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素沙不能随便说话, 否则, 会出大事的。
女修们说着悄悄话，凡度也不方便靠近, 只能在旁边等着素沙，突然就发现徒弟的同门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应、应该是错觉吧？
这种敬佩之中夹杂着几分羡慕，然后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模样，一定是假的。
素沙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给师姐们的功友或道侣带来多大的压力, 反正要是不信, 道友大可自己去试试。
歪理也是理, 一次两次见效不显，那就十次百次, 甚至是千次万次, 滴水穿石, 积少成多的力量不容小觑。
只是听到这里时, 师姐们都有点捂着腰，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对师妹和凡度的佩服。
在宗内顾虑到那些扎着两个揪的小弟子们，师姐们不怎么聊些过于私密的话，开玩笑也很适度，出宗之后，师姐们各个都和出笼的小鸟一般, 不用担心带跑偏小崽子们, 尺度就一下大起来了。
“可师妹, 这么频繁的练功不累吗？”师姐们本着虚心好学的精神发问。
练功倒不累，每次渡气让龙形灵气搬家才累，但渡气只能由素沙来主导，凡度是不需要出力的，素沙皮糙肉厚的恢复力惊人，四舍五入一下，不累。
居、居然是师妹主动？
话题已经歪到了很远的地方，但哪怕师姐们和素沙问的，与回答的都不是同一个问题，也能继续下去，素沙不觉得自己主动有什么问题，她的功法决定了只能由她主动。
素沙想说的，是她练的《太初天元功》和自己被仙器碎片改造的身体，让丹田里多了一条龙形灵气，可师姐们则想到素沙极擅长杀伐之道的外功，战力非凡，不善五行之道，却比一些体修还要强悍。
所以，被师妹如此优秀所震惊，师姐们也难免考虑起，她们是不是也要转变想法，女修为什么不能了解一下♂体修或是其他锻体之术，纯法修的外功之路可没法带给她们素沙这样的身体条件，这不利于她们练《含桃双月功》。
如果哪一天，她们也像素沙这样战力非法，能手撕那些对女修含有恶意的不轨之徒，师姐们觉得她们的《含桃双月功》肯定也是修炼神速。
比不了千次万次，也可以考虑一下十次百次的。
从素沙回午阳中世界之后，多次成为话题中心，慢慢的让总是来偷看她，扎着两个揪的圆脸小弟子们不再赏花惜月，而是没事抡着大锤或是长♂枪乱舞。
不知不觉中，双月宗的新生力量已经有点跑偏。
没想到，双月宗的现主力师姐们，也没有抵挡素沙的拐带，开始切身考虑起锻体之术，以及杀伐之道了，不再局限于以往五行之道，娇软柔美的形象，打开了‘锻体善战，自己主动’的新世界大门。
不过，这样的变化都要等到很久之后才能看到效果，被师姐们围住之后，素沙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年府遇到如此多的同门。
当然不是只为了看看自己和凡度，她们另有新的任务，要前来帮助年府筹备迎仙宴。
与双月宗交好的年府，是典型的修真世家，与花莲母亲有些类似，年府也是女性修士当家，她们祖上出了一位渡劫期的大能，与双月宗的一位师祖长老是手帕交，哪怕现今两位修士已离开午阳中世界多年，在阳磐大世界也少有音讯，年府和双月宗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素沙来送的信，就是双月宗邀请年府上的年轻女修，去宗内小住几日，再与师姐妹们交流些修行心得。
修行不能闭门造车，不涉及对方本命功法的前提下，同龄修士间多切磋一下，是件好事。没看赤霄派、凌霄派这些男修居多的门派，也会定期两派联合来一场比试，在这种交流输赢之中才能更好的磨砺弟子。
女修数量有限，年府也很重视与双月宗的交流，只是今年不巧，年府抽中了世家之中一项比较特殊的任务“迎仙宴”，不得不暂时推后府上后辈与双月宗的交流了。
“迎仙宴”是世家之中，定期抽签来承接的一项殊荣，年府也没有想到这次的“迎仙宴”由她们来负责，事出突然，作为门派的双月宗也理解这种慎重，还特意让离年府不远，外出做任务的弟子暂时不用回宗，去年府帮忙。
考虑到“迎仙宴”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修士，双月宗只通知了在外的筑基后期弟子，素沙接着任务离开前只是筑基初期，弟子铭牌也没有及时更替，自然没有收到宗门的新任务。
还是其他师姐发现素沙的修为到了筑基后期，主动让她留下来，在“迎仙宴”上开开眼。
“迎仙宴”是一场阳磐大世界的世家，分派一些新生弟子前来午阳中世界，寻找一些优秀的世家弟子，将他们带走的盛事。
和门派内优秀的弟子到达金丹后期或是元婴期后，只要年纪低于一定限度，就可以被阳磐大世界的主宗接走一样，这是属于世家之中，为主宗输送优秀的弟子，同时提高中世界旁支地位的大事，所以，才说承接“迎仙宴”是一项殊荣，让年府万分重视，延后了与双月宗的弟子交流，全力准备着此宴。
双月宗让一些筑基后期的弟子前来帮忙，一是考虑到年府的筹备时间短，很多地方需要人手，二是想让门下弟子，看看阳磐大世界修士的模样，感受一下中世界和大世界的修士之别，知晓不足后，能更好的回宗修炼。
实际上，双月宗的掌门和长老们是怎么考虑的，年府的家主与长辈们是知道得，同时也很理解，大世界固然让修士向往，可她们因为责任或是一些别的原因，都是不会离开午阳中世界，要留在家族（门派）度过余生，最想见到的就是年轻有潜力的后辈，遇到了更好的机会。
双月宗的弟子各个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很擅长处理一些宴会之中的小事情，年府承这个情，也愿意留她们在府内，去见见阳磐大世界的修士以及其他世家一些出色的弟子。
大世界和中世界，仅一字之差却在修行之道上，有着天壤之别，年府和双月宗的年轻弟子们，势必会被这种差距所挫伤或是打击，只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后，这些年轻修士才会越挫越勇，磨掉身上多余的傲气，更加沉稳和可靠起来。
与其说是送一些优秀的弟子去大世界，各个世家的家主更愿意把“迎仙宴”称为磨刀石，将年轻一代的修士狠狠的雕琢挫练之后，才能让他们得到新的成长。
毕竟，少数几个优秀的弟子离开，基本上是不会再回中世界的，最多就是照拂一下本家的地位，而世家的未来，则是要靠这些和被选走只差一步，心性却更沉稳凝练的弟子。
所以，信送出去就该返回宗门的素沙，被师姐们热情的留下，呆在了年府。
师姐们各个都是长袖善舞的性子，知道素沙这张小冷脸出去，也没法去安顿那些侍女小厮，打理一些宴会准备事宜的，正巧素沙是初次离宗，一路前来也是练功辛苦，她们疼师妹，就给素沙和凡度两个人留了个小院子，让他们在里面休息就好。
除了初次听到“十次百次”时，师姐们对凡度难掩惊讶的眼神，其余时间，她们就是一个很友好的师姐，对凡度的态度疏离而谦和，在每一处小细节上都照顾着素沙的感受。
女修们之间，很容易因为一些细碎的杂事产生心结，师姐们是真的疼素沙，就格外注意这些事情，不会让素沙在凡度与她们之前为难。
在此之前，凡度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众多秘密在身的素沙，没有想着借机离开双月宗，甚至，一点回避同门的意思都没有，隐去那些会带来杀身之祸的秘密，素沙并不防备着师姐们。
现在，凡度有点懂了。
双月宗不是午阳中世界的前三大门派，却以极少的人数守住了第四的位置，经历过风雨波折，却让同门之间的感情更深，如果不是什么必要的理由，想来很少有女修愿意主动离开这里。
素沙没有那么会和人群相处，对外部环境没有那么挑剔，可是，基本的好坏还是很清楚的，当然会趋向于温暖，想留在让她觉得自在舒适的双月宗内。
离开之前，师姐们在素沙手里留了块通讯符，“迎仙宴”下月开宴，正是忙得时候，她们各个都很难抽空照顾到素沙，就让她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用通讯符联系她们就好。
素沙也少见的主动叮嘱师姐们，如果遇到什么碍眼的修士，惹着她们了，用通讯符找她就好。
她不会像师姐那么温柔细致的打理事情，也不会妥善周到的照顾安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别人欺负师姐们。
不管对方的修为如何，想欺负师姐们要先过素沙这一关。
道侣们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听听就行，谁当真谁傻，可是，师妹说的这句话，却是甜到了师姐们的心头，过来拍了拍素沙的手臂，像应允一个孩童一般，带着点宠溺的点头，说自己要是被别人欺负了，肯定来找素沙。
从双月宗女修的反应来看，凡度大概猜到了，素沙真的把之前那个解释说了出来，硬是把两个人清白的师徒关系歪成乱七八糟，他不太懂女修的心思，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如果素沙对自己有一丝丝情意，不会这么坦然的乱说。
再看看素沙对师姐们的温柔，与徒弟朝夕相处的凡度当然清楚，能让素沙主动去叮嘱，一定是真的很挂念关心了，他觉得自己心底的那池春水，可以加些冰进去，好好冷静一下了。
素沙只是无意之举，他不应该想太多的。
结果，没等凡度给自己重新做好心理建设，认真对待师徒关系时，素沙没有修炼，快步跑到他面前，将凡度拉进屋子，关好门窗，很小声的附在他耳边，“师父，你要不要结丹？我把灵气先借给你！”
凡度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素沙怎么想到给自己借灵气，帮他结丹这件事情上了。
不知道碎哥的存在，也不清楚素沙被时不时抽耳朵的事情，凡度面对的就是一个思维极其跳跃，无法捉摸的徒弟。
‘崽，你这是要把凡度的心脏折腾出问题来！’碎哥作为旁观者，大概能体会凡度的心情，就像是看一篇文章，时不时缺少一部分，到最后还要求他写出读后感来，素沙对凡度没什么戒备心，经常和碎哥说完话之后，就拉着凡度继续说，让凡度很难追上素沙的节奏。
就算是凡度一向聪敏多思，也追不上素沙这个跳话题的速度。
素沙听碎哥这么说，也有点无辜，结丹的事情是碎哥先提的，她听到之后思维模式就停在这里，和凡度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是从这里继续。
送走师姐们之后，碎哥告诉素沙，龙髓很快就会吸收完毕，只是，它想让素沙试一试，能不能再一次的进入幻象。
碎哥的灵识直觉告诉它，如果在素沙进入幻象时将所有的龙髓吸收完毕，它能发现的东西更多。
上一次素沙看似没有任何征兆，就陷入了幻象，但实际上还是有迹可循的，凡度面临修为突破，即将筑基，在关键时刻，素沙看到了一段和无念剑君相关的过往。
那么推测一下，碎哥想让素沙试一试，凡度即将结丹时，会不会再次让素沙陷入幻象，再发现些什么东西来。
凡度上次顺利筑基，和再次筑基，很清楚那种突破练气期的感觉有关，但结丹就是完全陌生的事情了，他是筑基后期圆满没有错，可是，哪怕再怎么吸纳灵气，也一直都没有找到结丹的感觉，这种机缘强求不来，只能慢慢打磨灵基的等。
结丹，不是能借点灵气就可以实现的，凡度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素沙这个想法行不通，而是带着点疑惑问到，“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结丹时完成吗？”
看看，这个沟通度多高，碎哥听凡度直接问到问题的关键，表示很满意，自家崽沟通起来总是心脏疼头晕，看看凡度多一点就透。
素沙点头，把自己上次陷入幻象，正好是凡度即将筑基时的事情说了一下，再加上，她看到的那段画面又和无念剑君有关。
“所以，想试试能不能再次看到幻象？”凡度听完素沙的推测，没有细问她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而是思索片刻之后，觉得可以一试，“和那瓶龙髓有关吗？”
别、别再继续问了，师父再问下去，素沙最后一点秘密都要被猜光了。
想想素沙知道凡度的秘密时，是机缘巧合闻到了凡度伤口中带着些异香，才发现鹄阳之体的，另有师承的秘密以及无念剑君的传承，都是问心石和小石偶抖搂给她的。
全是运气和开挂同伴帮的忙。
哪像凡度猜素沙的秘密时，基本上问出口的，都是正确答案。
凡度之前也考虑过，阳磐大世界的修士出现后，会不会发现素沙带着的龙髓，他不怕自己的道体和传承被发现，但很担心素沙身上的秘密泄露，如果素沙不主动说试一试结丹进入幻象的事情，凡度会帮素沙想一些掩盖秘密的方法。
起码，要让龙髓的秘密不让任何修士发现。
现在听到素沙再次进入幻象时，就能解决龙髓，凡度有何不敢去一试结丹。
机缘本就是飘忽不定的，说不定，凡度离结丹差的就是为素沙一试的心意。
这些话，凡度没说，素沙就真的不太懂，倒是碎哥在旁边看的清楚，和素沙说了句凡度真的是很好的师父。
‘嗯？对啊！’素沙不清楚碎哥为什么突然感慨，只是毫不犹豫的应和，是的，凡度真的特别好，她不太清楚凡度为自己退让或是选择了什么，但是，那种为了她好的关心感是真实的，素沙能清晰感受到的。
素沙只是身体被仙器碎片改造的皮糙肉厚，不代表感知和敏锐也迟钝了，可能她没有那么心思细腻，可是，谁对她好，素沙清清楚楚。
结丹的动静可比筑基大多了，凡度不认为自己会一试就成，可是，万一呢？
所以，素沙和师姐们用通讯符说了一声，就和凡度捏碎了疾行符，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才停下。
两个人身上秘密多，不太敢在修士较多的地方修炼或是进阶，每次都往这种深山老林跑，还要仔细的布下很多遮蔽视线和探查的阵法，让素沙和凡度两个人也很无奈。
师姐们知道素沙和凡度要离开几天，心里是怎么想的暂且不提，而是摸了把师妹的脸，给素沙塞了一个储物袋才放她离开。
把周围的阵法布置好之后，素沙将储物袋打开，里面是干净的衣物和水，还有一张能拿出来的床榻，相当的贴心了。
“师姐好细心。”素沙用手摁了一下软塌，只觉得质地极佳，在上面打个滚都不会掉下去，而凡度的表情则有点微妙，觉得有些误会真的是解释不清了。
不再想这个心塞的问题，凡度接过素沙的龙形灵气，静心打坐，准备寻找结丹的机缘。
有龙形灵气在，凡度就不需要和普通修士一样，接住凝功丹来辅助自己，他渐渐放空了自己的识海，能感受到没有修炼的素沙，在他身旁守着，慢慢的，素沙的存在也消失了，一片如星空般的识海之中，只有凡度自己。
而在新家卷尾巴的龙形灵气，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一跃而起，将凡度丹田内的灵基拽起，飞快的盘旋起来，让灵基像是被砸碎一般裂开四散，然后，借着吸纳进来的新灵气，龙身飞腾，在碎块般的灵基之中快速穿梭，最后，宛如衔珠一般，停在了恢复平静的丹田内，吐出了一枚小小的金丹。
上面有着一抹细细的云纹，离开龙形灵气之后，稳稳的停在了丹田正中央，象征着金丹期成。
而素沙也和碎哥推测的那样，再次陷入了幻象。
碎哥抓紧机会，发现自己和素沙失去联系之后，就加速吸收着剩下的龙髓，而素沙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身体，她躲在一处玉石栏杆旁的莲花池里，咬着一截草杆呼吸，努力去听旁边的声音。
素沙没想到，自己一进入幻象就是差点呛水，忙抓住两朵荷花稳住自己，才听到几句话。
是两个声音在对话，一个说，“既然是她的命数，那还请你好好照顾她，离开前再去挑个宝物走吧，也算是谢过你对她的救命之恩。”
另一个则是推却，说自己不用挑宝物还是怎样，素沙再不离开荷花池，就要陷入池底的淤泥之中，她根本没听清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什么。
但是，等素沙站好，声音就没有了，身体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连滚带爬的离开荷花池，飞快的向一处大殿跑去。
龙族喜好奢华贵重之物，平时喜欢的东西放在身边，不怎么用的堆在库房，但这对修士或凡人来说，也是不敢想象的藏宝阁，素沙不用掌控身体，就发现这个小短腿飞快的跑到了一处大殿内，然后刚找个角落蹲好，就听到脚步声，顺着看过去，还是那个看不清脸的戎装男人，无念剑君。
这个时候，无念剑君还没有选任何宝物，只是站在阁中，望着那些修真界的修士难以想象的重宝想些什么，然后，素沙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了，身上还是湿的，裙边全是荷花池里带出的淤泥，她摸了两片奇怪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头上，小心的挪到了无念剑君面前。
声音还带着点跑动之后的抖，仰着脸问他，“你是要来选宝物的吧？我是刚出壳的龙，你要不要选我？”
当然，这是身体在说谎，她才不是什么刚出壳的龙呢，而是龙族里千年难遇，弱到不行的银龙，努力长了快百年，还是个小短腿，现在看到男人，小短腿就很不要脸的摸出几片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蛋壳，顶在头上，一脸认真的骗男人，她是刚出壳的龙，特别厉害，选她吧！
果然，无念剑君好像被骗到了，半蹲下来，拿手帕擦干净小短腿脸上没有干的池水，不介意她身上沾的淤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好，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