不要，这样，心，很痛。”宁雪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奔到门外，无声痛哭。水月紧紧闭了闭眼，轻轻拥住李忆雨，不敢用力。只是，抱住她。
“雨儿，师傅，一定会治好你，你一定会活下来。一定会！”
“是，师傅，一定会，治好我。”李忆雨模糊的回应，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这些日子，她昏睡的时间已经比清醒的时间多太多了。水月为她理了下锦被，抚摸她的脸颊，认真的看着，勾勒她的眉眼。
藏书阁
水月不断翻查各类医术古籍。这些日子她不知请了多少精于药理的同门，可是得到的都只是摇头，以及一句“还是准备后事吧。”水月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可是她不愿放弃，就算到了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丁敏君抱臂站在树荫下，抿嘴笑看宁雪端着汤药走进李忆雨的房间。嘴角挑了挑，转身走开。看到几个师妹聚在一起也难得好心情的凑过去。
“丁师姐”
“恩，七月你们在聊什么呢？”
那个叫七月的女子回答道：“我们在谈论李师姐的事，听说已经快要准备后事。”
“是啊，还真是红颜薄命。”虽是惋惜，只是怎么听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丁敏君耸了耸肩：“的确可惜。倒是难为师傅舍下颜面请了那么多师叔伯来为李师妹诊治，甚至到了现在也不放弃，竭力查询医书。师傅对李师妹，可真是没话说啊！”说到后面已是有些磨牙，只是又有谁会在意。
“就算有师傅万般疼爱又能怎样，没那个福气受。”故意拉长的语调，让人听了有些生厌，却让几人低声偷笑。
屋内，李忆雨强打精神喝下宁雪喂来的汤药，沉默了会轻笑道：“师姐，你能帮我把笔墨拿过来吗？”
看着李忆雨略带祈求的眼神，宁雪沉了沉眼劝道：“别练字了，等精神好些再说，行吗？”
李忆雨笑着摇头：“不是要练字，是有些怀念墨香。”宁雪默默起身将笔墨放在李忆雨身旁，默默把研好墨，默默坐在李忆雨身边，端详着她。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李忆雨低声道：“师姐，晚了。回去吧。”
宁雪身子一颤，看着李忆雨几乎祈求：“小雨，师姐陪着你好吗？”李忆雨轻笑：“不用了师姐，雨儿不小了。”有些撒娇的语气让宁雪眼眶发热，吻了下李忆雨的额头才慢慢起身离开。走到门外的宁雪没有听见李忆雨的低吟，不然她或许，不，她绝对不会离开。
“要好好的。师傅、师姐、云峰，你们都要好好的···”
李忆雨等了几许，确定不会有人进来。用尽力气直起身来，执笔书写，如此轻微的重量竟让她这般吃力。
“师傅，感谢您对我的疼爱，让我这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能有血有肉的长大成人。感谢您对我的关怀，让我在哭泣的时候有所依赖，让我在迷茫的时候有所依靠，让我在悲伤的时候有所倾诉。感谢上苍，让我遇见您；让我在失去父母的时候又有了母亲。
师姐，感谢你的照顾，让我被排挤的时候不会孤单，让我在黑夜里不会难过。
云峰，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会为你哭，会为你笑，会因为你的温柔而开心，会因为你的苦恼而难过。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爱你。
感谢上苍，让我的生活有你们出现。让我原本该荒芜的心田长满鲜花，让我原本该孤寂的人生能拥有个家。
我何其幸运。
原谅我不能陪你们走得更远。答应我，你们可以悲伤但不要痛苦，因为只要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就会穿过霞光注视着人间的你们。我的生命走向尽头，我也不会悲痛，因为我会陪你们在一起，穿过温暖的光芒，俯瞰这个世界。”
李忆雨喘息着将书信折好放在枕下，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