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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新科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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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朔十六年春天, 贴经、诗赋、策论三场省试相继结束,民间对这些新科举子的讨论声也逐渐增大。

尤其今年不知为何,圣上对这次科考格外重视, 亲自要了举子们的试卷来看。

礼部众人都猜测这次头名非赵恪莫属,因为试卷不糊名,圣人看到了皇后弟弟的试卷,还能不钦点赵家子为状元?

然而最终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今年的状元,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举子。

此人名为明成晖, 是河东代州人, 年二十六,尚未娶亲。

明成晖一举成为长安新宠,为万人所瞩目。一朝得意, 明成晖既不张扬也不畏缩,只是憨憨地笑着。

除了莫名其妙压过众位世家子及皇后之弟,荣登榜首的明成晖,还有几人也受到了长安人民的热情招待。

一位是从去年起就风声不断的赵恪,另一位则是以十五之龄登科的萧谨言。

虽然阅卷不糊名, 考官多少会参照家族出身和个人声望, 但是能得到众位考官和圣人的认可, 可见萧谨言的文章确实出色。

等到进士游街那天, 前去围观的百姓更激动了。

都说“三十老明经, 五十少进士”, 爱凑热闹的京城人士早就习惯了每年游街的进士文采出众, 但年龄和长相略有遗憾。可今年的进士却不走寻常路,不光状元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郎君,就是另外两位名声鹊起少年进士,也都长了一副好相貌。新科进士们在朱雀街骑马游行,每走一段路,街道两旁都欢呼声不断,时不时有鲜花瓜果从人群中掷出,砸向白马上的少年郎。

后来已婚未婚的小娘子们实在太热情了,这次游街不得不提前中止。差点被鲜果埋起来的萧谨言,也被同门调笑了一路,郎君们纷纷开玩笑说他是“当代卫玠”。

进士中举又称“登龙门”,那是真正的春风得意。放榜后不久,杏院大摆探花宴,招待这些风光无二的新科进士。

因为今年的进士饱受瞩目,所以连杏园宴也非同凡响,名流并出。探花宴上不光有许多三品大官的家眷,就连皇族的公主郡主们,也亲临现场。

这是容思勰第一次参加探花宴,除了容思勰,林静颐、萧月瑶几人也来了,萧谨言登科,她们这一溜表姐妹,必然要前来捧场。

到场后容思勰才发现,原来熟人还真不少。

萧谨言是世家之子,赵恪是皇后之弟,光他们俩就能吸引来不少女客,何况襄平公主也来参加,以襄平的性子,怎么能不把探花宴炒的热热闹闹。

杏园内衣香鬓影,裙带飘香,容思勰刚露面,就被襄平公主的侍女带走了。

容思勰和这位最受宠的公主殿下,关系可谓非常微妙。

容思青豁出一切和襄平投诚,襄平尝到甜头后,一路给容思青撑腰,让容思青从别院搬到公主府,高调地重回长安贵女界。容思勰不信容思青没有在襄平公主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可是襄平一边给容思青撑腰,一边还和容思勰交好。容思勰就有些拿不准,襄平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但无论容思勰和襄平心底怎样想对方,见了面,这两人都是亲亲热热的模样。襄平亲自下楼迎接容思勰,握着容思勰的手将她带入室内。

走入室内,一股甜香扑面而来,容思勰缓了片刻,才适应了这个味道。

楼阁里已经坐了不少贵女,看到容思勰来了,纷纷起身问好。

容思勰在众人里,一眼看到容思青。

容思青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想必她的旁边就是襄平公主的座位,可见容思青确实很得公主待见。容思青看到容思勰,隔着大厅,讽刺又炫耀地朝容思勰笑了。

容思勰自然当仁不让地回敬回去,容思青在自寻死路,容思勰怎么会怕她。不过,看到容思青的那一瞬间,还是让容思勰小小惊讶了一下。容思勰本以为容思青如愿攀上高枝,后来还光荣地搬入公主府,想必活的很舒心才是,为什么现在看来,反而瘦了许多?

襄平将容思勰和容思青这电光火石间的交锋看在眼里,她嘴边笑容更盛,亲切地拉着容思勰入座,座位偏偏就在容思青的对面。

看到这一幕,屋内其他的贵女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外界盛传宸王府两姐妹不睦,郡主更是一口气把庶姐扔到深山里才解气,可是容思青非但没有被打压下去,反而绝地逢生,靠襄平公主荣耀归来,现在还和容思勰平起平坐,这可有意思极了。

容思勰知道这都是襄平公主特意安排的,她不想给别人看笑话,全程保持无懈可击的微笑,陪襄平公主周旋。

没看到期待中姐妹相争的戏码,襄平大感无趣。她唤人拿上一卷诗作,说道:“这是今年状元郎的行卷,投到了我的府上,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有才之人,堪当魁首!”

宣朝还残留着前朝的遗风,取士不光要看诗赋水平,还要看各位名士的举荐。所以很多举子会提前来到长安,将自己的代表作投献给各位公卿。但是三品公卿每日受到的投卷数不胜数,很多没有门路的学子,投卷可能压根没被打开,就被当作废纸扔掉了。所以也有人将注意打到各位公主皇子身上,而反过来,能收到越多行卷,则说明这位公主或皇子越得宠。而明成晖,显然将自己的筹码压在了襄平公主的身上。

襄平公主这是何意?众女们一边传阅明成晖的行卷,一边思考襄平的话外之音,莫非明成晖意外夺冠,有襄平公主的手笔?

如果是真的,那襄平公主对圣人的影响力,就太可怕了。

容思勰本来也抱着这个念头,等她翻了几篇,突然看到一篇十分意外的诗作时,心中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不是多年前,在闺学里,容思青靠此一鸣惊人的诗作么?

原来当年那首诗压根不是容思青写的,她完全照搬了后来状元郎的得意之作,真是,容思勰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容思勰默默同情明状元的同时,也在心里对襄平的话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明成晖夺魁真的是襄平公主的功劳,那么想来明成晖前期一定非常被襄平看好,容思青作为襄平身边的得意人,不可能没看过明成晖的行卷。容思青当年对人家的代表作不问自取,出于心虚,容思青也不可能任由明成晖翻身,更不会让襄平公主将明成晖的行卷堂而皇之地分给在座众人。这样看来,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就是襄平之前根本没看过明成晖的诗,明成晖成为状元完全是意外。

如果容思勰的推论没有出错,那襄平公主的意图,细思之下就非常恐怖了。襄平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众人误会她能左右当朝状元的人选?

容思勰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一身汗。

容思勰觉得,自己得和襄平公主拉开距离了,襄平所图不小,可不能被她拉下水。

这样下定了主意,容思勰就主动请辞。襄平久留无果,心里也恼了,就仍由容思勰离开。

容思勰起身,路过容思青时,突然回过头,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四姐,原来如此。”

容思青被容思勰的笑震得浑身发毛,容思勰发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这个时候的容思青,早就忘了自己多年前,曾挪用过别人的诗篇。

容思勰狠狠吓了别人一把后,自己扬长而去,开开心心地去楼下找林静颐玩。

此时楼下,被选为探花使的萧谨言和赵恪,正相对无言地在杏园里寻花。

探花宴上,要取同榜两位少年为探花使,在园内探采名花,萧谨言和赵恪,理所应当地被众人推举出来。

偏偏这两人不太对付,一路上谁都不主动说话。

赵恪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他知道阳朔十六年的考题,所以才信心满满地报考科举,他的目标直指状元之位,没想到在家世和试卷的双重加持下,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赵恪叹气,前一世明成晖就是状元,虽然最后泯于众人,但想来天理昭昭,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状元落空,赵恪虽然失望,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名次不算紧要,真正决定官途的是吏部选试,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自己要怎样走。

赵恪正在思索,突然听到萧谨言说就此分道独行,这种好事,赵恪当然同意。看着萧谨言走远,赵恪也长舒一口气,果然有些人只能远观,走近了简直讨厌的想打死他。

赵恪突然想到,上一世萧谨言登第后,最后好像去了大理寺?

.

摆脱了赵恪,萧谨言舒出一口郁气。

萧谨言在杏园里随处走动,名为探访群花,但是他打算时间够了,自己就回去。

采花这样无聊的事情,谁爱干谁干。

即使萧谨言冷着脸,也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视线,很多娘子见了他就笑,然后折下手边的花朵,朝他掷来。

萧谨言头都没回,准确地躲开。

旁边传来扑哧一声轻笑,容思勰把玩着手里的芙蓉,慢慢从花丛中走出来。

“萧四兄,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地躲开?”

看到是容思勰,萧谨言总算露出笑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别转移话题。”容思勰走近,好奇地朝萧谨言身后探看,“我奇怪了很久,从背后向你掷花,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谨言随口道:“从小被扔花扔果子,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

这么得瑟,容思勰抬头,鄙夷地瞪向萧谨言。

萧谨言也不恼,笑着任由容思勰瞪。过了一会,他突然收敛了笑意,说道:“七娘,过几天我要去大理寺报道,恐怕以后没有时间陪你了。”

容思勰毫无压力地点头:“这很好啊,大理寺是个好去处。”

萧谨言被噎住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他陪了她这么久,她竟然一点不舍都没有!

过了很久,容思勰才发现萧谨言一直没有说话。容思勰有些懵,又怎么了?苍天可鉴,她可什么都没说,萧谨言这小脾气来的真是莫名其妙毫无预兆。

容思勰虽然不知道萧谨言为什么又生气了,但少不得要说些好话,把这位的脾气哄回来。慢慢的,萧谨言的脸色总算好看起来。容思勰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萧谨言的殷殷告诫:“七娘,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小心,尤其小心赵恪,他这个人很不对劲。你以后再遇到他,什么都不需要说,转身就走即可。”

萧谨言的毛刚被捋顺,容思勰只能应是。等萧谨言终于将赵恪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顿后,容思勰才找到机会插话:“萧四兄,你相信有人能预知未来吗?”

萧谨言没料到容思勰的话题突然跳到这里,他好奇地挑起眉:“此话怎讲?”

“没什么,只是看话本上讲,许多人能在梦里梦到未来的事情,觉得很神奇罢了。”

萧谨言可不信容思勰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他看着容思勰,冷不丁问道:“赵恪?”

容思勰被萧谨言的敏锐吓了一跳,赶紧撇清自己:“我可什么都没说。”

看到萧谨言若有所思,容思勰也算了却一件心事,经容思青的事情一提醒,容思勰想到赵恪也是重生之人,说不定也知晓今年的考题?容思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让同科的萧谨言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容思勰深切同情起今年的状元来,在两位重生之人的夹击下还能夺魁,可见有真能耐啊!

萧谨言还在思考,容思勰听到林静颐在唤自己,就打算先行离开。她的提醒已经带到,以后的事情,就交给萧谨言了。

容思勰要走,萧谨言本来打算送她过去,但被容思勰拒绝。萧谨言站在原地,目送容思勰离开。没想到她走了两步,突然转身 ,将手里的芙蓉朝萧谨言身上扔来。

萧谨言准确地接住,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你这是何意?”

“我就试试,你是不是每次都能躲开。你看,还是被我扔到了吧!”

萧谨言垂下视线,轻轻笑了。

容思勰带着得逞的笑意,趾高气扬地离开。

容思勰走出很远,萧谨言还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容思勰的背影。

萧谨言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回头,他顿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明兄?”

明成晖被萧谨言突然转身吓到了,他拍了拍胸口,才说道:“你吓死我了!我们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原来你在这里和小娘子说话。让我看看,能被我们萧兄弟青睐的美人是谁?”

萧谨言虽然笑着,但眼神已经露出不悦来,他状若无疑地遮住容思勰的背影,然后强行把明成晖拉走:“既然诸位已经等久了,那我们这就回去罢。”

“真是的,只许你自己看,就不许我看!”明成晖嘴里嚷嚷,但他力气没有萧谨言大,竟然就这样被拉走了。

拐弯时,明成晖面无表情地回头,准确地看向容思勰离去的方向。

萧家,和宸王府?

这时候,已经传来同科之人的吆喝声,明成晖立刻换上兴奋的笑意:“走走走,回去作诗!吾此生没有其他爱好,唯爱作诗吟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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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杏园回来后,萧谨言果然忙了起来。今年容颢宗调入太府寺,虽然品级不变,但太府寺管税收贸易,这明显是明调暗升,容颢宗进入新环境,自然要忙好一阵子。容颢南听说在启吾卫混的如鱼得水,一声墨衣驰骋在大街小巷,收割芳心无数,他乐得连府都不想回,容颢真也每日忙于习武,忙于拜访各位将军,没有空闲陪容思勰出门。

容思勰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全府最闲的一个人,没有兄长陪她出门,萧谨言也腾不出时间,容思勰只能在王府中宅着,跟在黎阳身后学习管家。

府中其他人都将容思勰的变化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几位兄长轮流劝说容思勰去外面走走,正好容思勰接到了阮歆的邀约,便干脆应下,去涅阳公主在终南山的别庄小住几天。

容颢宗几人虽然腾不出时间,但得知容思勰要出门,还是纷纷送来自己的心意。出门前一天,容思勰待在嘉乐院里,陪黎阳和楚漪说话。

黎阳问:“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打理好了?”

“嗯,已经装箱了。”容思勰懒懒地说道,“阿娘,阿嫂,你们说为何阮表姐突然邀请我们去终南山避暑?她这几天频繁举办宴会,光我有印象的,就已经五六场了。”

“阮府老夫人将三房嫡子过继到涅阳公主膝下,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清阳侯了。涅阳只有阮娘一个女儿,连个亲生兄弟都没有,涅阳可不得多替自己女儿多考量一些。”黎阳道。

“那为何要频频召开宴会?”容思勰还是想不通,涅阳公主该不会看中了她们几人的某个兄弟吧,然后想结个表亲?

黎阳却笑了:“我看,涅阳是想给阮娘造势。先将名声打出来,然后徐徐图之。”

容思勰和楚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楚漪试探地问道:“不知,涅阳殿下,看中的是哪一位?”

黎阳笑而不语,但指尖却在木案上敲了四下。

四皇子?容思勰仔细回想这位四堂兄的情况,只能忆起四皇子温文尔雅,性情敦厚,看起来对大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思勰和楚漪都感到心惊,四皇子才十七,而且圣人身体也看不出任何问题,诸位长公主这就要下注了?

看到容思勰脸色不对,黎阳扑哧一声笑了:“你怕什么,涅阳不过试试水罢了,大风大浪还在后面呢。你放心去玩就是了,见了阮娘,只当没听过这席话,照常对待即可。”

容思勰肃着脸点头。

她们几人正在说话,容颢南回来了,看到容思勰,说道:“正好你在,我本来打算去景和园找你,既然碰巧遇到,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七娘你去终南山多带些人,这几天从牢跑出来一个人,虽然他朝北方逃了,但你终究小心些。”

容思勰应下,好奇地问:“是什么人,居然能从启吾卫跑出来?”

“大理寺端下的一窝劫匪,本来以为只是一群小啰喽,结果细察之下发现和朝中高官有牵扯,这才转交给启吾卫。结果我还没接手,就被他们给逃了。”

“大理寺。”容思勰突发奇想,“萧四兄不就在大理寺么!”

容颢南也奇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随便一说,谁知道这么巧!”容思勰没想到自己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听到萧谨言的消息,弯着眼睛笑了。

“萧四他第一次带人抓捕,谁知道可巧就碰到硬茬。他这几天也忙得够呛,他抓住的人跑了,虽然名义上归启吾卫管,但面子上到底过不去,他这几天正满世界找人呢!”

“那群逃犯长什么样子?”容思勰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莫名想尽一份力。

“你不用操心这些,他们往北边跑了,你们去终南山好好玩就行了。”容颢南不打算多说,三言两语就将容思勰打发了。

容思勰虽然不满,但也知道自己再打听不出什么。她一回过头,就发现黎阳和楚漪以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她。

容思勰不由摸了摸脸:“怎么了?”

不光黎阳,连楚漪都笑了:“无事,看你们兄妹俩说的欢,不忍打搅罢了。”

容思勰将信将疑,但黎阳没给容思勰发问的机会,很快转移话题:“你明天出发,要带哪些衣服哪些首饰,都打点好了?”

“早收拾好了。”容思勰一边说,一边将手腕上的玉珠展示给众人看,“阿娘,阿嫂,这是我去年偶然发现的玉石,模样好看,名字又和我有渊源。我让人做成了手珠,你们看如何?”

容颢南一眼认出这串珠子,皱眉说道:“这不是你去年四月在西市买下的玉石么?你还留着!”

一听是四月买的,黎阳也很快想起来:“我记得它好像叫相思石,本来只要你喜欢,多买些没什么妨碍,但是你去年买了这块石头就遇刺了,我总觉它不吉利。你带着相思石去终南山,小心再撞到些什么!”

容思勰本来觉得所谓吉利都是无稽之谈,可是被黎阳这样一说,容思勰还真有些怕。她想了一晚上,最后出门时,容思勰又从院子里带了一波人。

她母亲是出了名的乌鸦嘴,好的不应坏的灵,她可别真被黎阳说中了。

然而容思勰在涅阳公主别院里警惕了三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不祥的苗头。容思勰慢慢放下心,投入到游山玩水之中。

林静颐本来也闹着要来,但是被林夫人扣在府里学管家,只能含泪看着容思勰高高兴兴出门。

阮歆这次邀请的都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适龄女子,属于那种一声表妹能叫遍所有人的情况,所以很快,这些娇客就都混熟了,呼朋引伴、三三两两地在别庄里玩。

难得没有长辈,她们这些小姑娘玩的格外尽兴。但是涅阳公主的庄子再大再华丽,也很快被这些贵女玩腻了。这些人就相互出主意,打算到外面走走。

最后,阮歆实在拗不过众人,约定在十七那天,一同出门登山。容思勰也毫无异议,她换上方便行动的胡服,带上随从,兴致勃勃地出门了。

说是登山,其实不过是几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到后山逛一圈罢了。容思勰从小学习骑射,个子高腿长,爬山对她不在话下,但是对于其他的小姐们,那就非常要命了。

所以每走一段路,就有娘子喊停。她们这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正午也没走出多远。

容思勰陪着各位姑娘在路边休息,阳光透过树荫,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在艳阳中,两个樵夫转过山路,担着一担木柴朝她们走来。

阮歆皱眉,这些都是身娇体贵的勋贵之女,被两个莽夫冲撞就不好了。阮歆只是投了个眼神,她身后的侍女就心领神会,快步朝樵夫迎去。

容思勰本来没当回事,她出于无聊,盯着那个侍女和樵夫交涉。可是容思勰毕竟长于王府,即使宸王从不主动提及,容思勰也知晓过很多寻常女子接触不到的东西,慢慢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容思勰一时还想不出。阮歆见侍女久久不归,亲自向前走去。

电光火石之间,容思勰终于想起这两个樵夫的违和之处在哪里了。容思勰连忙唤住阮歆,尽量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对阮歆说道:“阮表姐,我突然有些头晕,你能过来看看吗?”

阮歆感到奇怪,容思勰这面色红润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头晕。但阮歆毕竟是性情妥帖之人,见容思勰说不舒服,她也不计较真假,转身朝容思勰走来。

眼看阮歆越来越近,容思勰的心也快速跳动起来。容思勰朝那两个樵夫扫了一眼,还是不忍心让一条人命交待在此,于是说道:“天气这么热,我都有些中暑,表姐不妨将侍从都唤回来,我们在树荫下休憩片刻再走。”

阮歆心里的怪异感更甚,但是来不及细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阮歆看到容思勰脸色剧变,快速朝她跑来。

阮歆立刻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扼住,阮歆忍不住挣扎,余光中看到容思勰朝这里飞奔,她的侍从吓得脸色雪白,跟在后面呼叫。

容思勰没有理会侍从,她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轻轻一扭,就有几道银光飞出。劫持阮歆的大汉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吃喝玩乐的贵族小姐还有这样一手,他晃了下眼,就被容思勰的暗器击中。

趁着大汉吃痛,容思勰用力拉过阮歆。阮歆经此变故,吓得腿脚发软,踉跄了一下才跟上来。而这时,大汉已经拔掉手背上的银针,狰狞着脸龇了龇牙,凶狠地朝容思勰和阮歆扑来。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暗算了,看他不拧断这个丫头的脖子!

容思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从腰侧拔出一柄匕首,头也不回,按照声音的方位朝后掷去。大汉被容思勰的匕首阻了一下,他脚步稍缓,还没等他再次加速,容思勰的侍卫就已经追了上来,将容思勰和阮歆围住。

看到猎物已经跑入保护圈,大汉饶有兴味地笑了,他歪了歪脖子,关节处发出咯咯的声音。大汉低头捡起匕首,挥舞着朝树荫冲来,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被侍卫护在身后的容思勰等人。

贵族小姐们爆发出一阵尖叫,连阮歆也脸色煞白。

容思勰用力地握住阮歆的手,然后抬高声音,对惊慌失措的各位小姐说道:“诸位勿慌,我曾经历过暗杀,我的侍卫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伤分毫。”

虽然容思勰说得大义凛然,但持刀警戒的夏蝶快哭了。刚才异变发生时,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容思勰嗖地一声跑出去了。夏蝶几人吓得胆都要裂了,若是再让郡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们都不用活了。

夏蝶连忙扑上去接应容思勰和阮歆,好在容思勰的匕首阻挡了片刻,她一拉到容思勰,立刻将容思勰推到后面,夏蝶亲自持刀,在前方警戒。现在听到郡主非但没有后怕之意,还信誓旦旦地安慰其他女子,夏蝶和几个亲卫都要吓哭了,她们已经想象到,回府后要面对什么了。

大汉虽然捡到容思勰的匕首,但容思勰一点都不担心。兵器讲究一寸短一寸险,那只匕首是容思勰摆在明面上当装饰用的,连刀刃都没开,所以容思勰在危急时刻果断地扔了出去,也不怕给凶徒送武器。

那个大汉也感觉不顺手,很快被训练有素的侍卫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关键时分,另一个伪装成樵夫的凶徒也冲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

容思勰的心立刻沉下去,她连忙朝山路看去,发现那捆木柴已被解开,里面果然藏着兵器。而阮歆的侍女倒在一边,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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