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离家
青海家的商队八月初开始出发，与九村十八寨另外的十几个富户家的商队一起向着凤原国产粮最多的南方出发，终于在年末的十二月下旬回到了青水寨。购粮行动也是因为听从了青海的建议，才真的带回来了足够整个九村十八寨食用四个月的粮食，那些大商户真的不肯卖出粮食。
而能吃四个月，这是在经过这些日子大旱，除去了饿死的少数，与离家逃难的一部分后，用每天最少的两顿稀粥供给，青海进行了精确计算得出来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不包括准备在二月种下的种粮。
由于有十三个时辰，而夜晚也很短只有四个时辰，本来这个地方是每天吃三顿的，只是特殊时期也只能特殊过了。由于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在附近商人处高价买了粮食来维持生活，都让高价弄得倾家荡产了。所以无论是青海家，还是其他富户都放弃了出售这批粮食，转而听从了青海的建议，开个粥场，每天限量供给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吃一些稀粥。
当然吃是有代价的，那些什么都不肯做的人，青海保持着人道观念，每天允许这群人来免费领一次。而那些肯从事帮忙给这群开粥场的人家里干点活的，例如尽量开发附近河域临近田地，帮忙采集各家商品原料等等，的人就能够在帮粥场主家工作了之后得到另外的两顿。这也是那些富户肯同意开粥场的原因。
没经历过饥饿的人不知道饥饿的可怕，几乎是所以还活着能动的闲人都加入了这些商户的工作行列，毕竟有口吃的总比守着家里那张干旱得已经长不出作物的田地强。
接下来的四个月，天空依旧没有一滴雨水下来。而整个九村十八寨地区的农户，几乎都围绕着这些能供给他们够活命的富户而劳作。二月时富户们又组织了一次南部地区的购粮行动，他们上次除去买粮食的钱，基本都没有亏，因为带去的商品都卖了出去，而且买进粮食的价格不高。加上这两个月帮他们免费工作的人太多了，生产出来的东西都能比上他们之前一年生产的总和了，他们需要这样一次交易。
只是五月商队回来的时候却没带来太多的好消息，这次他们带回来了钱，却没有太多的粮食，因为上次去的时候的不按常理出牌，确实让那边的米商反应不过来。只是这次米商们加速了他们收集粮食的脚步，当九村十八寨的商队去到那些乡下的时候，发现已经没多少粮食能买到了，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能像上次一样够到粮食。最后只能在大城里购买了一些高价粮食，除了青海家，其他人的商队都没有用光钱去买粮食，而是买了一些就回去了。
这样的结果确实是维护了他们主家的利益，却也因此造成了九村十八寨的大量人口流失。在商队回来之后除了青海家外的各家粥场便都关闭了，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继续开下去。尽管青海家用光了这次的利润去买粮食，可是青海家的粥场也依旧没能继续多久，因为在其他村寨富户都关闭了粥场后，所有没吃的的人都向着附近唯一的食物源靠近。只是相对于一万多饥肠辘辘的嘴，青海家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就是一天供给一顿，不够十天也把青海家吃穷了。
而在青海家的粥场也关闭之后，天也依然没有半点雨水下来的意思，于是这一万多人便成了逃难的流民，向着东边的凤原国首都而去了，最后留下了各个村寨的一片荒凉。
六月，天空依旧没有雨水，青水河原本一条涓涓大河变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附近山里的树木早已枯萎多时，原本应该是出产各种肉类的山里，现在只剩下一些枯死的树木，而能食用的草根、树皮之类的早就被挖得一干二净。
青海家本来就因为开粥场而所剩不多的粮食也渐渐见底了，如果在八月之前雨水还没有到来，青海家的食物不够支撑到明年的收获季节，而那条小溪已经除了源头处的几亩田再无法灌溉到更多的田地了，就连剩下的这点人喝水都很成问题，就不要说是灌溉更多的田地了，而那几亩地属于村长而不是青海家。
已经解雇掉的伙计们都成了流民的一份子，随着流民的大队东去上京，寻求一点食物。留在村里的只有几户原来生活很好的住户，只是现在也因为长期没吃到肉而变得有些病态，这也包括青海在内，毕竟他也是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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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下旬的某个晚上青海对他父亲说出了他的决定：“父亲，我觉得，我应该要离开这个家了”
在其父母震惊的眼神中，青海继续诉说着：“家里的存粮已然不多，如果八月还是没有雨下来，咱家的存粮不够让我们全家吃到明年二月的雨季，如果少两个人的话倒是可以…”
其父青苍还没有开始说什么，其母洪琴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说什么傻话啊，家里就是再苦也不能让你个十周岁都不满的孩子去流浪受苦啊！”
青苍没有出声，他知道青海说的是事实，但是也绝对不会反对洪琴的话。虽然青海这些年好吃好喝长得像是十一、二岁的大男孩，但是距离这个世界的成年标准的十五岁，青海还是太小。
面对母亲的话语，青海道：“娘，您是知道的，家里的粮食还有多少您一直很清楚，您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而已，我都看见你好几次对着越来越少的粮仓叹气了。而且两个月前还能在山里打猎到些什么来缓和一下，这两个月在山上只能找到些饿死的动物尸体，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洪琴的泪都流了下来，这孩子的表情太认真了，她知道根本不是开玩笑：“你就不能等等吗？万一八月就来雨水了呢？况且你也说了，需要走两个人剩下的粮食才够吃到明年的雨季。”
一阵沉默后，青海还是说出了对洪琴最残酷的话“…所以，我还会带走妹妹，毕竟她由我照顾更加好些，而且刚好足够留下粮食给你们。二娘跟小青山显然不适合…娘！”
闻言，洪琴终于是由于刺激太大，晕眩了过去。青海与青苍赶忙扶住她去休息。
最后青海在母亲的坚持下，决定不本月就离开，而是等到八月如果真的没有雨来再离开，毕竟家里的粮食储备必须要让两个人离开，而离开的不可能是青苍或者洪琴、徐玲儿，这个家可以没有青海，但是不能没有青苍，青海不会看着虚弱的母亲去流浪，而徐玲儿则是因为孩子太小，只有一岁大点，青苍不可能同意她离开。当然徐玲儿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只会因为青海要走而为自己以为的挨饿不会到来而感到暗喜。
青海还是带着妹妹离开了家，离开前他与妹妹跪在父母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算是与父母道了别，然后毅然地带着妹妹向着东方，去追赶那些流民的脚步去了。洪琴一直望着两个孩子消失的方向，完全没有注意到眼泪早已打湿了脸庞甚至是衣服，她只记得青海离开前说的话：“娘，您放心吧，区区干旱还饿不死您的儿子，而且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妹妹，我们走了，您照顾好自己与父亲。在家里祝福您的儿子吧，有那么一天您的孩儿成为了人上之人，成家立业，我一定会回来接您与父亲去享福的！安心在家等着吧！孩儿会想您的。”
青苍也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只是他的坚强让不允许他流泪，儿子前一晚跟他说了很多，还给了青苍一本拳法，说是他自创的，只是青苍觉得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创出什么好拳法，而且青苍好像看见过青海教他的妹妹青雨打这套拳法，觉得动作太小家子气，不值得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青海跟他说的一句：“爹，我会超过您的，您只是个小地方的第一，将来我要成为全国的第一！小时候我为您是第一而骄傲，以后我要让您为我是第一而骄傲！“
虽然知道这小子是在安慰自己，但是青苍依旧很是受用。最后在青苍反身回家的瞬间，他为这世道迫使自己那让人骄傲的儿子离开了自己而感叹了句：“这该死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