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生暴露
容思勰听到夏波禀报容思青逃走的时候, 就暗道不好。
听她听到容思青去找襄平公主, 还和襄平公主交谈了许久后,她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正好这时候襄平公主回来了, 她高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 举起酒杯,遥遥朝着容思勰示意。
看着襄平公主意味深长的笑意, 容思勰愈发警惕,容思青, 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容思勰的预感没有出错,在不久之后的重阳宴上,襄平公主扬眉吐气,一报去年被薛贵妃艳压之仇,紧接着,就频频召容思青入府,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容思青。
容思青诚然被家族流放, 但是公主召唤, 别院谁敢拦着?没多久, 容思青的气焰就再度高涨起来, 高调地重归长安,频繁活跃在各家各户的宴席上。因为襄平公主大力捧容思青,长安的贵女们仿佛一夜间失忆, 完全忘记之前对容思青的冷遇, 纷纷亲热地和容思青套近乎。
这下, 即使容思勰没有听到容思青和襄平公主的谈话内容,也大概知道容思青说了什么。先不说容思青怎样能在一夕之间得到襄平公主的青眼,就说襄平公主最近无往不利、有如神助的势头,就已经很邪乎了。
容思勰感到心惊,莫非容思青,向襄平公主暴露了她能预知后事的能力?可是这样大的底牌,完全可以作为向未来皇帝投诚的筹码,为什么容思青选择了襄平公主?
容思勰越想越后怕,难道他们大宣出了一位女帝?想到当今圣上对襄平公主予取予求的态度,容思勰觉得这事还真有可能。
如果说之前容思勰只把容思青当作一个无脑还能作的跳梁小丑,那现在这个跳梁小丑可捅出大篓子了,容思勰不敢耽搁,赶紧去找父亲和兄长议事。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容思青的异常捅出来。
容思勰连跑了三个地方,总算在元章院逮到刚刚回府的容颢宗。
容颢宗和楚漪已经定下婚期,年后大婚,容颢宗也变得越来越沉稳严肃。
容思勰冲进来的时候,容颢宗一身素衣,正坐在案前翻书。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容颢宗抬头,露出无奈的神色来。
容思勰这几天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开解他,生怕他想不开。可容颢宗并不是耽于感情的人,高五娘之事到底是他想茬了,一旦想通,他就不再纠结此事,他日后会专心对待楚漪,也会尽力给高五娘找个好归宿。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桩事情,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但是容思勰过分低估了容颢宗对自己感情的掌控力,不停地跑来和容颢宗说楚漪的好话,容颢宗心里好笑,表面上还得做出专心的模样。
今日,容颢宗本以为容思勰又是为婚事而来,却发现容思勰的脸色不太对劲。
容颢宗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唤容思勰在他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发问:“你脸色不对,发生了何事?”
容思勰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兄,你相信有人能死后重生吗?”
容颢宗没有想到容思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沉声道:“怎么说?”
“我怀疑四娘,她有上辈子的记忆。”
容颢宗眸光深沉,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示意容思勰继续说下去。
容思勰将自己准备好的话一一说出口:“她九岁那年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琴棋书画突然间精通就不说了,就连调香,也能凭空习得。她这几年在西市倒卖香料,无论她买什么,不久之后这种香料一定会大涨。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今年四月份,她早被我打发到深山别院,可是据我安插的眼线回报,就在我遇刺的那一天夜里,容思青突然癫狂大笑,几天后得知受袭的是我时,她反倒不可置信,不停喃喃‘怎么会是她’,我记得二兄提起过,当时那两个凶徒,下手的目标本来是八郎……”
容颢宗皱起眉,说道:“她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你怎么知道她重活一世?”
容思勰心虚了一下,道:“还不是因为她对我敌意特别大,总说等三年之后如何如何,一副笃定我会倒霉的样子。而且,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玄怪录里也曾提过类似的事情,有人号称自己死后重生,知晓未来……”
“然后呢?”容思勰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容颢宗看了容思勰一眼,眼中带着无奈,“你少看这些话本,没得教坏了你。”
见容颢宗似乎不信的样子,容思勰急了:“大兄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不当回事!”
“我知道。我会派人去盯着四娘,取到证据后,我替你上报父亲。”容颢宗说道。
容思勰这才将心落回原处,紧接着她又想到另一个变数:“阿兄,赵三郎和四娘也交往甚密,我怀疑赵三郎也知晓些什么。”
“赵恪?”容颢宗皱了皱眉,眼中浮现出沉思来,“他的变化,倒也十分可疑。”
“大兄,之前四娘突然和赵家两位娘子交好,没过几个月,果然赵家女封后了。现在她费尽心思攀附襄平公主,会不会……”容思勰暗示道。
容颢宗自然听懂了容思勰的话,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合上书卷,细细思索着。最后,他摇了摇头:“不太像,观圣人的行迹,宠爱虽有,但如此大任,圣人不会这样草率。不过经你提醒,我倒想起来,这几日赵恪,似乎在拉拢新科进士。”
容思勰被惊得瞪大眼睛,猜测道:“莫非,皇后此胎是个……”
容颢宗伸手,止住容思勰未尽的话语:“慎言。不过,是与不是,我们等等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那赵恪和四娘,就不能等闲对之了。”
容思勰也跟着点头,皇后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赵恪是不是真的未卜先知,很快就可以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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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和容颢宗谈话后,容思勰放下好大一桩心事。她相信,只要自己提醒了容颢宗,他会着重派人盯着容思青和赵恪,容颢宗手里的力量可比自己的大多了,等到容颢宗拿到关键证据,自然会和宸王禀报。容思青全部的依仗都是前世记忆,一旦父兄有了防备,即使容思青凭借记忆作祟,也未必能得逞。
解除了身上的担子后,容思勰才有心力关注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皇后腹中的胎儿,以及二娘的婚期。可惜临产期一天天过去,皇后的肚子却久久不见动静,直到二娘出嫁的日子到来,容思勰关于皇后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的疑惑也没有解开。
容思勰坐在新房内,陪二娘说话。
除了容思勰,早已分家的其他几房姐妹,也纷纷回府送嫁。
她们几个姐妹,许久没有这样共聚一堂了。
五娘感慨地看着婚房内的摆设,从前住在王府,从来不曾意识到宸王府这个名头对她们代表着什么。等四房搬到城东另一处宅子,骤然下跌的交友圈子才让五娘明白,她之前在贵女圈中吃得开,不是因为她有“容”这个尊贵的姓氏,而是因为宸王府这座庞然大物。
而且搬离王府后,生活水准也少不得下跌,但五娘对这些身外之物反而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不甚光明的未来。她可能,再也回不到宸王府那个层次的社交圈了。
这让五娘尤其不甘心。
不甘心的不只有五娘,六娘也消瘦了许多,仿佛一夜间长大。从前在王府里有容思勰挡在前面,二夫人和老王妃也总是在说容思勰的不是,相比之下六娘似乎浑身都是优点,所以六娘处处喜欢和容思勰做比较。可等她们一家被迫搬离王府后,六娘最开始还在高兴自己甩开了容思勰,获得自由,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份自由的代价,高的离谱。
六娘最先感到不适应的是二房的衣食水平,以前很多花销都从王府公账里走,六娘习惯了什么都要最好的,可等她们自立门户后,即使二房拿到了很多私产,也不足以支撑她们奢侈的花销。削减花费自然从小辈开始,六娘衣服伙食一降再降,从前她每月大概有七八套新衣,但现在,一个月能分到两套就不错了。
六娘早就习惯了攀比,她和二夫人哭过闹过,但除了被二夫人教训一顿,并不能改变什么。后来她闹得久了,连老王妃都厉声呵斥她。
老王妃本来就性情极端,生病后脾气更是变化无常,六娘和二夫人时常被老王妃拿来撒气。银钱捉襟见肘,再加上总被老王妃训斥,六娘迅速地消瘦下来,神态也萎靡了很多。
所以当六娘再看到神采飞扬的容思勰时,除了叹气,哪里还敢和容思勰对着干。这么多年,她终于从母亲和姐姐替她编织的美梦中挣脱出来,她和容思勰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笑自己从前还总是拉着容思勰攀比,殊不知自己才是别人眼中最大的笑话。
五娘沉默以对,六娘神色萎靡,这两个出头的人都沉寂下来,其他几个姐妹自然不敢多言。明明是热闹的新房,却无端显出一种肃杀来。
容思勰看到五娘和六娘的神色,就知道她们最近过的不如意,容思勰虽然能理解她们现在不想说话的心情,却不能任由她们坏了二娘一生一次的新婚。容思勰拉着二娘,带着浓浓笑意陪二娘说话。
有了容思勰调动,新房里的气氛也渐渐热闹起来。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起新娘子来。
二娘穿着嫁衣端坐在床上,被众人调笑,二娘向来恬静的面容,也染上娇羞之意。
就在她们几人玩闹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想来是新郎突破了门外的考验,走到二娘闺房外了。现在就是容思勰几人发威的时候,如果窗外的新郎不能让容思勰姐妹几人满意,可别想接走新娘子。
未来的二姐夫已经走到窗外,屋内的几人也暂时放下芥蒂,专心为难起新人来。笑声一波波传来,最后,窗外的郎君们被刁难狠了,干脆横下心,一股脑冲进新房,劫了新娘就走。
容思勰大喊:“大胆,给我拦住他们!”
虽然这样说,容思勰唇边却带着笑意,静静看着二娘一身嫁衣,被新郎抱着离开。
二姐,祝你新婚和遂,一生安康。
宸王府一直闹到夜幕四垂才消停下来,看到快要宵禁了,五娘六娘几人也连忙告辞。
离开宸王府时,五娘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撩开帘子,朝后望去。
夜色中的宸王府宛如一只巨兽,静静潜卧在黑暗中,仿佛积蓄着无数权势和力量,等待白昼的到来。
五娘放下帘子,心中暗暗发誓,既然二娘能从宸王府风光大嫁,那么,她也能。
再会了,宸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