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月有明色照深山,行来是傲是凛然
夜色昏昏,几缕月光时隐时现,偶然抬目瞥视,前方柳枫那如风的身影虽近在咫尺,可却那般触不可及,天绍青不由心里发涩,只觉手臂被攥的闷疼。
她不知道柳枫要去何处,只是见柳枫一脸漠然急匆赶路。
行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何时,天绍青觉得自己已然变了,变得学会沉默寡言,学会多愁善感,自从离开别苑那刻起,她的心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为了柳枫喜,为了柳枫悲,天绍青从来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面对柳枫时,她变得不堪一击,一不小心就会流出泪来!
那剑起剑落,残肢断骨一直在眼前晃,柳枫在面前笑……
不知道为什么,柳枫笑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很冷,冷到了心里,冻彻了骨髓。
如果今生杀孽太多得不到来世,那么今生只想好好看着柳枫,以后会怎样,她不敢想,想起以后,她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
柳枫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真真切切,从第一次出现在洛阳时就不曾变过,天绍青只在心里努力使自己忘记那些不快,瞅着柳枫那孤寂身影,猛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夜无话,天亮的时候,柳枫终于不再前行。
两人到了一处镇子,柳枫止步不前,天绍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小镇前题着‘四方镇,闲人免进’几个字。
她心里微惊,可柳枫却倏然一笑,转身拉过她道:“既然如此,我们绕道而行!”
天绍青心里略是一愣,转而随柳枫又是一路疾行,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小山坡,她不知道这是何地,故茫然瞅着四周,一阵扫视。
目及之处,只见眼前一片荒芜,又逢得柳树发芽的季节,虽无人烟,却隐隐透着绿草如茵的景象,前方小道直通深处,道旁绿树萌芽,柳枫倏地回头,道:“你在这儿等我,不要走开!”提剑略看一眼,双目陡然泛起一丝冷冰肃寒。
天绍青方一点头,便见柳枫头也不回地远去。
天绍青心中大骇,忙出言叫道:“柳大哥!”
柳枫闻声止步却未回首,只微侧眼角朝她说道:“我待会儿就回来,自己——千万小心,别让人发现!”本欲离去,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将剑扔给了天绍青。
凌空一抛,那把剑准而无误落到了天绍青手里,天绍青再抬目间,柳枫已然走出几丈开外,想来他本欲带走此剑,却又留给了自己,定是为使自己防身。
可他究竟有何要事呢?一夜未曾休息,便如此着急赶路,如今又要去哪里呢?
天绍青心中迷茫,本想跟去看个究竟,可终究放弃了这个想法,柳枫如此高深的功夫,自己又怎么跟得上呢?前车之鉴,那次金陵城跟踪柳枫便被他发觉的感觉还似在昨日,况且她想,自己应该对他有信心才是。
‘天明地暗,月明独在’,月明教匾额上的三个字在今日是特别乍眼,半响后,一个人影匆匆越过十几道哨卡奔向大厅,还未进得厅门,便急叫道:“不好了,代教主,出事了!”
堂前正中坐着一人,却正是方勿败,此番以代教主高坐堂上,想来那次华山一役,边灵的伤势定然尚未痊愈。
方勿败闻得此话,一双手自束身的锦衣宽袖里露了几分去端身旁那张几上的清茶杯,四十许间的面上漫不经心,只见他两眼疏漠,握着茶杯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一面问话,一面慢悠悠转首看向厅内。
进门那人惊惊颤颤,目光未曾与方勿败对视,已一只手指向外面,慌张道:“杀人了,柳枫……他……他……他疯了,见人就杀啊!”
方勿败大惊,霍然从教主椅上起身,怪道:“什么?柳枫?他怎么来了?”
那人已然吓破肝胆,此刻面视方勿败,想这好歹也是一名代任教主,教中出事不必自己着急,当下压了压心内惊慌,强自镇定道:“不……不知道啊,他一定要找教主,没人拦得住他!”
方勿败慢慢走下堂,踱步沉思道:“自从上次之后,我们没有请过他来月明教呀,怎么会……”正琢磨着,回身却见边灵从内堂走来,连忙行礼道:“属下见教主!”
边灵面无表情,抬起双眼扫向大厅那人,那人见边灵满目寒光扫视自己,急忙恭敬地跪下,禀道:“参见教主,柳枫好像疯了一般……杀来了!”颤颤惊惊说完这句,竟不敢抬头。
边灵大怒:“岂有此理!”还未坐下,语声已和着手拍堂椅的声音一起回响。
只听边灵吼道:“他真敢杀本教的人?他与本教同出一脉,竟然还敢这么做?”
怒目寒意尽起,边灵猛然甩开宽大袖衫掀翻了堂上的椅凳,单根手指指着堂下那人,冷道:“去,告诉他们,不要拦他,让他进来!”心下想道:不拦他,他也不敢再有理由肆无忌惮地猖狂放肆了。
何况此前程品华带回了一个消息:柳枫极有可能师出太白深山!
这消息让边灵振奋,月明教先祖师子尘正是长于太白深山,学艺于太白深山,尔后离开太白山另立月明教。
子尘与子缘是一对师兄弟,子尘创立月明教,子缘潜修太白深山,一代传一代直至如今。
虽说已经过去了百余年,两派各自经营发展,可后来,月明教历代教主开始自创新的招式武功以维持月明声威立足江湖,月明教与太白山便极少来往。
其实边灵知道,早在子尘另立教派之后,已下了命令:所有月明教的弟子不得擅自闯入太白深山。
久而久之,这便成为了月明教教内的一种禁令:擅闯者死无葬身之地!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子尘当时真的说过这句话?如今已无法考究!
边灵的哥哥边行在任期间,即使他有多么疯狂,也不敢违抗这个禁令。可边灵有意违背禁令,尤其得知柳枫师出太白深山门下,她便更想证实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她想进太白山。
进太白山有两个办法,一是拿到天名剑,二是找个太白深山的弟子直接潜入太白山。可这两个都是禁令,月明教的禁令!
那么太白山究竟有什么秘密呢?天名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只有边灵知道其中秘密,因为她是教主,重建月明教那天,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月明教有身份的几个人,比如逍遥二老,如今丁未丙已死,剩下的便只有贾天命,另外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飞天圣女张萍,金杖婆婆聂贞,当然后来知会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秘密透漏出来后,边灵如愿以偿得到教众支持,攻打沈家庄,攻打华山。
当然了,没有身份的教众不知道夺取天名剑擅闯太白山是月明教的禁令,边灵以一道假的先祖师子尘遗书巧妙地获得了现在的结果。
要说谎,自然是要做足准备,遗书当然要仿得与真的一模一样才行。逍遥二老见过真的遗书曾经提出质疑,可真的遗书在边灵口中便成了如此:子尘先祖师原先留得禁令遗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实真的便是令我月明教踏平太白山,复世仇!
在月明教教众的眼中,太白深山的传人便是自家教派的同宗一脉,华山血战以后,端木静以探望自己的师父贾天命为由来到了月明教,一边为另一个师父丁未丙祭拜,一边提议捉拿柳枫,等捉到柳枫之后,关于太白山的秘密自可知晓,拿不拿回天名剑也无所谓了。
飞凤客栈,端木静败归,究竟为什么会失败呢?端木静最后杀自家同门,究竟是因为无法捉拿柳枫还是因为柳枫对她的冷漠无情呢?
她向来都是高傲的,可惜的是昨晚夜袭柳枫还是未成,其实她懊恼的是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柳枫一较高下,却只对了短短十招。
故而当大厅那人得了边灵吩咐正要依命而去时,端木静不知何时从旁蹿了出来,抢在那人前头道:“我去找他,这个机会本姑娘等了很久了!”桀桀一笑地提过手边长剑,向外面奔去。
猛听一个冷声自端木静身后响起:“你还想去迷惑他?”随着语出的瞬间,程品华已立在了她的身后。
端木静闻言止步,斜过目光轻扫程品华一眼,道:“哼,如果你打得过他,尽管可以出去一较高下,没本事,就不要啰嗦!”
“你……”程品华不禁气急。
端木静见此转过身道:“柳枫究竟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如此恼怒?还不是你惹得祸事?”
程品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怒言道:“不明白你说什么!”
端木静轻哼了一声,眼光自程品华脸上掠过,道:“是什么,你自己清楚,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么?”
两人目光一阵对视,程品华怒哼着冲端木静摆了一个毫不相让的脸色。
端木静冷笑道:“昨晚本该依计行事,你处处相让柳枫,存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说至此处,端木静一脸怒容地高仰起头,高傲的目光更甚,看也不看程品华道:“我们要对付的只是柳枫,可你却趁机派人去杀姓天的那丫头, 柳枫如此怒气冲冲的来我月明教,都是你惹恼了他……”猛然抬起一手,怒指程品华。
程品华冷哼道:“柳枫武功高强,既然知道他是出自太白深山门下,凭你那点功夫就以为对付得了柳枫?自以为是!”
端木静怒瞪着她,程品华不以为意,侧身道:“若不抓住那个天绍青,柳枫又岂会轻易就范呢?”
她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那端木静听了却更气,厉声道:“下三滥的手段,本姑娘不屑用它,你分明是想杀那丫头……”
程品华冷笑道:“你用过了却在此说我的不是!”说罢,转身不再理会端木静,任由端木静一番指责。
那边灵久未出声,却在此时突然骂道:“柳枫,你真敢杀我教内弟子?简直放肆!”猛然瞅向端木静,愤然道:“静儿,你速战速回,如若不行,放他进来!”
端木静得了命令,连忙兴奋地点点头,也未再搭理程品华,两步冲出大厅。
程品华见还是未能得逞,不由懊恼地跺脚,正欲出言发话,却见边灵一只手抵着胸口,忙上前搀扶着她道:“嗳?教主,你怎么了?”搭了把手,将那倒地的椅凳扶正。
边灵就势坐下道:“不碍事,内伤旧患,调息段时日就没事了!”
边灵缓下语气,摸了摸程品华的手,慨叹道:“品华,你懂事多了,如果静儿也和你一样,该有多好!”
程品华方才的不快顿被这句话去的烟消云散,默然走开两步,道:“她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上次捉拿柳枫不成,竟然将我们教内随行的弟子杀了个精光,如此下去,迟早出乱子呀!”回首悄然观察边灵。
边灵叹了口气,道:“她在山里呆的久了,从小有病在身,受不了刺激,犯此大错,哎,也非她本意,两位长老就她这么一个徒儿,如今丁长老已经去世,本座也不想让贾长老难做,静儿受宠惯了,难免被两位长老惯出性子!”
程品华默然半响,猛地一手拽住边灵衣袖,道:“她那般孤傲,毫不相让,柳枫是不会喜欢她的,只怕待会儿受不了气,又……”望着边灵欲言又止。
边灵闻听此话陷入深深地思索,忽而转目望见程品华倏然一笑,一手搭上程品华的手背,嗔道:“你的心思,本座岂会不知?这件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
程品华脸色一红,背过身道:“那会儿一时高兴,说于她听,怎么会想到她也会喜欢柳枫嘛!上次在飞凤客栈,她明明是因为喜欢柳枫所以才放走了柳枫,我听说她还和柳枫很默契的救了天绍青那丫头呢,教主可知道,当时那四个杀手是我们月明教的弟子呐!”语气一顿,又嘟囔道:“那个时候,静儿可没有受刺激,也没有生病啊,刚才她还怪我去捉天绍青那丫头,不捉住天绍青,怎么让柳枫束手就擒呢?”
边灵被一语惊醒,连忙道:“品华,去让贾长老看着静儿,要是她再受了刺激,我月明弟子怕是没几个可以活命了!”
程品华依命,强忍内心的兴奋疾向厅外奔去。
日光当头照,院落中,只见柳枫以一根木棍为武器,抵抗着数十个月明教弟子,棍乃普通粗枝,是他来的时候顺手折下的。棍在他手,犹如利剑般锋锐,点、击、戳、刺、劈、砍样样顺手,点过之处,皆是致命穴位,一招毙命,斜击可削头颅,众人愣是近不得其身,那余下月明弟子早已被他那指天怒气摄住,谁也不敢阻拦,在得到命令任他进教后,众人疾退几步,一一让出道来。
柳枫正要进教,却听一声喝斥:“大胆柳枫,擅闯月明,该当何罪!”声落,只见端木静飞身落在面前,不由分说,将长剑横在身前挡住柳枫去路。
柳枫望了她一眼,双目寒光乍现,冷道:“哼!那就问问你们做过什么好事!”
端木静面容略变,一丝慌乱的心虚悄然滑过面庞,颤声道:“你……胡说,强词……夺理,不要什么事都赖在我们头上!”
柳枫观她神情已知自己所猜非假,嘴角边斜起一丝冷冷笑意,面向端木静将一只手搭上木棍一端,斜斜瞪视端木静,冷肃道:“端木姑娘昨天夜晚做过何事,自己明白!”
语气慑人,直令端木静怔住,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掩饰道:“我……没有!”慌乱一阵,竟被柳枫目光逼得无所适从,连忙稳定心神道:“柳枫,不要仗着我不敢杀你,就这样污蔑我!”
柳枫冷笑一声,也不知这笑里有无讽刺,昨晚紫衫姑娘袭击他时,可是丝毫未曾留情,想起这禁不住嘴角一撇,转身将木棍上的树皮剥去,看似不经不意,却含藏杀机道:“我记得我说过以后都不想看见你,怎么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你……”端木静明显气急,却硬是压下心中火气,道:“你为了那个丫头杀了这么多人,可你也不想想那些派去的人都被你悉数杀尽,你也该知足了,那丫头仍然无恙不是吗?”
柳枫猛地甩开衣袖,冷叱道:“你认为这样就完了吗?”
端木静昂然直立,迎视着他的怒气,反诘道:“那你想怎么样?”
柳枫不言,直接侧开一步,手持木棍直冲月明教内堂。
只行出两步,端木静便霍然抢在前头,长剑猛从柳枫面前下扫,道:“教主没空见你!”
柳枫恼怒回首,双目如寒霜,竟让端木静心中泛起凉意,不由朝后退了一步,强咽口气,仍是傲然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静仙子怎么也不会怕你的!”
柳枫轻扫她一眼,冷哼一声,只当没有听到那话一般径直向前走去。
就要跨入门内,那端木静忽然举剑朝他直刺,呼道:“不准进!”剑上带足真力,劲风直令柳枫后背发凉,只得猝然翻身落到端木静背后避过剑气。
端木静长剑疾跟而来,他被迫举棍挡住面门上那一招飞击之力,木棍抵剑锋,不亚于以卵击石,当下直接断了两截。
端木静并非一般习武之人,就此一招已然见底,之前她并没使出多大力气,今次遇上柳枫激怒之下一试虚实,自是出尽看家绝技。
可这断棍却让柳枫更加厌烦,两人对拆了五十多回合,柳枫突然纵身跃上半空,足尖以迅雷之势踩上端木静的剑刃,上身向前躬开半寸,右手突然袭击她的天突,左手同时扣她右腕。
只一瞬间,长剑便被柳枫生生夺了过去。
端木静眼睁睁看着柳枫落地,饶是多想防备,也已然晚矣,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个不备,被柳枫掌力击中咽喉,一阵剧咳。
端木静不愿服输,又举掌去攻。
见她不依不挠,柳枫眉头蓦然紧皱,运气再接端木静掌力,两人真气相抗,柳枫略微使劲,便将端木静震开。
这一掌劲却是留有余地,但端木静并不领情,她生来不肯服输,硬是稳定脚步,以掌死命纠缠柳枫。
却说没有了长剑,她的手上功夫确实不弱,硬生生与柳枫又对拆了五十回合,柳枫心中恼怒,猛然拔地而起,剑锋向前扑开,照直逼向端木静神阙穴。
端木静一时诧异,急忙闪开一步,却不想神阙穴偏左两寸之处,利剑已然直刺而入。
当下便听她一声痛叫,却是柳枫拔剑而出,随着剑无情拔出,血水立即蔓延。
端木静难以置信,不顾伤痛,望着柳枫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静仙子怎么会这么快落败?”
“哼!”柳枫瞥了她一眼,气恼地扔剑在地。
哐当一声,那剑落在端木静跟前。
端木静大受刺激,目注雪白剑身,只见血滴正滴答滴答往下落,一滴,两滴,三滴……
从小没有吃过败招,此时此刻,败在了柳枫手里,迎面那双眼睛满是冷酷无情,极尽冷漠,方才那把剑几乎毫不留情刺进自己的身体。
柳枫却连看也未曾看她,但她看到,那双眼满是对自己的憎恶和厌烦。
端木静无法忍受他的漠视,猛地就地捡剑,双目冷寒着起身,因为身子不稳,是故她以剑撑地站起来,目光环视院落,突然狂叫了一声……
院落此刻俱是月明弟子,一帮人见她此等凶横模样纷纷错愕,惊恐道:“端木姑娘,不要杀我,不要杀……”
语未止,端木静已将剑高高举起,朝他们疾扑,“啊……”大叫一声,举剑朝四下一顿狂劈狂喊,长剑斜砍纵削,剑光和着血色溅在四周,不到片刻功夫,便已血染院落。
众人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又是一个失狂的人!
柳枫非常厌烦,端木静疯狂发泄,他再也不想再看,举步迈进门里。
这时,只听一声:“静儿!”贾天命从内堂疾奔而出,来到外面,见到惨状不由变色,忽见端木静在一旁失声狂叫,全身深深渗血,紫衫更没了原先娇艳。
贾天命大骇,急忙飞奔上前拦下她一招,双手猝然探出止住端木静的神庭穴位,他到底是端木静的师父,因此一招便使得端木静在他怀中晕厥。
贾天命仰天一叹,拖着晕迷的端木静一路施开轻功,直接拦住柳枫,大怒道:“你就是柳枫?”
见他不语,只是一味别过头不搭理自己,贾天命急叱道:“既出同门同宗,为何如此残忍?我静儿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几乎是跺脚怒吼,脸色煞红。
柳枫轻哼一声,侧过身避开他的怒视,道:“那又如何?难道我该死吗?”见贾天命目瞪自己,面带杀气,冷哼道:“她受不受刺激与我无关,我今天来不是看她发疯的!”言罢,又转身走向月明大堂。
华山一战之后,贾天命自知此刻依旧伤患在身,不能力战,只好无奈地朝天叹道:“人说柳枫无情,老夫本不相信,今日总算见识到了,静儿有错……”
柳枫见他讽刺自己,回身冷喝道:“她是有错,我说过我与月明无瓜无葛,不要老是烦我,为何还要派人杀我……身边的人!”
“你来就为这个吗?”闻声抬头,却是边灵一干人赶来,每个人皆是怒瞪柳枫,身后程品华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种情形。
柳枫满脸不悦,道:“难道要等你们杀了人才来?”
边灵刚刚得知程品华与端木静背地袭击柳枫,此刻自然面上无光,但她乃一介教主,虽是心中抱愧,但也面色如初,道:“你不是已经杀了本教这么多弟子,还不能泄愤?不要忘了,你与月明大有渊源,嗜杀同门,这叫违背祖训……”
程品华越众而出,指责柳枫道:“那臭丫头也没有死,你何必如此震怒呢?那些同门全都被你杀死,你根本对不起先祖,更无言面对你师父!”
柳枫不料得她们如此口气,开口闭口俱是同门之谊,他心中略有震惊,但很快恢复镇定,拂了拂衣袖道:“一段时日不见,看来你们对柳枫已经了如指掌了?”余光微斜,引得程品华脊骨一阵发寒。
边灵压下适才的怒气,缓了缓声音道:“看在同宗一派的份上,本座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答应你,以后不会有人骚扰你,不过有个条件!”顿了片刻,眼角一一掠过程品华和已经晕厥的端木静,瞅向柳枫道:“静儿与品华对你心仪已久,本座对她们一向视如己出,有意将她们许配于你,你喜欢谁,二人选一,同宗成亲,也算好事一桩,方才你的过错看在你师父面上,就算了吧!”
“哈哈哈……”柳枫闻言竟是一阵大笑,笑声直让程品华无地自容,好像受了极大嘲弄似的,竟将半个身子悄然闪开。
柳枫道:“怎么教主没听过门当户对这句话吗?堂堂皇孙贵胄岂可与民女匹配?”眉头微扬,虽是和颜悦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程品华再也忍不住,一把冲出来,气道:“柳枫你……你会后悔的!”
柳枫冷哼:“别说之前没有遇到青儿,你们不会如愿,更何况——如今有青儿在,你们就更不要妄想了!”说毕,照直转身而去。
见他欲离此地,贾天命不肯就此罢休,猛然抢身在前将他挡住。
柳枫目望贾天命怀中的端木静一眼,目光一落,嘴角斜起一笑:“我既然来这儿,就不怕出不去,贾长老是要找我算账吗?”
目带轻视,逼得贾天命怒气冲天,可仔细深想,月明如今势力薄弱,就连教主也有伤在身,华山一役后,聂贞自行回了大理养伤,飞天圣女更是多日藏匿不见,而这里又只是分舵,没有多少弟子,如此便少了几分底气。
边灵倒是挥开袖袍,道:“让他走!”
贾天命只得任柳枫离去,虽然放走柳枫,但还是不服气地开骂道:“这柳枫未免太嚣张了,要不是老夫伤势未愈,岂会任他如此猖狂!”
方勿败等人自是趁势附和一般。
边灵冷冷一笑,道:“此人生性高傲,难以管束,为情而生,会让他痛苦一辈子的,既是不愿本座如此安排,那也是他劫数难逃,他终究是要沦落武林,等的就是时机,本座不怕他不就范,到时候,本座要好好收拾他!”
话里有话,贾天命一愕,转瞬便恍然而悟,心情也随之转好,那方勿败等人则似懂非懂。
柳枫从山道走回与天绍青约定的地方,老远便听天绍青在远处呼道:“柳大哥!”抬眼间,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自己面前,两人双手握在一起,无言尽在心中,相视一笑。
山风吹起天绍青的鬓发迎风肆舞,柳枫一只手将发丝理到她的耳后,语气温柔道:“没出什么事吧?”见她摇头,一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