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和神秘瑰丽的深海比起来, 小水住的这块临近大陆的海域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他好久没有回来, 又带着龙爹和晏沉, 小水献宝似的带着两人将周围都看了一遍, 恨不得将海底的所有事物都介绍给他们, 连珊瑚洞里的一块小石头他都能说出来处。
这儿是儿子从小长大的地方, 龙霆看得兴致勃勃，晏沉也是第一次来到海底, 两人十分配合, 小水每介绍一个，两人便联合将那样东西夸出花来，夸得小水的尾巴在身后不好意思地飞快摇摆着, 几乎要摇出了重影。
带着爸爸和晏沉在周围逛了一圈，小水游着游着, 又游到了老龟的住处。
老龟仍然还缩在龟壳里, 就在珊瑚洞的门口, 他们走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甚至还往沙子里更加陷进去了一些, 大半个身体都埋了进去。
小水隔着龟壳敲了敲：“老龟？小水又回来啦。”
老龟在龟壳里苦哈哈地应了一声。
龙爹的龙气太过强大, 引得周围无数海底生物全都藏在了窝里瑟瑟发抖，他在海底走了一圈, 留下的龙气弥久不散, 老龟只待在自己窝门口, 都能感受到龙威的恐怖。
刚才好不容易快消失了, 现在又出现了，就在龟壳外等着它呢。
老龟在心中叫苦不迭，偏偏壳外那只小银龙对此浑然不觉，还在欢快地催着它出来。
老龟咬咬牙，颤颤巍巍地从龟壳里探出头来。
龙霆面色冷淡，负手站在它的对面，老龟一钻出来就看见了他。老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要缩回壳里，可还不等它反应，小水就已经亲昵地缠上了它的脖子。
小银龙身体柔软，能绕着它转好几个圈，小水松松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没造成任何也挡住了它缩回壳里的动作。
“老龟老龟，小水给你介绍。”他的尾巴指向龙霆：“这个是小水的爸爸，是比小水还要厉害，厉害很多很多的龙！”
老龟慢吞吞朝着那边点了点头，趴在他脑袋上的小水也险些滑下去，吓得他又连忙抓住了龟壳。
“我都听小水说了。”龙霆放缓了表情：“他一个龙的这段日子，多亏你关照了。”
老龟慢吞吞的摇头，道：“小水……是……好孩子……”
老龟在心中泪流满面。
身为一只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老乌龟，他自然是听说过关于龙的事迹，小水也是龙，只是小水是它看着长大的小怪物，就算后来变成了威武霸气的大龙，它也仍然觉得亲近。
可是小水的爸爸……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龙啊！
比小水当初变成巨大原型时还要可怕！
平时会跑出来的玩的小鱼小虾们如今都安安分分地待在窝里，连脑袋都不敢伸出来呢！
龙霆挑了挑眉，将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一些。
小水浑然不觉，又开心地叽叽喳喳说起了平日和龙爹一起玩的开心事，老龟一一听着，不时缓慢的附和一声。
“以后小水就要跟着晏沉住在海市，爸爸也在那里，不能经常回来啦。”小水难过地趴在它的龟壳上：“要是老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海市就好了，你可以住在爸爸的龙宫里，爸爸的龙宫可大很漂亮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老龟笑眯眯地点头：“不……”
“为什么不？”小水在它的龟壳上翻了个身，纳闷道：“爸爸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藏宝库，哥哥都喜欢在那里睡觉呢，有好多好多亮晶晶的，比小水的收藏还多。”它的尾巴划了一个大圈：“多很多很多倍！”
老龟又慢吞吞地摇头。
小水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冲着龙霆喊道：“爸爸，小水要哥哥。”
龙霆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石头递给了他。
小水拱着那块黑色椭圆蛋形的石头到了老龟的眼前，又挺起胸膛，骄傲地介绍道：“小水有哥哥了！”
“？”
老龟慢吞吞地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黑色石头，无论怎么看，这就是颗……是颗石头啊。
它记得，小水以前可以从蛋里面孵出来的呢！
那个蛋是银色的，亮晶晶的，比小水喜欢的那些宝石还好看。
老龟缓慢地摇了摇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颗漂亮的银色蛋和眼前的黑色石头联系到一起。
“别看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哥哥以前也可好看啦！”小水骄傲地扬起了尾巴，然后又迟疑地朝着龙爹看去：“是吧？爸爸？”
龙霆点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海面，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咦？”小水不舍：“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
“外面天已经快要黑了。”
“那……那小水以后再来看老龟。”小水留恋地道：“老龟，你要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等小水以后也建了漂亮龙宫了，就带着你一起住进去，到那个时候，小水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老龟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身为一只老乌龟，它最擅长的就是活得久一点啦。
老龟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银龙带着一人一小水飞快地游走，眨眼便不见了踪影，连海水波动的轨迹都渐渐消失。躲藏了一天的小鱼虾们悄悄地从窝里钻了出来，老龟挣扎着从沙子里站起来，转身迈着迟缓的步子进了珊瑚洞里。
可那些小鱼小虾们并不这么轻易地放过它。
色彩斑斓的小鱼们仰头望着银龙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地朝着珊瑚洞挤去，鱼贯而入，没一会儿便将珊瑚洞挤得满当当的。
“老龟老龟，刚才小水回来啦。”
“小水的爸爸可真可怕啊。”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小水是龙，小水的爸爸也是龙吗？”
“……”
耳边的小鱼们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即使不用老龟开口回答，它们也能自顾自地说下来。老龟慢吞吞地将脑袋缩回了龟壳里，没一会儿，龟壳里便咕噜噜冒出了一串泡泡。
……
三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果然已经是天黑了。
龙霆带着小水进门时，就见龙禹泽一脸幽怨地坐在门口，见他们回来，便幽幽地看了过来。
小水被吓了一跳，龙霆顿时皱眉：“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龙禹泽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大伯，你知道吗？我今天一早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
“我去隔壁找晏沉，那小子也不在家。我还以为你们只出去一会儿，就在门口等着你们回来，我等了一天，坐到现在，天都黑了，饿了三顿，总算是等到你们了。”龙禹泽悲愤道：“你带小水出去玩，你都不带我！”
小水从龙爹身后探出脑袋来：“小水去海里啦。”
“难怪我给你们打了那么多个电话，竟然一个都没有接。”龙禹泽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特产啊！这片海我还没来过，这儿应该有我们那没有的鱼吧？”龙禹泽顿了顿，继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们出去玩，连纪念品都不给我带？！”
龙霆沉默。
他掏了掏口袋，摸到里面的一个小东西，攥住伸出了手。
龙禹泽好奇地伸手。
龙霆将那样东西放在他的手上，便牵着小水进了屋。
“这是什么？”龙禹泽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海里随处可见的贝壳。只是他大伯出手，怎么也该是一个什么厉害的宝贝才对。
龙霆镇定道：“纪念品。”
龙禹泽大喜，双手捧着贝壳进了自己屋里，打算好好的研究一番。
晏沉才回到家里没多久，又被晏母赶过来敲门。
小水从门后面探出脑袋，见是他，顿时眼睛一亮，从门后跑了出来：“晏沉！”
晏沉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妈让我来问你们，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昨天刚收了一大箱子贵重的见面礼，晏母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水要去！”小水飞快地回头看了屋子里一眼，又说：“爸爸和龙哥哥都不去。”
“行。”
看着他关上了门，晏沉才牵着他往隔壁走。
江市盛产海鲜，因此晏母也特地做了一大桌子的海鲜，正好符合小水的口味。晏沉在一旁忙碌的剥壳挑刺，喂得小水肚皮滚圆，晚饭之后，便躺在沙发上挺着小肚子动弹不得，差点就变回了原型。
晏沉好笑地坐在旁边给他揉肚子：“既然吃不下，下次不要吃那么多。”
小水哼唧哼唧：“可是好吃……”
晏沉无奈。
小水让他揉了好一会儿的肚子，才总算是缓了过来，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立刻翻身躺到了他的怀里。
大抵白天才去了一趟海底见到老龟的缘故，他又念叨了起来：“老龟的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小水刚出生的时候，老龟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等以后小水长大了，老龟也还会是那个样子……等小水建龙宫的时候，老龟也还是那个样子，小水要把老龟接到龙宫里，给他很大很大的房间，让老龟天天都睡得舒舒服服的……”
晏沉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小水话锋一转，忽地翻过身抱住了他的腰，美滋滋地蹭了蹭他：“小水还要把晏沉也带到龙宫里去，用最好看的宝石给晏沉铺床，让晏沉每天都睡在亮晶晶的上面。”
晏沉笑：“那怕是睡不着。”
宝石再好看也是硬邦邦的，他不是皮糙肉厚的龙，真要睡，得成现代版的豌豆姑娘了。
“那晏沉想要什么，小水就给什么。”小水眼睛亮晶晶的说：“爸爸说了，我们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了！想买多少亮晶晶就可以买多少亮晶晶，晏沉想要什么，小水都给晏沉买！”
“好。”
“那晏沉也要和老龟一样，等着小水长大呀。”小水抱着他的腰，软绵绵地撒着娇：“小水长大以后，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龙啦，比爸爸还要厉害。”
晏沉心下一沉，口中却是若无其事地答应了下来。
他摸了摸小水的头，道：“那你要快点长大。”
也不知道龙的生长期是多久。
寿命很长的生物，想要成年也得不少时间吧？
小水一直在晏家待到昏昏欲睡了，才被龙霆给接回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小孩交到龙霆的手中，晏沉犹豫了一下，才出口问道：“你们龙……一般都是多久才成年？”
“怎么忽然问这个？”龙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能说吗？”
“也不是什么秘密。”龙霆说：“想要成年，得看什么时候能渡完生长期。”
“生长期？”
龙霆垂眸，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头发。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小水已经睡着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热乎乎的气息吐在他的脖颈，滚烫烫的，让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小心翼翼的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生怕会一不小心用了力气伤到他。
“破壳一次，化形一次，最后一次就是成年了。”龙霆说：“不过什么时候成年，得看那条龙的修为如何，聪明的龙十几年就能度过第三次成长期，笨点的龙几百年也不一定能成年。像是龙禹泽，那傻小子花了一百多年，气得他爸成天往我这边跑。”
晏沉：“……”
晏沉：“那小水呢？”
“小水？”龙霆说：“小水聪明，化形的速度就比普通龙快，想必也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很快就能成年了。”
瞥见晏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龙的成年，和你们人类成年不一样。所谓的成年龙，是指修为稳定，能够独立生活，不需要再被父母保护。我们龙度过第三次生长期以后，就能拥有漫长的生命，但是寿命多久，都得靠修为决定，生长期也是，越聪明的幼龙越容易破壳，天赋越高的龙也能活的越久。生长期的小龙修为不稳定，需要父母陪在身边，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龙霆又摸了摸小水的脑袋。
“龙虽然强大，但是在能独立之前，还会面临许多危险。修为不稳的时候需要父母引导，灵气混乱的时候需要父母疏导……不管是外界还是自身，都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当初化形时，你说小水闹着要跑回海底，就是灵气不足的缘故，还好他撑过去了。”
晏沉心惊。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了，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晏沉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也是。”
“什么？”晏沉不解地抬起头来。
龙霆却是冷淡地撇过了头：“看在你养了那多年小水，也算是对我们龙有功的份上……庇护一个人类，我还是做得到的。”
晏沉愣住，还未反应过来，龙霆却已经抱着小水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砰”地一声，隔壁大门关上，晏沉才回过了神来，恍然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