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她的生前

“馁，露西。”莫德雷德轻皱着眉头，对看着火车外的场景不断倒退的露西轻声道：“你不跟艾露莎他们说一声就离开真的好么？”　“我不是给瑞恩大哥说了么，就算我不专门告诉他们瑞恩大哥也会说的。”露西轻声道，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而且这一次回去后，我不一定还能回到公会去......”　“唔......”　莫德雷德微微沉默片刻，随后将这个问题扔到一边，接着询问道。　“露西，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你父亲呢，能跟我讲讲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莫德雷德的话让露西微微一怔，随后眼神中流露出许些悲伤，撑着脸颊缓声道。　“他啊......是个一心扑在赚钱上，完全不顾自己女儿意向的人呢......或许在他看来，我这个女儿唯一的用处就是给他获取更大的利益吧。”　“诶......那还真是够混账的啊。”　莫德雷德这样总结道，露西则是转头看向她询问道。　“那么你呢？我之前一直听你说你和你父王怎么怎么了，听起来你和你父王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父王么......”莫德雷德微微靠在椅背上，眼中浮现出许些感慨，“关系不好那也是生前，而在我经历上一任御主之后我就明白了，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我在耍小脾气罢了。”　“耍小脾气？”　“怎么样？你要听么？”　“恩恩。”　看到露西点了点头，莫德雷德轻笑一声，接着缓缓说道。　“我啊，从小是被身为平民的母亲抚养长大的，而那时候，我的父亲则是大不列颠帝国的统领者，人称【亚瑟王】。”　“他带领着我所处的国家四处征战，不断胜利，不断的为国家的子民们谋求更加美好的生活，不论是以前的还是后来的，没有一位帝国之王能够超越他，他是一名还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明帝王。”　“当时年幼的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只是每次看到他带着军队意气风发凯旋而归时，我的眼中充满了憧憬，我暗暗发誓，等到将来我一定要加入军队，往上爬，争取作为他的利刃，为他扫平一切的障碍。”　“这个梦想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在多年之后，我凭借着高超的武艺与无比的忠心，终于如愿以偿的爬到了他的身边，就像曾经所幻想的那样，作为他的利刃而存在，只是我这柄利刃并非是体现在战场上，而是用在了国家内部。”　“国家内部？什么意思？”　露西微微愣了愣，莫德雷德接着道。　“不论是多么贤明的帝王，下面总会有因为各种理由而蠢蠢欲动的叛贼，而这些事，王是不能亲自来处理的，因为那样会脏了他的手，会背负他本不该背负的罪业，必须得由另外一个人去代替他处理这些事情。”　“而这，就是我当时的职责，我心甘情愿的作为一柄黑暗之刃将那些有反叛倾向之人毫不留情的清除，伴随着日积月累，我的手上沾染的黑色鲜血也已数不胜数。”　“当时大不列颠帝国有一个只有国家最高贵的骑士才能参与的圆桌会议，能坐在那里的，无一不是对亚瑟王忠心无比，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高贵骑士，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资格坐在那里。”　“诶？！为什么？你不是为国家扫除了叛乱么？”　露西面色惊疑的困惑道，莫德雷德则是无所谓的轻声笑了笑。　“在他们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只能在自己国家扫除叛徒的低贱骑士罢了，与在战场上不断拼杀的他们根本没法比，因此所有圆桌骑士都一致否认我加入圆桌会议，亚瑟王作为贤明之王，自然也不会违背下属的集体意愿，也就没有将我划入圆桌会议。”　“怎么这样......”　露西表情变得有些悲怆，明明为国家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背负了那么的大的罪名，但却不被那些知情者承认，太过分了......　“莫德雷德，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叛乱......”　“别误会哦，露西，我才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而背叛自己的国家。”莫德雷德打断了露西的猜测，接着道：“我说过了，我是心甘情愿去作为帝国的叛乱清扫者而存在的，我所犯的罪业我都会全盘接受，包括我所受到的待遇，我绝不会因此而生出任何不满，相反，我当时可是很开心哦，哪怕没有被其他人承认，我也能作为一个能够对亚瑟王真正有用的人而存在，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莫德雷德......”　露西看着莫德雷德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惜，她没想到那个平时大大咧咧，性格男孩子气，和普通少女没什么两样的莫德雷德竟然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去。　“然而，在某一天，我处理完又一批叛贼之后，准备回到亚瑟王的身边时，我的母亲将我拉到了一旁，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个被我所憧憬的，所崇敬的亚瑟王，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也就是说，他是我的【父王】。”　说到这莫德雷德看着露西，不由得轻笑道。　“你知道当时的我是什么心情么？先是震惊，然后是迷茫，最后是无上的喜悦！”　“我能和那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我能和那个我所一直追寻的人更近一步！”　“当时的母亲对我说我将来可以将父王取而代之，不再是一名服侍王的人，而是成为大不列颠真正的王。”　“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对父王的憧憬远远大于我的野心，所以哪怕这是母亲对我说的话，我也不会去照做，当时的我对于自己所处的位置很满意，不需要任何改变。”　“可是有一件事，让当时的我非做不可。”　“我想要得到父王的认可，我想要他真心承认我是他的【儿子】，只要得到这个答案，我就会继续回去做我的黑暗之刃，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莫德雷德的话让露西陡然一怔，听着莫德雷德的讲述，她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当我满心喜悦的去告诉父王这件事时，他却否认了。”　“否认了我是他【儿子】的事实，否认了我作为他手中利刃所做的一切。”　“自那之后，我就叛变了，原本就快到达巅峰的大不列颠帝国，因为我的叛乱而加快了灭亡的速度，最终，在我与父王多年的战争之后，在大不列颠最后的战争末尾，我被父王用圣枪刺穿身体而死。”　“于是，你就成为了英灵么......”　露西眼神满是悲伤，身为小说作家，她的内心要比一般人更加纤细敏感，她内心非常明白，莫德雷德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高贵的身份，也不是无上的权力，她想要从亚瑟王身上获取的，仅仅是【父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