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连音也在这空档将药送了过来, 前头既然是长辈出事, 张墨卿一个晚辈也不好插手, 干脆留在这里给刘子恒上药算了。
他指着做好的蛋糕、饼干之类的糕点, 对着祖母吩咐过来的几个仆人道:“这些是所有客人的份量,你们都拿过去,让祖母看着安排吧。”
毕竟祖父男客那边,他也不知道个什么情况,而祖母那边肯定是有祖父派人知会了的,必然是不会有差错的。
那几人点头, 就拿着甜点走了, 刘子恒看着那盘子里的点心数量, 在看看张墨卿刚刚给他塞的一个饼干,有些心塞塞的。
不过他也是吃饱了, 只是刚刚那甜爽的口感,一直在他舌尖徘徊,想必这饼干也是不错的吧。
张墨卿回头就看见这小人儿看着那远去的仆人背影, 久久没有回神,不由好笑道:“你手里还有一个呢,快些吃了, 洗个手,我给你涂药。”
刘子恒立马乖巧的应了,将那菩提饼干嘎嘣几下, 就吃完了, 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
张墨卿端着温水, 先舀水给刘子恒用皂豆清洗了一下,那伤口有一些结痂,但如果用力的话还是会有些渗出来。
所以刘子恒疼的嘶了一声,张墨卿动作就轻柔了许多,见着清洗得差不多了,就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会有一种细微的脏东西,吸附在我们身上。比如,平日你见不到灰尘,可时间久了的话,还是会有落地灰,对么?”
他不好说病毒,细菌,这些肉眼见不到这类的东西,若是被反问既然肉眼看不见,为什么他知道,这种问题的话,他还真不好回答。
所以张墨卿就只能只能从灰尘方面入手,让刘子恒有一个实际印象,“这些脏东西,在你受伤后,就更容易侵入到你身体里。所以以后你一受伤了,记得先清洗伤口,知道了么?而且还要用流水是最好的,然后在用上我这个紫药水,是最好的。”
当然战场上的那种刀伤,箭伤肯定就没有多少的用处了。
刘子恒眨了眨眼睛,道:“墨卿,你为什么不说‘以后我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了呢?”
我勒个去,张墨卿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这话,是你以后你媳妇对你说的。不,不对,是你对你媳妇说的。”
“是这样吗?”刘子恒似乎有些不解道:“可是父皇说,只要是亲近喜欢的人,都可以这样说啊。”
刘子恒想起母后去世的那晚,父皇就是拉着母后的手,说以后会保护好他们的小儿子的。
张墨卿眉头挑了挑,也不知道这小孩,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子恒见张墨卿不回话,只专注着把他的手涂成了紫色,就有些着急道:“墨卿难道不对么?”
“我是你亲近喜欢的人?”张墨卿抬眼,弯弯的月牙眼微微上挑着。
“当然,我最新喜欢墨卿了。”刘子恒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你比起太子殿下和圣上呢?”张墨卿见着药已经涂好,直接对着刘子恒的手吹了吹,以免药水未干,弄得到处都是。
刘子恒被吹的有些痒,但他就喜欢这样被张墨卿这样宠着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挣扎。
他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刚刚张墨卿的问题,想了半响,也没有想通,反而更加模模糊糊的。
“墨卿,我喜欢你。也喜欢父皇和皇兄。但是……但是,那是不同的。”
张墨卿轻笑出声,“有什么不同?”
刘子恒一下就有些焦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父,父皇是我父皇,皇,皇兄是我皇兄。”
“那墨卿呢?”张墨卿自己把话给问出来了。
“墨卿,墨卿……”刘子恒急的挠了挠耳尖,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墨卿就像是母后……”
去你的,这大逆不道的话,还真敢说。
张墨卿白了刘子恒一眼道:“之前你还说我是你爹呢。怎么就变成母后了?”
刘子恒嘿嘿一笑,把还没有干的药水,蹭了一耳朵的。
张墨卿看着就觉得搞笑,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这至少要等这药水自己消除了,他是没有办法了。
对于刘子恒这样的答案,其实他能预测到,小孩在五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自然会对特一的某个人产生依赖感。
但这里的“某个人”是非常的特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充当起这个身份,连张墨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被这熊孩子给盯上了。
不过好在,虽然他有时候无奈刘子恒的熊,但也不会到厌恶他的情况。
张墨卿揉了揉刘子恒的帽子,“以后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啊,不然这可是对先皇后,也就是你母后的大不敬,知道了么?”
刘子恒点了点头,乖巧道:“我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不,他说的并不是“告诉”,而是别说啊。
好吧,两人的沟通理解有问题……
这个时候,前院那边已经安静了许久,祖父张望宁也派了管家过来,知会张墨卿去书房说事。
张墨卿想着肯定是说严家的事情,刘子恒也不好在这多留,再看看天色,倘若再不回去,不说宫门关不关的问题。
这皇上和太子都会要担心了,瞧着这两人也没有派人来寻,那么肯定是已经知晓十三在张家。
祖父张望宁那边似乎也想到了这些,也派了家里的护卫一起将刘子恒送走了。
张墨卿瞧着刘子恒在马车里,露出个头在车窗,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就有些摇头想笑。
书房。
整个氛围都有些沉重。
大伯张开诚青一只眼,嘴角还带着血丝,一脸不忿的跪在祖父跟前。
二伯将调好的药膏摆在一边,也不知祖父不让上药,还是大伯自己不愿意上药。
墨爹张开信就更不用说,完全一副看戏的样子,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大哥这么狼狈的样子,平时他被压制的太狠了,这会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而祖父张望宁明显现在一点都不愿意搭理这棒槌,脸色沉得很厉害。
大哥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淡的,万事不操心的样子,二哥却有些好奇这个平时讲究君子风的大伯怎么今日就突然闹起来了,这可真是老实人发起狠来,太恐怖了。
三哥就有些沉默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都不见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事情,三哥肯定心里不舒服。
尤其他是大伯唯一的嫡子,平日里不说宠他,但却也尽到了他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
女眷们都不在,其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张家还是一个传统的家族,任何大事情稚童与女眷都不会参与。
所以张墨卿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幅场面,心里顿时就一个咯噔。
他对众人见礼后,祖父也没有平日的和蔼,只是点了个头,“现在人都到到齐了,那么我也开始说事情了。”
众人神情一凝,立马收敛了表情。
祖父张望宁扫了众人一眼道:“我知晓大家对张家在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可有些事情并非是你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祖父叹了一口气道:“帝王心不可测,你们皆以为是严家为了首辅之位,将张家给污蔑了。可倘若圣上不愿意给这样的一个机会,严家敢这么做么?”
说到这,张望宁也想起当时君臣和睦的回忆,但也没有到一个帝王会突然变了?
“当年严家不过是一个小家族出声,那严老鬼只是一个京中小官。但谁能想到他入了圣上的眼?而且能事事猜中圣上的心意?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你们觉得他熬不到首辅之位?”
那时他的父亲已经年纪大了,那严老鬼还年轻,哪怕是将张家的这颗大叔给扳倒了,他也无法立刻做上首辅。
“开诚啊,那严老鬼不过是个替人背了锅啊。张家那时盛极一时,几乎可以代替圣上说话了。而那时先皇已经老了,如何不担心自己的位置是不是不稳了?说到底也是我们张家太贪了。”
倘若他父亲上书请辞,圣上也不会如此忌惮了,毕竟那时候圣上老了,他父亲张元也老了,这就让先皇觉得他们张家太贪权了。
这心一起,就再也不没有消过了,不然也不会故意捧起了严家这人了。
毕竟先皇还是想要名声,否则他们张家还要更早就被处决了。
只是先皇没有想到,他居然活得岁数竟然比张元多多了。
祖父张望宁这回,才看向大伯不争气道:“你以为为何我们张家可以全身而退?除了先皇手下留情了一番,便是严老鬼故意给张家的门生通风报信,不然你以为我们家的家产能那么及时转卖,让我们在落难后,还能过上舒服的生活?”
众人听完,皆是一愣,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这尤其是对张墨卿几个才知晓自家有离奇家世的,更加惊讶了。
大伯的力气像是被卸掉了一样,目光有些呆呆呢喃:“错了?怎么会错了?那我恨了那么多年,到底该恨什么?”
祖父张望宁抿嘴,微微一叹,别说自己儿子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张墨卿微微眯了眯眼,暗道:所以在权力中心,能享受特权,但也随时伴随着危险。
倘若有一日,他能官拜一品,必然不会留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