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浪杳障影滔天,霏霏水沙休别意
此番夜下作战,除了河面上八十余艘船舰的灯光铺天照射,亦有部分黑云骑兵手举灯盏分列两旁,那灯盏与简文先前所持一模一样,是故淮河北岸即使乱作一团,即使雨声大作,仍然犹如白昼般通亮,丝毫不影响双方厮杀。
漫天大雨倾盆,黑云铁骑声势滔天,坐于马上拼杀勇猛,简御手持马槊冲锋,击杀唐兵数众,老将之风更盛。
此刻拦他者,正是李记与赵琦琦,二人立于简御坐骑两侧,持剑力攻。
那马槊虽是粗长笨重,但在简御手中却挥舞自如,由于马槊力拔千斤,难免气盖云雾,李记与赵琦琦剑法虽然凌厉,但论勇悍之力,气势倒略减几分,稍是不慎被马槊击中,便几与命丧无二。
每逢此时,李记便极力引开马槊,那马槊一旦打在李记身上,李记便吃不得这一重力,当下口吐鲜血,倒退三步。
他瘦弱的身形曼在雨中,受过重击之后东倒西歪。
只是被这简御讨得便宜,颇为得意地大笑。
赵琦琦见他如此气焰,心中不忿,想他是在马上才占尽优势,便想方设法试图刺他马腹迫他下马,简御发觉,立刻打马冲开赵琦琦攻击。
几人便是如此僵持着。
那柳敏儿与蓝少宝也没闲着,双双与士兵们一道抗击着黑云铁骑兵甲,蓝少宝手无兵器,几乎是徒手作战。
舒望则在一旁观察柳枫与简文的对决,眼见柳枫天门剑被通天简挡住,简文剑锋直逼柳枫下腹,柳枫无以回守,命在旦夕,舒望不禁大呼:“公子!”
简文以为自己此击柳枫必将得逞,心头无比兴奋,岂料得通天简上一声剧裂震响,简盾从中间分裂。
简文三尺长剑所逼之处也不见柳枫,而是空空无人,只留凄凄的雨声相伴。
但天门剑确实斩在了通天简盾上,沥沥雨水中,只见柳枫手持天门剑,不知何时立在了简文身后方。
简文早已惊悚战栗,顷刻,通天简已被迫分作两半,简文飞快扔剑拾简,各抄一块在手。
那简展开如盾,本是长足三尺,阔狭尺距,如旌旗一般,此时一分为二,倒成了两半同样大小,更在简文手中如活物般收缩,竟转眼成了熨斗式武器,只是这熨斗仍乃铁筒编联,而他左右手则抄住底部威柄,手举奇异武器,转身以熨斗背面扑击柳枫,借的是熨斗背面面积阔然,力量无穷,威力够大。
踏步前移,双手挥动生风,左一步右一步,步步欺进柳枫,势头不减如雷霆般迅猛。
柳枫左闪右避,直到退后三丈来远,他仍是不依不挠,进攻刚辣,不断抢攻,不给柳枫松弛机会。
待再逼进柳枫五丈,柳枫将天门剑一把刺出,被他左右手的熨斗合力夹住剑刃,故而那剑尖迟迟进不得他胸膛,柳枫手臂使力前挺,他双臂以熨面夹击阻止。
两人力量相抗,震击对方俱是异常吃力。
简文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天门剑剑锋上撤开兵器,吼嚎一声抬目,猛见前方已无人,大骇下,柳枫的兵刃已从后方搭在了他的颈上。
简文感受到柳枫目光冷寒地逼在他的背脊,所谓杀气直迫心头,只得静止伫立,不再动作。
船头士兵云集,一面登岸营救柳枫等人,一面敲战鼓鸣号,似是通知城楼士兵,倏忽间,濠州城方向已有杂沓的脚步声逐渐传来。
赵铭希方才在船头起纵,身纵之声破雨传彻,极是迅疾。
却不想船头前方有人闻他疾扑声响立刻跟着纵身,那人眼尖灵敏,早料得他是有意靠近柳枫,发觉这一动作,猛然抢赵铭希一步斜蹿于空,旋身间瞪目,身子反折,竟以无比迅疾的速度拦住了赵铭希去路,并手持惊鸿剑直刺赵铭希。
赵铭希被迫手举玄天剑与其兵器在空中交击,试图将其人震退,他为人向来狠辣,出手击人丝毫不逊柳枫,恼怒于有人在此关键时刻拦阻自己,故而那一瞬间未经考虑,左掌大力拍上那人肩头,内力激射,瞬时便将那人力震丈许远。
那人受这猛击,轻功施展不开,身子一路下滑,淮河水势浩荡,身后俱是滔滔水流,是故那人直朝水面而去。
赵铭希这才发觉衣鸿影掉落,兴是一时惊讶竟一呆,此时衣鸿影已被他拍中,整个身子无力支撑,直接掉入水中。
衣鸿影不熟水性,顷刻便在水中下沉,赵铭希吓了一跳,他何曾想过如此便取了衣鸿影性命?
不管是出于何种情由,他都无意杀衣鸿影,见此情景,连忙疾掠过去,登萍渡水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因而仅一个起纵,已在衣鸿影身子下沉间及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将其拖出水面。
由于距船舰甚近,便回到了船舰上,那些留在船上的士兵见此立刻用枪矛刀叉将他围拢,似是忌惮他武功高绝,因而只是围成一圈以刀枪对峙,却迟迟没有上前擒拿,想是等待时机预备活捉。
今夜本就是雨势霏霏,众人皆是冒雨血战,士兵们尚且罢了,都是戎装盔甲着身,又是经过酷暑严寒训练的士兵,长年行军打仗,任是何等恶劣天气,性命攸关之时,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如今夜这等天气作战,以他们精壮的身子捱住不成问题。
衣鸿影本就生的纤弱娇小,又逢夏季,故仅是裙衣裹身。
方才她冒雨站立数个时辰,皆赖于习过武功,抵抗一时半刻倒也无碍,但长时间堆积,难免身体暗积不适。
淮河河水冰凉,尤其水下更是冰冷刺骨,加之大雨,水势高涨不息,浑身经凉水浸覆后,冷寒便立刻袭遍她的全身,故而方随赵铭希上船,努力咳出喉咙里挤压的水垢后,她便感觉一阵头晕惊厥,非但站立不住,竟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拾不起身子。
赵铭希大骇,见她不受自己搀扶径直晕倒,低首间又见雨水浸染,裙衣裹覆不住齐齐黏贴在身,以致她身上女儿家的玲珑曲线暴露无遗。
赵铭希虽已成年,却从无遇此尴尬,饶是天绍青,也无这般近距离见过,这一幕也是平生头一回,一瞬间难免教他脸红心热,将头避过少许,目光及处,猛然意识到周围尚有许多唐兵更是一惊,心下一阵慌张,顾不得许多,连忙打横抱起衣鸿影,将她半个身子以自己身影遮住,冲开包围圈跳上那艘船舰的船楼二层,拾了处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才把衣鸿影放下。
此时二楼早已空无一人,所有士兵俱都聚在船头,是故赵铭希在里面拣来一件衣服,因水战船舰所有物需一应俱全,干净的衣物也是甚多,不过大多为男衫。
赵铭希手揣衣服,摇醒衣鸿影递给她,示意她换去湿衣,期间却转头避目,不再接触衣鸿影目光,也一直默然不言,神态极为尴尬。
衣鸿影摸过衣服,他逃也似的,立刻迈步走出船楼飞身跃下。
待他方一跃至船头,士兵们又涌集过来,赵铭希再纵身朝北岸疾掠,这次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待他方一离船,身旁的唐兵立即惊呼惊咋,有的举驽搭箭,只闻嗖一声,箭矢便朝前远射,周围弓弩手见此亦是响应发箭,却俱无法沾到赵铭希衣角。
原是赵铭希闻声纵起三丈躲避,三丈再三丈,由于轻功极佳,辨析灵敏,故纵有数十羽箭,也奈他不何,只是如此以来,他前扑之势略有减缓。
待箭矢发完,他踏水纵身,身子旋旋前掠,眼见登岸在即,手臂被人忽地一拽,那手一把将他拖回相反方向,回头一看,竟是秦朗。
赵铭希随秦朗一道落在楼船的楼橹上,两人迎面相视,因楼橹灯盏高照,同样精工打造,不受雨水侵染,故二人神情一览无遗,也因架置较高,士兵们若要上来追击,一时也是不济。
是故楼橹无人,赵铭希目光锐利直逼秦朗,高声道:“如此大好时机,铭希取天门剑,秦世兄为何要拦铭希?”
秦朗极是冷静,摇头道:“不可,赵贤弟今夜不可取天门剑!”
赵铭希绝然道:“为何不可?今夜天门剑势在必得,铭希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话锋顿了片时,忽然迎视他一笑,道:“秦世兄此次不是意在为子君的双腿找柳枫报仇,难不成到了此刻打起退堂鼓了?”
秦朗一愣,问道:“我不曾说过此行作甚,贤弟如何得知?”
赵铭希自信昂昂道:“与兄数日,兄心里想甚,铭希岂有不知?况且秦世兄多次提及子君双腿之事,铭希早已料得秦世兄此行不单单是相助铭希夺取天门剑。”
秦朗对赵铭希这等敏锐的心思尤佳赞赏,朝他略一点头,便诉道:“此来确是为子君报仇,不过秦朗与柳枫有明年之约,故此行并非为柳枫而来……”转身凝视赵铭希,见其诧异,叹了口气道:“我早已打探清楚,子君是死于龙德朱友贞之手。”
赵铭希恍然道:“原来秦世兄想杀的人是朱室龙德!”
秦朗接话道:“他们手里有天名剑,况与柳枫师出同门,如果贤弟要轻易图取两剑,此刻便不能拿走天门剑!”说此,看着赵铭希意味深长道:“龙德如此针对柳枫,无外乎与柳枫夹有私仇,家仇国恨,他对柳枫可是恨之入骨!”
赵铭希凝神思索他的话,秦朗定睛注视着他道:“只有柳枫才能将他引出来,如果贤弟拿走天门剑的话,柳枫一旦不敌,以你我二人之力,要对付龙德更是难上加难。”
赵铭希忽然望向秦朗,微喟道:“秦兄言之有理!铭希刚才一时着急,的确不曾考虑过这茬。”
秦朗跟着道:“待两剑皆落于柳枫那里,倒时仅仅是你们玄天门与太白山的恩怨,如此凭借你们两派武功,夺取岂不是轻而易举?”
赵铭希似有所悟,喃喃自语道:“这是其一万不得已之法,不过——也许待朱唐两败俱伤,铭希会有更好的机会!”
秦朗不言,只是一笑。
赵铭希立刻满面悦色,低语道:“看来希望只有寄在那柳枫身上。”
秦朗忽地随手一指后方,朗声道:“方才拦下赵贤弟可不止这个原因,贤弟看……”
赵铭希随他手指所指处张望,立刻看到淮河南岸涌集大批唐兵,为首者乃是柳世龙,不到顷刻功夫,衡山六刀客便陆续率人赶来。
赵铭希与秦朗互看一眼,同时掠起跃向对岸,二人武功深厚,自然无人能拦,眨眼不见了踪迹。
冷寒玉来到南岸与柳世龙呼应后,二人似有灵犀般略一点头,便勒令会水的士兵率先扑入水中,又过了片刻,只见数多士兵在冷寒玉等人带领下扎筏无数,并将筏一一抛入水面,‘鬼斧刀’赵敛更是厉吼一声:“听我命令,都随我过去!”一人当先乘筏渡河,气势不减,士兵们受到鼓舞激励,纷纷长啸鼓励士气而渡河。
由于方才短短时间内,他们扎筏有限,故会水者选择游去对岸,或接应频尽空缺的船舰士兵,或与北岸唐兵会合,共同抗击简御所率的铁骑。
一时间,水面人影无数,声势滔天,喝声、鼓声、人声、雨声,兵器声响成一片。
司马王岩则立在城楼守望,濠州部分将领陪侍在旁,一同焦急地望着淮河方向,如此混乱局面,城楼万不可无人把守。
这个扎筏计策便是王岩所想,适才闻到号鼓声响,他便命人开始扎筏,故而此刻方才赶去营救柳枫等人。
雨更倾盆,如同天际倒流下来,冷寒玉与柳世龙一道带领士兵找来木板等物试图拼接浮桥,浮桥搭在河上,熟料河水突然猛涨,搭建不到一半,便被高涨水势冲断,一部分士兵被淹没水中,幸得二人有些武功底子,及时避开方不至于被冲走,就连柳枫一行人打斗之地也逐渐被水吞没,河水冲断堤坝哗啦涌上两岸。
顿时听得叫喊声连天,整个淮河四周,唯有船舰才是躲避之地,柳敏儿所带的船舰也的确制作精细,在如此突变的天色中,船只是随水势摇晃,却也无碍,于是数多掉入水中拾爬不起的士兵,俱被逗留船上的士兵抢救上船。
‘恶小鬼’呼延迎春身形较小,身轻如燕,见所乘之筏即将淹没,他拉起身旁一名士兵一飞冲天,幸而那处地方与柳枫等人相距不远,便在那头落地,落地后,他即刻挥剑砍杀敌兵,也颇有气势。
‘鬼见愁’刘浩瀚则较为狼狈,他因只有左臂,无法浮水,生生掉入水中束手无策,身旁的呼延刚烈则试图下水抢救,熟料被一名身材矮小的士兵率先扶住刘浩瀚,并游爬着退回南岸。
呼延刚烈远远地望着那士兵一阵发愣,因为他觉得那士兵似乎没有见过,一时陷入沉思之中。待脚下那筏猛然倾翻,他才意识回转,双手扑打水流呼叫救命。
士兵们打捞他甚为不易,他身材较肥,显得笨重,一番打捞,竟险些教他命丧,好在有惊无险。
水如筠则一早便过河来到对岸,他见李记被马槊击中摇摇晃晃,一时气愤,冲前数步,一剑砍向简御坐骑的马腿。
因他势如雷霆,有万钧之势,简御正在迎赵琦琦招数,又防唐兵欺进,而且又见得河面混乱,其子简文亦被柳枫长剑架住动弹不得,简御一时着急,故疏忽不备,便被水如筠偷袭成功。当下嘶吼一声,拼命冲前营救简文。
此刻,一旁斗得正酣的燕千崇也已发觉了这边形势,他与向睐对视一眼,二人分头,由向睐守护简御,而燕千崇自己则拼命杀出重围,负伤累累之下,双臂前伸,拔地而起,蓄势前扑,直朝柳枫而去。
柳枫闻背后声势,嘴角倏然一笑,笑容极为诡诈,猛然长剑斜过简文颈项偏至一侧下压,以劲力划开简文衣袍,在其肩骨上割开一剑,抽剑时剑柄更猛力打在简文背脊,直让简文一个趔趄,身子一连前倾。
不待简文反应,柳枫却已转过身了,并面视诸多朱室兵马睥睨微笑,似乎成竹在握一般。
这却不知是侮辱简文不屑与其对峙,还是意图借机放过简文,已不得而知了。
但是燕千崇知道柳枫为人,杀人尤为狠辣残忍,从不留情面。
如今柳枫只是割简文一剑,却没击杀,这一奇变自然使得燕千崇落地不再前行,原地怔愣半响,诧异地打量着简文,却发现简文危机已过,亦无再杀柳枫之意,只是退到一旁不发一言,直至见到其父简御遭人围击方才上前助阵,但是拼杀早已失去了先前的悍勇戾气。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燕千崇百思不得其解。他怔愣之时,柳枫已欺步上来,燕千崇连忙举剑力挡,他自然知晓柳枫力量不可小觑,若是迟个一时半刻,怕是自己脑袋搬家。
说时迟那时快,燕千崇移步闪至一旁,预备抢攻,却被柳枫剑锋扫开了他手中长剑,仅是轻微一扫,他的剑立刻断为两截,全成了废物。
燕千崇再无兵器,大骇着连退数步,柳枫长剑已欺进,并步步紧逼,但没有取他性命,只是在他面前甩开剑把一阵挥动,那天门剑如与柳枫手臂连为一体似的任其操控,运转自如灵活,顷刻柳枫便将燕千崇胸膛四周的衣服划开道道剑痕,衣纱片片碎落。
燕千崇知道柳枫这是有意戏弄自己,想迫他狼狈下投降,即是柳枫意在活捉自己。
他心中不忿,哪里受得柳枫如此侮辱,但迫于无法,只得胆战心惊地后退,目露惊惧惊怒,内心惊恐万分。
柳枫见他这等神情停剑讥笑,望了一瞬,猛然冷目道:“今晚你是死定了!”说着,剑逼燕千崇,欺前一步。
燕千崇借故拖延时间,不服地回敬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也依势退了一步。目光斜处,两道人影疾扑而来。
一个手举利器,兵刃毫无征兆地撞上柳枫天门剑,瞬时便将天门剑震偏,力量骇人惊人,饶是柳枫内力精湛,也被震退数步,吃惊地立定看着那二人。只见面前剑光闪闪,那剑与自己手中的天门剑一模一样,不是别物,正是同样惊世骇俗的天名剑。
刚刚对击的一刹那,他已经料到那必定是天名剑,如今天下,除了天名剑,还有何物与天门剑一较高下仍能毫发无损?
面前持剑者是个白发老者,眉头胡须已然花白,双眼深陷却目光逼人,皮肉松弛,面容苍苍,虽是衰老至极,却卓尔不群,身着华服,那份浑身散发的气韵不是王孙也似将相,仅凭适才一击,柳枫心中便寒意四起,只觉得这老者绝不寻常。
他营救燕千崇,定是来自朱室一帮,能有如此高深功力者,柳枫猛然猜想此人不是朱友贞便是朱友珪,唯有此二人他不曾见过,也唯有此二人功力惊人,听闻朱友珪在淮南一带与清淮节度使彭允镐对峙,如此推算,现下这老者定是朱友贞无疑了。
是故,柳枫看着那老者一惊,是同门,是世仇,素未蒙面,却牵扯不断,这一刻,竟忽然生出恍惚隔世的感觉。
怔愣瞬间,再望向另一人,这人却是全身黑衣,并以黑纱蒙住面庞,但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仍教柳枫十分熟悉。猛然间,他想起来那个与天绍青同胞的弟弟,当即激灵醒目,朝那黑衣人道:“你——”忽然一涩,下面的话生生止住。
他与天倚剑乃是仇敌,纵是天绍青全家诛杀自己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刻心头苦涩,为何天绍青如此之快便将此事宣扬出去,如若不然,她的弟弟天绍志为何会与朱室人马一道拦击自己?
柳枫当下面前闪出天绍青的模样,无比暴怒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杀我?”一时失控,疾扑上前,急砍老者与那黑衣人。
黑衣人因在前方,稍是侧身便躲过这招,霍的拖住身旁的燕千崇后退丈许,朝柳枫抱拳道:“对不起!柳大哥,请恕天绍志有苦衷!”说罢,拖过燕千崇飞跃而去,犹豫过后,他仍是扔下了自己的名讳。
老者闪至另一侧,见柳枫这等神情,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掩不住洋洋得意之色,脚下滑开一步,掌心蓄势向前,与柳枫掌心撞击一起,片刻比拼内力,这老者猛然用力,遂将柳枫震退数丈。
柳枫气力不支,喉头立刻泛起腥甜,但目瞪老者生生压住,神情显得极为愤怒。
那老者经过这一击,似乎也略感几分吃力,他亦退后几步稳定心神,正望着柳枫沉思间,柳敏儿忽地在旁侧杀出,原来她见柳枫遇到劲敌,有意相助。岂料她方一靠近那老者,那老者便一掌推出,偌大的掌风瞬即激射而去,将柳敏儿打飞丈余。
柳敏儿摔倒后,立刻晕厥。
那老者犹豫片时,抬目见赵敛及数多士兵围在柳枫身侧,随时有与自己血拼的倾向,他似是嘲讽一般瞪视柳枫少时,猛地冷哼一声,转身朝简御喝道:“撤!”说罢,飞身远去。
简氏父子及向睐眼见己方骑兵吃败不少,只得及时收兵,铩羽返回,简御马匹被刺,身上又遭多处伤痕,只得由简文拖着飞驰。
部分唐兵本欲追击,柳枫断喝道:“不必追了!”顿了顿,道:“穷寇莫追!”回头看向周身,却见尸体遍布,河水猛涨。
眼见柳敏儿大半身子即将淹没,柳枫心惊之下连忙飞扑过去将柳敏儿从水里托起,坐下后,掏出柳敏儿先前送给自己的紫玉瓷瓶倒出药丸为其喂下,并一掌抵在柳敏儿后背。
输送片刻真气,已使得他口中鲜血直涌,只是顷刻,他与柳敏儿上身大半部分俱被水吞没。
柳枫输过一丝真气保得柳敏儿性命,朝四下喝道:“收兵撤退!”说罢,血气猛烈上涌,一时忍将不住,鲜血喷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