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4
方灼听完这话, 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呵呵呵。
要不是看你是我儿砸, 怼死你信不信。
他清了下嗓子, “好好上课, 我先走了。”说完想起什么,掏出皮夹, 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照片。
是原主和白月光高中时期的合照,宋光跃要笑不笑, 原主开心得像个傻子。
方灼忍住想扔照片的冲动, 从里面抽了几张一百, 递给邢森。
邢森没伸手, 方灼说,“我知道你奶奶会给你零花钱,这是我给的,不一样。”
每一张上都是父爱的味道呢。
见少年依旧不肯接,他直接把钱塞进了儿砸的裤兜, 转身就走。
邢森的的手插回兜里,捏着那几张钞票,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的背影上。
似是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方灼走得很快,还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邢森的嘴唇动了动,“幼稚。”
“看什么呢?”
小跟班从背后走近, 想拍邢森的肩膀, 想起什么又把手硬收了回去。
“没看什么。”邢森坐回位子上, 把手里的书塞回了课桌里。
方灼从学校离开以后,先把那张合照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去买了副口罩戴上。
他按照系统之前给出的资料,找到了邢森以前住的地方。
小区花园里,不少爷爷奶奶正带着小孩子在楼下玩,方灼看了一圈,朝着右手边的凉亭走去。
凉亭里十几个大爷围成一圈,中间的石桌上,有两人正在下象棋。
这是老小区,小区里的住户大都相互认识,方灼一个陌生人,很容易让人产生戒备。所以他没有冒然询问,而是谨慎地锁定了一个外形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在男人身边站了会儿,才低声问道,“咱们这小区有房子卖吗?”
男人头也不回的说,“应该有吧,你去告示牌看看。”
方灼没走,压低声音问,“我听说这小区有凶宅?”
对方眉头一蹙,回头看他,“你想买?”
凶宅因为“不吉利”,一般低于市场价格。
有些无良的炒房者,会特意买这种房子,隐瞒房屋历史后,以正常的市场价格转手,从而大赚一笔。
方灼盯着中年男人看了几秒,“想。”
中年男人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把方灼拉到一边,“真想?”
方灼说,“大哥,你看我像说着玩儿的?”
男人上下打量他,衣着干净,皮鞋铮亮,最重要的是,手上戴着钻石表,应该真是想买房的。
买凶宅然后转卖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也好,否则到时候买主上门看房,被左右邻舍七嘴八舌给吓走了,就亏了。
男人说,“我还真知道,不过这消息总不能白告诉你吧?”
他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咧着嘴无声的笑。
方灼掏出二百塞到他手里,酷酷的开口,“快说。”
男人把钱揣进兜里,“咱们这小区的F栋18楼西户就是凶宅,全家就剩了一个小孩儿。”
“多久以前的事?”
“八年前的中秋。”
“具体什么情况?”方灼把兜里事先准备好的烟掏出来,递过去。
男人见他还挺上道,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全倒了出来。
“遇害那家姓邢,我记得很清楚,八年前中秋那天,大概晚上十点多,小区里来了警察,当时好多人都去凑热闹,据邢家隔壁的邻居说,那家人不知道得罪了谁,两口子都被砍死了。”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描述非常富有层次感,方灼下意识想到了满是鲜血的客厅,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将脑子里的画面驱散,问道,“那家人的儿子呢?”
“儿子?我跟你说,给凶手开门的人,就是那家人的儿子。”
方灼下意识说,“那孩子不可能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男人继续说,“据说其中一个凶手是这家的熟人。”
方灼有点心疼邢森,“小孩儿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好像是夫妻俩拼死把他锁进在房间,加上邻居报警及时,警察赶到了现场,凶手害怕逃跑了,否则恐怕连那孩子一起没了。”
方灼眉头越皱越紧,“小孩儿是目击证人?”
男人说,“可不是?开始还有警察专门保护他,后来几个凶手下落不明,才渐渐把人撤走。”
“而且开始的时候,那孩子怎么也不离开那套房子,一个人在里面住了整整三个月,多亏了我们这些左邻右舍送吃的,后来被亲戚接走了。”
邢森不肯走,是因为怀念和内疚吧。
其实这事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对方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人。
当时一家三口都在家,外面的又是熟人,即便是他不去开门,邢家父母也会去开门。
男人见他出神,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哎,别发呆啊,你要是真要买这房子,我能帮你找到房主的联系方式,不过你得给我抽成。”
“房主是?”
“就那小孩儿。”
“……”我脑子进水才会往枪口上撞,方灼急忙摆手,“我再考虑考虑。”
男人说行吧,留了个号码,“如果要,你可以联系我。”
方灼装模作样的把纸条塞进钱包,临走前,绕到邢森家去看了看。
大门紧闭,上面的“福”字已经褪色,却被人用透明胶贴了又贴。
邢森的这段过去,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绝,没有什么比看见亲人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加残忍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心里一定很苦。
啊,好想抱抱他啊。
233,“你可以多给他一点关心。”
方灼心想,一点关心哪里够,邢森是把自己用绳子捆了起来,关在了过去,他需要的是从过去解脱。
恐怕只有真的将凶手绳之以法,才能消除少年心里的愧疚和执念。
当天回到家,方灼和之前一样,端了杯热牛奶去邢森房间。
邢森垂着眼安静地看书。
方灼轻手轻脚的走近,把牛奶放到桌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儿砸的背影。
难怪会叛逆,心里憋着这么多事,没报社就不错了。
想上去抱一抱,又怕打扰了他。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邢森想忽略都难,他冷冷的抬起头,“你有话要说?”
方灼说,“没有。”
说完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给了少年一个爱的拥抱,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管未来如何,粑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邢森猛地推开他,呼吸有些乱,用眼神控诉方灼是不是有病。
方灼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毫无所觉,叮嘱道,“记得喝牛奶。”然后离开了房间。
邢家父母搞研究,工作忙,大多数情况都是邢森一个人在家。而陆妈妈又是女人,被收养后虽然对他很好,但始终保持着距离。
像刚刚那种亲人间紧密的拥抱,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热得烫手。
方灼洗完澡,舒服地躺上床,问了下阿三哥自己的任务进度。
【已经获得2点信任值。】
因为这个2,方灼接下来半个月,比打了鸡血还精力充沛,风雨无阻的接送邢森上学放学。
邢森对他热情非常不适应,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就习以为常,将人当成空气。
这天下午的时候,方灼照常把人接上,到家的时候,邢森突然说,“你明天中午别来了。”
方灼的心肝凉了半截,“怎么了吗?”
邢森看着男人如遭雷劈的样子,啧了一声,“明天下午家长会,下午放假,到时候我跟奶奶一起回家。”
方灼掏出手机看了下,距离高考还有51天,家长会这种事情,粑粑怎么能缺席呢。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他特意跟陆妈妈商量了下,亲自前往家长会。
家长会上大多数都是父母,也有爷爷奶奶,像方灼这个年纪的还真没有。
教室外的走廊,有零星的几个学生没有离校,想等着家长一起回家。
其中有个个子最高的,特别扎眼,是邢森。
他的目光越过教室里的一个个人,落在方灼身上。
此时方灼正低头握着笔,认真的记录老师说的注意事项,像个态度端正的小学生,跟那□□爬字挺配。
小跟班顺着邢森的目光看过去,认出是最近老来接他森哥的人,好奇地问,“那是你哥吗?”
“不是。”邢森冷冽道,显然不想深谈。
小跟班被这语气吓得缩起脖子,不敢再多逼逼。
学校里有邢森以前的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也不知道谁嘴欠乱说话,高一没多久,邢森给人歹徒开门,把自己爹妈害死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起初不少人跳出来充当正义人士,指责邢森,或是背后嚼舌根。
这些人被揍了几次以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停了,而邢森的拳头也因此出名,再没有人敢惹他。
不但不敢惹,还很怕。
教室里,老师正长篇大论,告诉家长该如何让孩子考前放松,如何激励孩子们在最后时刻奋勇前进。
方灼越听越晕乎,没多久眼皮子开始打架,意识刚陷入睡眠,他猛地一点头,手没撑住,脑袋磕在了课桌上。
砰地一声,如平地炸雷,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233忍不住骂,“智障。”
方灼也很无奈,“你不觉得老师说话有催眠的功效吗?”
233,“你儿子在外面看着你呢。”
方灼的背一下子挺得笔直,眼珠子往走廊方向转动,恰好被邢森给抓了个正着。
父亲的高大形象瞬间崩溃,方灼干脆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慈爱的微笑,一本正经的转过头,继续听老师讲话。
走廊里,小跟班噗嗤笑了一声,“你哥可真有意思。”
邢森说,“他不是。”
小跟班讪讪的闭嘴,往脑袋上锤了一拳头,猪脑子,森哥刚刚明明说了不是的。
还没懊恼完,就听见邢森又说了一句,“他是我养父。”
小跟班目瞪口呆。
“不像?”邢森反问,见小跟班摇头,他眯了下眼睛,意味不明的勾起嘴唇,“我也觉得不像。”
小跟班被那笑意给了吓一跳,似有寒气正顺着脚踝往上爬,不禁打了个寒颤。
“邢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邢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正低头看着屏幕。
不厌其烦的,在屏幕上的同一个地方反复点击。
小跟班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难道跟手机有关?
他偷偷地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好像是什么监控视屏。
家长会在下午三点半结束。
方灼没想到邢森会乖乖等在教室门口,见到人时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勾住少年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难得放假,带你出去放松放松?”方灼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出车位,抽空往后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忙不迭在心里问系统,“我做错什么了么?”
233,“没有吧。”讲道理,这次宿主一直恪守本份呢。
“我怎么感觉他眼神不对劲,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方灼说完,迅速开始反复检讨,确定自己最近的表现,绝对配得上大写的优秀。
他疑惑地又往后视镜瞥了一眼,邢森已经低下头,专注的摆弄手机……正纳闷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邢森突然抬起眼看过起来。
“能送我回趟家吗?”
“嗯?”方灼莫名,这不就是回家的路的么。
邢森把手机放下,漆黑的眼睛落在后视镜上,“我来陆家之前的家。”
方灼意外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触及到主角的内心深处,又惊又喜,恨不得放礼炮庆祝。
想也没想,高高兴兴地关了转弯灯,脚下油门一轰,直直朝着前方快速开去。
邢森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眼里的氤氲越来越重,还藏着几丝几不可察的失望和嘲讽。
没多久,车在小区的单元楼外停了下来。
方灼正想下车,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开门的手顿时僵住。
卧槽,我是智障么,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邢森自己来过么!
邢森看了他一眼,脸色生冷,“怎么不下车。”
方灼心虚到了极点,让系统把信任值的数据调出来一看——
数字2正一闪一闪的,随时都有消失的风险,像在嘲讽他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