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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各人自有心事藏,遥叹那年多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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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凄凄,冷飕飕,薄衫飘兮面苍苍,双臂颓摆兮身摇晃,垂目渐合兮忽而落,不醒门前太尉府。

天绍青与老管家打过招呼,轻快地步向门口,老管家忙堆笑地打开门,她盈步跨出门外,蓦地抬头,却瞥到门口躺着一人。

老管家诧异地近前两步蹲下,惊道:“怎么躺在这里?”

扳过那人,赫然映出一张清俊容颜,晶亮的双眸望得到凄苦。

天绍青伸手一探鼻息,朝老管家喜道:“还有救!”

请过大夫,原是那人劳累过度,饿的过久。看着那人将自己端的饭菜尽数吃完脸色好转,天绍青不禁莞尔一笑。

那人意识到刚才颇为不雅,一时尴尬讪笑,起身作过一礼,谦然道:“王岩在此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天绍青闻之脸色一变,讶道:“王岩?”

她只觉这名字好生熟悉,却想不起来,只得来回踱步沉思。

那王岩见状,似感几分意外,想了想道:“莫非姑娘知道王岩和公主之事?”

却说他这一句顿时提醒了天绍青,天绍青猛然止步,指着他笑道:“对了,你就是公主经常提的王岩王大人!”

当初秦淮河被人投毒,李枫擒拿王启生功不可没,李璟提议将永和公主嫁于李枫,为李枫婉言所拒。

原来李奕为了王岩,甘愿违抗圣意派人刺杀太尉李枫。

记得柳枫于圣驾面前如是道:“其实臣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听闻公主推荐王岩此人,想必中意的就是他了,这次回来,臣打听过了,王岩身怀抱负,满腹经纶却由于家贫无人赏识而流落金陵,皇上如此疼爱公主,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既成全了公主,又得了一名贤才?是为一举两得之法,它日皇上讨伐诸国,岂不更加的如虎添翼?”

王岩也因此得了官职,只是没过多少时日,便突然弃官而去,因此自柳枫外出练兵以后,那公主李奕时常都来这太尉府里,几番之下倒与天绍青成了一对知交,一次无意间,天绍青从李奕口中得知李璟曾招李枫为婿的事实,也便是如此才知道了王岩此人。

王岩忙躬身一礼,自谦道:“哦,让姑娘见笑了!王岩不辞而别,早已告别七品官衔,当真罪过,惭愧,我对不起公主,当日她一番好意向皇上举荐,若不是她,王岩也绝无可能走上仕途,是我令她失望!”

天绍青喟道:“想不到绍青竟然救下公主日思夜想之人,真乃缘分!”伸手一指旁处,邀道:“王公子,请坐!”

见他坐下,天绍青以闲话家常的口吻问道:“听公主说公子是回乡探亲,一切可还顺利?”

王岩端坐一旁,闻言微一屏气,暗压了片刻情绪,终是起身说道:“实不相瞒,王岩并非回乡,而且就算回去也无亲可探!”

天绍青惊讶万分,不解地道:“那又为何……”遂面露疑惑。

王岩心中有数,接口道:“为何欺瞒公主是吗?”见她点头,径自答道:“我与公主身份悬殊,当日皇上下旨,要将公主嫁与他人,公主为了王岩,不惜干犯天险,刺杀当朝太尉,后经太尉调停,才取消这门亲事……”

天绍青听此,不禁脱口道:“亲事取消,公子是有感慨么?”

王岩点头,转身回道:“姑娘猜的不错,堂堂男子岂能不思抱负?公主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便更不能让她随我挨饿受苦,我知道假如没有一官半职的话,皇上是断不会答应将公主嫁与我的,于是我以回乡为名,走遍大唐国土,进周国观察民情,游历四方,一路上去过富饶之地,也走过贫瘠荒芜之地,近灾民,荐官僚修通渠……”

天绍青记得与老管家魏岭扶起王岩之时,他那一双草鞋早已露底,双脚已然磨出无数水泡,浮肿的厉害,看得出那是长期走路所致,想来王岩所言非虚,因而她几乎是下意识直立起来,骇道:“想不到公子还有如此胆识和魄力,公主果然没有看错人!公子毅力非凡,令人钦佩!”

王岩摇头叹息一声:“我只是想多走走,多看看,增长见闻,圆了自小雄图之梦,它朝报效大唐,一展所长,可这中间的凄苦又有谁知?”

天绍青不由怔住,想他该是途中遇有不顺之事才会有此感慨。

这时就见王岩再次施过一礼,朗然道:“王岩素来说话直接,不喜拐弯抹角,还望姑娘莫怪!”

屋内安静如常,王岩走过几步,喟叹道:“四个月,我王岩用了四个月走完整个大唐,只可叹国虽安泰,民虽富足,可疆土竟似冰山之一角,怎能及昔日大唐之土?”他声音剧颤,语带激昂,道:“四方群雄并起,割据分离,实乃乱世之秋,究竟何时复我大唐?重震李唐之声威?”

天绍青讶然,惊骇四起,不由从心底生出一丝敬佩,道:“公子既有如此雄心抱负,我想终有一日皇上会对公子改观,到时尽可一施才华,报效朝廷!”顿了顿,忽又想起一事,忙道:“公主每次来此,必会提到公子,更因久无你的消息而日日落泪,公子可否留在府里住上几日,与她见上一面!”

王岩点头,慨道:“这是自然,王岩有愧,让她久等了!”仰头望着远处,眼里竟然闪耀晶莹泪光,良久方道:“我此番回来也打算将一路所见所闻整理成册,连带附上自己意见,写一份游荐书呈给皇上,希望皇上能够……”

猛然,一阵响亮的叫声自屋外打断两人的谈话:“青姑娘,青姑娘!”

天绍青忙对王岩歉意地行过一礼,道:“请公子稍等片刻!”当下随声而出,却见舒望急奔而来,天绍青迎上去,问道:“什么事?”

舒望快步上前,将一封信笺递于她,面带喜色地道:“大人有信回来!”

天绍青心下一喜,急速拆开看过,脸上却渐带了几分忧色,本应是件高兴的事,对她而言竟成了喜忧参半,看的舒望甚是不解,好奇道:“大人信上说什么?”

她只将信笺递给他,自己却是沿着一处小院走了开去,心情颇为沉重。

柳枫复信于她,只说让她安心等上五个月,不要随便出门,这段时间他不会回来,让她好生保重。她知道他将一批精兵带出,是要严加操练,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要日夜督促,住在太尉府里甚为不便。

天绍青想着这五个月说短可短,说长可长,只是自己要孤单的过完这个寒冬了。

时过不久,王岩的游荐书经公主李奕之手送入皇宫,李璟看完之后大拍龙案,频频点头,朝廷之上,众多官员原来只道王岩嫌弃七品官职低微,毅然离去,却没想他竟然有如此抱负,当下便对他大大改观,王岩因此官及司马之职,不日便与公主成了亲事。

寒冬将临,孤寂悄然而至,赵铭锐回到玄天门数日,其妻汪奕荟却不在。

这一日黄昏,疗伤过后,他捂着伤处来到大堂,行至一旁按住桌案一沿,刚欲坐下,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喊叫:“大哥!”抬眼间,只见其弟赵铭希从门口进来。

赵铭锐抬头望着他,目带迷茫,自己为了玄天门在华山与人力战身受重伤,而自己的弟弟却弃玄天门大业于不顾去了外面,想起这些,他便来气。

此番赵铭希收到他的召唤回来,可依然不能减轻他的怒气,所以当赵铭希上前扶他之时,赵铭锐狠狠甩开他,喝道:“你还知道回来吗?”说着,霍然起身,怒视着面前的赵铭希。

赵铭希见他发怒,忙双手搭在他的手臂处,赔笑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怎么样,大哥,伤的重不重?我看看……”

赵铭希正要查看兄长的伤势,赵铭锐却转面避开他,道:“还死不了!”

赵铭希似乎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也没生气,见他说话中气挺足,便放下心,话锋一转道:“你这次出去大嫂知不知道?不用问,你一定瞒着她了,不过你要小心才行,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杀了人,受如此重伤,不然她那么善良,你那一贯谦谦善良的形象在她心中可要变样了!”

赵铭锐冷哼道:“这不用你教,我自有分寸!”转身坐下,换了一副悠然的姿态,说道:“这么多年,哪一次杀人不是瞒着她的,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也无妨,因为我绝对相信她不会干涉我,只不过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我不想让她心里多染一滴血,就让她做个寻常女子陪伴我吧!她对我一心一意,只要她开口,我什么都会给她!”

赵铭希不禁为自己大哥这番话微微一怔,愣了一下,道:“包括杀人?”

赵铭锐一手按上扶椅一侧,朗然道:“对,如果她替人说情,就算那人十恶不赦,我也会放了他,不过奕荟绝不会令我为难,我相信她不会为了外人这么做!”

赵铭希不由叹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小时候你就骗她,明明自己伤了人,却当她面故做好人,她对你印象可是越来越好,以至于……”

赵铭锐眼里出现难得的柔和,喃喃道:“以至于成亲!”

他忆起五年前两人拜堂的情景,当他拉着她的手走进喜堂那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此生绝不负她,定要让她生生快乐,无忧无虑,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想到这,他不由得瞅了眼自己的弟弟,缓声道:“上次你的亲事也是奕荟的主意,你不要怪她,她见你久未娶妻,只是一番好心,我不过加了点建议,谁承想你不喜欢程姑娘!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你会因此离家!”

当日赵铭希与程品华、七星派的七星老怪朱思啸拦截柳枫于夜下,以失败告终之后,赵铭希被大哥赵铭锐以华山夺剑召回玄天门,却不想自己的大哥提议让他上月明教向程品华提亲,赵铭锐意思是娶了程品华,月明教与玄天门便成了亲家,这样对付华山七剑夺取天名剑便事半功倍,谁知赵铭希一口拒绝,因此离开玄天门出外游玩,后来于金陵城外遇到天绍青,二次被赵铭锐召回玄天门便是在河木村,赵铭希当然是懊恼,两次拦截天绍青均被自己大哥以要事召回。

也因赵铭希离开拒绝迎娶程品华,赵铭锐便请了岁寒三友一道上华山相助,却不想还是惨败而归。

事已至此,赵铭锐只能叹了口气,猛然回首一看,却见弟弟缄默不语,眼神似有点点柔丝,这倒是破天荒的奇事,他心中思索半响,猛地悟了,遂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啊?”赵铭希似乎并未注意自己有所失态,低首间沉默不言,神情又见失魂落魄,面对赵铭锐的问话,见无法掩饰,便如实地点点头。

赵铭锐不由大喜,紧问道:“是谁家的?大哥找人帮你提亲!”

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到自己弟弟心仪姑娘,又如此对自己坦白,那番神情极是认真,他自然十分高兴。

赵铭希仰望深处哀叹了一声,坦诚道:“不瞒大哥,我的确喜欢一位姑娘,也因为她我才不能答应你娶别人,虽然娶了飞天圣女的女儿对我们玄天门有百利而无一害,可……”

赵铭希望了哥哥一眼,面色凝重道:“这次铭希离开大哥,让大哥孤身一人与华山七剑对抗,是我不对……”

赵铭锐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大哥也不能随便押上你的终身,大哥也有错……”话至此处,猛然转首朝赵铭希道:“对了,你说的那位姑娘是……”

赵铭希面无丝毫喜色,略带灰心地低首道:“每次见了她,我就忍不住想抓她回来,可是……”目视远处,他不禁连叹三声,边走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会中她的计,被她再三骗过,任由她从我手里逃脱。”似乎极为失望沮丧。

赵铭锐一脸惊讶,脱口道:“究竟是何女子连一向自命不凡的你也没有办法?”

赵铭希缓缓回首,迎视赵铭锐的目光,如实道:“她就是天倚剑的三女儿,无尚真人李玄卉的弟子天绍青!”

赵铭锐闻之一惊,猛地起身,一双锐利的眼睛中布满了惊诧,大怒道:“什么?姓天的?铭希,你怎么会喜欢上天家的人?太令我失望了!”他攥紧拳头,在手掌心掐出数根青筋,恨道:“你知不知道这次华山之行,天倚剑杀了本门多少弟子?这等仇不能不报!”

“我不觉得有何不妥,只要我娶了她,那华山与天倚剑便不是仇人,何乐而不为呢?”赵铭希反倒理直气壮,满脸皆是对赵铭锐担忧的不屑,见赵铭锐不服气,又怨道:“要不是你派人催我回来,我已经把她带回来了!”

赵铭锐闻言倏地抬眸,那怒火已然更甚,盯着弟弟忿然道:“啊,原来你出去是为了女人,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这次损失有多么惨重?我差点没命回来,而你却为个女人弃大事于不顾,你……你……”他抬手指着赵铭希,手指发颤止不住地抖动,良久过后,猛一转身,竟一掌打在桌上,将几个茶水杯子震得叮叮响,有几滴水洒了出来。

赵铭锐不忿道:“岂有此理,岂有此……”气急攻心,身形一阵剧抖,由于太过激动,扯出了内伤,将一口血喷在手面,他连忙伸手擦搓。

赵铭希见自己又激怒了他,欲上前去扶:“大哥,你没事吧!”

赵铭锐却一把掀开他,正要再次发怒,就听轻盈的脚步声突然遥遥传来,有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走廊响起,似是两个女子互相问候。

这赵铭锐闻声紧张至极,立刻低头用手不断地拭抹嘴边的血渍,慌张无比,可他越擦手指间的血色越甚,怕染到脸上,他只有用手臂上干净的地方去抹,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猛然掷起桌上几个茶水杯子端给赵铭希示意,见赵铭希不动,喝道:“快点!”然后将双手伸出来。

赵铭希见他如此慌乱只好暗压口气,抬手将茶水顺着赵铭锐的手上倒去,瞪时冲去那血色,赵铭锐遂一脚踩在地上,踩尽那带着零星血丝的水渍。

“相公,你回来了!”这时闻声而至,走来一名女子,姿态雅致而悠然,年纪与赵铭希相仿,约有二十过三,那种翩然飘至的柔美只叹花之羞容,非常端庄高雅。

赵铭锐收拾惊慌的心情,一脸笑容地迎上去道:“奕荟,这么久去哪儿了?”说着,揽过汪奕荟。

汪奕荟与他迎面相视,温柔地道:“我去静安寺!”

赵铭锐亦面色一柔,笑着望向她道:“你去哪儿做什么?”

“为你祈福啊!”汪奕荟瞅着他柔和的目光,嗔道:“你出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又没有派人捎信给我,我担心你呐!”猛然回头,却瞥到地上徒留一滩沾了茶叶的水渍,遂挣脱赵铭锐,疑惑道:“谁把茶倒在这儿了?”

赵铭锐当下一慌,忙道:“是我不小心,可能太累的缘故,竟然……”暗暗垂首,神情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汪奕荟一把挽住他,关切道:“相公外出操劳,太辛苦了!”

夫妻二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话,赵铭希见大嫂过来,忙冲汪奕荟做过一礼,道:“大嫂,很久不见!”

汪奕荟抬眸,见到赵铭希不由喜道:“二叔也回来了?只盼二叔不要因为上次我为你的亲事擅自做主而生气才好!”

赵铭希谦恭作礼,轻声道:“大嫂一片关切之心,铭希感激不尽!只是终生之事还要讲求缘分!”

汪奕荟一边点头,一边叹道:“二叔说的有理!”

赵铭锐抬眼看向堂外的天色,见黑夜已至,不禁抿嘴一笑,瞅着身边的妻子道:“累了吧?”

汪奕荟一路舟车劳顿,也甚感疲乏,经丈夫提及,就更觉浑身无力,当下一点头,道:“嗯!”

赵铭锐亲昵地挽紧她,提议道:“那我陪你回房休息,待会儿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里!”

两人这便慢慢离开了厅堂,朝着内室而去,赵铭希立在堂中盯着他们的背影望了一会儿,见赵铭锐走路脚下时有踉跄,低声道:“就知道死撑。”

到了房里用罢饭,趁着汪奕荟换衣,赵铭锐将她轻轻抱在怀中,口中连称思念尤甚,要拥着汪奕荟入睡。

汪奕荟性情温柔,爱夫甚深,便紧紧地投入他的怀抱任其抱住,并将整个身子紧贴在他的胸膛给他安抚。

赵铭锐面带微笑将她搂紧,另一只手却悄然伸到汪奕荟后面慢慢按上她的耳门穴,稍一用力,汪奕荟便倒在他的怀里沉睡过去。

这一招他经常使用,汪奕荟从不曾发觉过,久而久之,每当他提此要求,妻子通常都会生出依恋之情,对他毫无防备,这更中他的下怀。

他倒不是想有心欺骗她,而是真的不愿自己妻子知晓太多他杀戮的事情,更不愿被她发觉自己身受重伤,如此做法无外乎情非得已,因为他要在此夜下疗伤。

走出房,赵铭希已立在院落当中等着了,他们兄弟之间似乎颇有默契,二人当下走入赵门密室,双双盘膝坐在里面,赵铭锐闭目在前,赵铭希端坐在后,双掌推出预备为其兄以内功疗伤,就听赵铭锐凛声道:“在我伤势没好之前,你不要出去!”

赵铭希正自给他运功,却听了这番话,心里已然不悦至极。

赵铭锐闭着眼,已猜到他心中不满,略一思索道:“知道你还想着天家的小丫头,只要你好好呆在玄天门,帮我治好伤,到时我随你一道去把那丫头抓来,任她有三头六臂还能躲得过我赵铭锐的手掌?”

赵铭希当即面上一喜,抬起头道:“你说话算话,不过不能伤了她啊!”

“只要你忍得过这几个月便好,以后把心收回来好好打理玄天门!”想了想,赵铭锐又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好好防着月明的人偷袭本教,知道吗?这次华山一战,我们损失惨重,楚长老和华长老的伤势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才好,两位长老如此为我们玄天门,你要常看看他们,记得带上大还丹,大还丹乃鬼医子所练,治疗这种内伤甚有奇效,你多给两位长老送些,也好让他们明白,我们玄天赵家不会亏待他们……”

翌日一早,赵铭锐行至后园,却闻满院有股奇异之味,走进一颗矮树旁瞧了瞧,已知异常,此物居然有毒,他出门不过数日,如何变成这样?他心念电转,思虑道:若是奕荟不知情误中此毒,那还得了?于是猛地环视四周,冷言喝道:“谁种的这树?给我拉下去把手砍了!”

两位丫环匆匆在旁侧跑出来跪下,见赵铭锐惊怒,一齐啜声道:“门主饶命!”

赵铭锐面目极冷,从不给外人好脸色,怒声叱道:“来人呐,给我拖下去把手砍了!”

“饶命啊,门主饶了我们吧……”两名丫环哭哭啼啼,根本不明情由,直至一名玄天弟子来将她们强行拉起预备砍手,她们那脸上已然吓出瑟然状,不住地哭泣……

吵吵嚷嚷间,一阵响亮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要砍谁的手啊?”却是汪奕荟轻步走了过来,她瞅了瞅丫环,已经明白了,面朝赵铭锐瞪眼道:“那是我让她们种的,是不是也要把我的双手砍掉啊?”

赵铭锐向来不愿在妻室面前发怒,多少年来都是温柔相对,见此讪讪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揽过妻子,凝视她揶揄道:“哪儿有?我跟她们开玩笑嘛!”

秋风扫尽荒郊,深秋里的四下树木一片荒凉,一道银白身影穿梭在苏州城外行走,似是漫无目的,那一脸暗淡正是苏乔,路旁黄叶落地,枯枝摇曳,一切颇显凄凉。

苏乔垂首颓然,迎面忽然立起一名小男孩,约莫十岁开外,倏忽便听得他一声痛叫。

苏乔忙抬眼瞅去,却见一条小蛇游进草丛,那小男孩立刻弯腰揉腿,哇哇哭了起来。

“别乱动,有毒的!”苏乔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低头看了一眼,猛地将嘴凑过去替那小孩吸毒。

不过顷刻,小孩已无碍,瞅见苏乔为他穿上草鞋,极为细心地拉下腿裤,竟转哭为笑,咯咯笑起来:“谢谢哥哥!”

苏乔略一摇头,望着那小孩却笑不出,只躬身摁住他的双肩,嘱道:“以后小心点,知道吗?这荒郊野外蛇虫鼠疫很多,现在还未严冬,它们都还没有休息!”一阵叹息过后,苏乔缓缓起来立定,继续他那迷茫的路途。

走出几步,小孩思及他关切地话语,猛地叫住他道:“哥哥!”

苏乔止步回首,疑惑道:“你还有事?”

小孩面带喜色,朗声道:“你救我一命,我应该谢谢你,请你去我家!”

苏乔秉承惊讶之色,略感意外,目望远方,自语道:“你家?究竟什么是家?何以为家?我又该去哪儿?哪里才是我的家?”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听得那孩童似懂非懂,挠挠头十分不解他为何如此落寞,直盯着他,关切地问道:“哥哥你没有家吗?”

苏乔仰首回道:“有!”犹豫了片刻,目带迷茫道:“但家不成家,那里有我的思念,更有我的恨,亲人死的死,冷的冷,一个冷血的人,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我还回去干什么?”说话间,不禁摇首,凄然发笑。

蓦地沿着小路狂奔,身影渐渐没入那一片朦胧中,凄清的风声中,只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凄哀喊叫不断传来,那孩童却是不解地望着那个方向愣住。

那一年,苏乔十二岁,可十二岁的他已经开始知道什么叫残酷无情,生在冷酷之家,面对无情的父亲,他好恨。

那一天,母亲突然去世,死在了父亲怀中,母亲之死彻底击垮他的斗志,从此他故意出去横行无忌,败坏父亲名声,终于有一天父亲愤怒了,他被关了起来,锁进房里。

那是一个漆暗的房间,孤独,心伤使他变得沉默寡言。

侍母至孝的孝子,却成了今时的笑柄,父亲眼里的逆子,街坊的辱骂一直响在他的耳畔:“真替苏神医不值,神医一向济世活人,心地善良,却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神医夫人若是在世,怕是要气死了吧!”

“何止,神医夫人在世时,这苏公子可是个侍母至孝的孝子呢,谁知神医夫人两脚一蹬一命呜呼,她的儿子就如此肆无忌惮,幸得她走得早没有看到这一幕,哎!”

回想着街坊的辱骂,想起母亲的面容,他伸出双手猛力捂住耳朵,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爆发,可是他就是无法忘记母亲临死的模样,因此恨着自己的父亲,恨着自己的家。

一个人呆着,看着烛光屏息凝神,他忽然觉得母亲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于是他将房间所有灯烛都打灭了,原以为可以看到母亲的安慰,谁知周身被漆黑裹覆,望不到一切,他越来越害怕,黑暗中似乎见到母亲以他为耻,和她那愤怒的指责,她对自己痛心疾首。

在那黑黑暗暗的屋里,他无人陪伴,小小年纪的他只留一双仅有的荧光双目摸索而出,打晕了家仆逃离苏府。

他找了二十四种奇毒,精心调配,回至苏府,他自动请缨走进狭小暗黑的屋内,让他们紧闭房门,因为在那房里,他早已备好药锅。

他生好火,自煎自调,配置天下奇毒,将房屋弄得乌烟瘴气,端起药坛,他将毒药一饮而尽,叹笑后,他倒在那迷漫的屋内。

他要惩罚父亲,什么神医?他要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神,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人世,此生世上最讨厌最憎恨的就是自己唯一的父亲,他要让神医尝尽妻离子散的痛苦,他要让神医父亲内疚一辈子!

苏神医还是忍不住去看了自己的儿子,当他打开房门时,只看到烟气弥漫,苏乔倒在地上,行医经历马上让他警觉这是剧毒所致。

苏神医抱起苏乔泪眼婆娑,直哭的天昏地暗:“乔儿,为什么不原谅爹?为什么这么惩罚爹?”

蓦地,苏神医抱着苏乔狂奔出苏府,一边跑一边道:“乔儿,你不能死,你还这么小,你不能死,爹不会让你死的!”

苏神医走遍严寒酷暑的地方,采集各种奇药,一连磕碰地浑身伤痕,只为救助自己的儿子,他跋山涉水,走遍万里千山,当苏乔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简直兴奋异常,激动地流下泪水,道:“乔儿,你终于没事了,爹不知道多担心,就怕你离爹而去,剩下爹孤零零一个人留在世上……”

苏乔一把甩开他,起身愤怒道:“你也会担心?”一瞬不瞬地迎视着他,冷笑:“可惜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关心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太迟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罢,奔出屋去。

从此苏乔再也不理会自己的父亲,苏神医明知他欺凌乡里,但自此却再也不敢管束于他,每每唯有对天仰叹,无可奈何!

想起往事,苏神医仍不免悲从中来,苏乔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想念他,悲痛着,无力着,难道他对这个家真的痛恨到不愿多呆一刻了吗?

苏神医无法置信,即使已经过去了八年,仍无法置信,拿着医书,他深深地凝望着,那打开的一页有几笔被人划过的痕迹,可他却伸手抚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开,他在想,想那多年前,亲自教授苏乔学艺的情景:

当时苏乔直拉着他要学医救人,可他每日繁忙,竟然无暇顾及,苏乔硬是拿起医书自学自画,每每学完便当着他的面将那一页涂满笔墨,想那时父子俩是抱头而笑,多么开心!

一阵沉闷的声音忽的打断苏神医的思绪:“老爷,裳剑楼有人来找你!”

“知道了!”苏神医无奈地起身,去见了绿俾、梅俾,原是受了天倚剑所派,为了李裳之病而来,苏神医忙收拾了药箱等东西,随她们离府。

这一日,上官倚明来到了金陵,刚跨进城内没出几步,便听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道:“师叔,上官师叔……”

上官倚明回身去望,只见不远处的街上立着一位十八开外的姑娘,那姑娘一袭湖绿衣裙飘在风中,笑意盈盈地朝自己直招手,一边叫他一边过来,手中剑倒显得一份英气。

上官倚明正望着她间,她已走到了跟前,见上官倚明盯着自己疑惑不解,她忙笑着提醒道:“师叔,我是绍青啊!”

上官倚明一惊,瞬即道:“绍青?你是绍青?”

天绍青忙道:“是啊,师叔,六年没有见了,想不到我和师叔会在这里相逢!”

上官倚明叹道:“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师叔真是老了,刚才愣是没认出青儿来!”说话间,不禁连连摇头。

天绍青道:“绍青六年没有上过华山,也没来看望师叔,也难怪师叔一时认不出来啦,六年,师叔还是当初那样的年轻,所以绍青一眼就认得出,可绍青却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长到了这么高……”说着,一手比了比自己的个头,与上官倚明相视一笑。

两人闲聊了几句,互相问了对方境况,得知天绍青暂时住在太尉府,上官倚明终是没有提起李裳伤重一事,当天绍青问及他预备去往何处时,上官倚明却说受人所邀,去见一个朋友。

天绍青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两人又聊了些许时辰然后分别。

却说上官倚明直接进了定国侯上官飞虹的府上,天绍青自然不知道他们是一对亲兄弟,就连傅玉书也是见了两人闲话家常方才知晓,原来上官飞虹说是修书一封送往华山,引荐自己去华山拜师,没想到事情这就来了。

上官倚明望了傅玉书几眼,一口应承下来,傅玉书上前斟茶,简单行过几个拜师礼,随后没过几日,两人一道去了华山。

傅玉书走时,只见上官倚明去探望了几眼上官于桑,那上官于桑却将上官倚明拒之门外,那上官倚明没有办法,只好与傅玉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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