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性

太阳已经落下去好一会儿，这是昼与夜最后交接的时候，也是一天中最迷人的时候。这时，让人疲倦的现实的细节已被渐浓的暮色掩盖，夕阳最后的余晖把世界最美的一面映照出来，草丛上充满嫩芽的气息。

黑色的边缘如同不可跨越的银河，将丛林划分为两个世界，一半是天堂，一半是鬼蜮。

“呼，呼···”宁雪不断喘着粗气，她本就是弱身子，一天一夜的急速奔跑已经将她的体力榨干了。肺部好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正在不停搅动，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酸的已没有知觉。

“呼”李忆雨吐了客气，趁宁雪不备，手腕一转就将她甩在自己背上，继续奔跑。

“雨儿，放我下来。”

李忆雨摇了摇头，“没事，你又不重。别动，要是紊了我的气息，咱就一起完了。”

“你···”

“师姐，你与其说些什么，还不如抓紧恢复体力。”

宁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趴在李忆雨有些单薄的背上，嘴唇哆嗦了几下，她的眼微微跳动，眼眶中似乎有着一丝淡淡的水汽。

“砰，砰，砰···”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这种因为激动而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她的眼眸逐渐坚定了起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缓缓的，她将头靠在师妹的肩上。不在言语，而是在这奔行的颠簸中，调整自己的呼吸，尽可能恢复体力。甚至开始运转体内的真气，纵然缓慢异常，但总算聊胜于无。

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但宁雪却肆无忌惮的做了。

其他人看着背负宁雪奔行的李忆雨，眼里似乎都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们都游走江湖数十年了，见惯了人性的自私，在这种生死关头，理所应当的选择自己的生命。可如今，他们已经变得麻木和冰冷的心，又重新激起一丝波澜。

人性···

其实还是难以猜测的。

一行人如风过境，飞纵而过；有山过山，有河跨河。

星辰闪烁，取代如火日阳。

转眼月桂西落，金乌再度东升。

“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会儿。”一跃而过身前的小河，法正的法明，一下扑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十多天的奔逃，实在是要命。

一直当先领路的李忆雨见此，微微回头看了眼身后紧跟，但也脸色不太好的宋青玉等人，凝了凝眉后一步站定在原地，背上的宁雪也即刻滑下李忆雨的背。

“最多休息一炷香。”冷冷的扔下一句，李忆雨就盘膝而坐。

瞬间所有人都或坐或趴在地上。

叶云峰没什么疲态，坐在李忆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一会我来背师姐吧。”

“不行，男女···”

“这在逃命，还顾及这个。”

“师姐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自己跑一段，我的压力不大。我有分寸，需要的时候不会和你客气的。”

“好，你别一个人人撑着。”

“知道了。”

“这下不会追上来了吧，都过了五条河了。”法善坐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看了眼面色没有丝毫波澜的李忆雨。

这近三日的奔走，看起来没什么道路方向。

但是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河流当道，起先以为只是巧合，后来看见身后狂追的食人蚁在河道上被堵的速度微微一慢，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蚂蚁渡河，是它们的克星。

李忆雨是在专挑它们的弱势位置跑。

一路急奔，他们没那个空闲反应，此时停顿下来，脑子瞬间明悟过来。法严、法善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一深。

这李忆雨是怎么知道那些方向有河流？怎么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