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进退两难
中午十二点半，空中烈日高悬。
阳光下，路边那块崭新的公交站牌就像穿了丝袜的大白腿，折射着迷人的光泽。
在它后面是一整排的店面房，拉面馆、理发店、奶茶铺，一应俱全。
这是一条有着近百年悠久历史的老街，新华夏建国之初成立至今，还保存着大体的原貌，随处可见小二楼与四合院，店面都是半新不旧型的老房子，就连主干道都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青石板状态。
在江城这座国际化大城市里，南苑街道就像一个褪尽铅华的老人，远离大都市的浮华与喧嚣，处处透着宁静。
站在站牌前，罗医生看着空旷的街道，眉头紧锁。
往常就算再累，来到这里之后，紧绷的神经就会飞快舒缓下来。
但今天，不行！
只要一想到那个古里古怪的男人，他就遏制不住地慌张起来。
这样的感觉，哪怕是看小电影被父母抓现行都没有给予过。
难受！
其实往常并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事，起初因为隐藏不到位，被一些鬼怪认出来，常有，都被老板摆平了。老板在他的心目中，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非常不安。
绕过公交站牌，罗医生朝着街边的小巷走去，一边掏出电话，给老板拨了个电话过去。之前因为太紧张，而计程车里又不方便说这种事，现在才想起来打这通电话。
“老板，我今天碰到一个人……”电话接通之后，罗医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话时，他飞快进了小巷，边走边说。因为过于专注，他没留意到一辆严重超速的出租车在他之前下车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之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着不是很讲究，不过面貌很俊朗的年轻人，他嘴角叼着烟，神情轻松地朝小巷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抖烟灰，不疾不徐跟了进去。
“你是说，他认出了你手中的魔器？”七拐八拐之后，罗医生终于来到一个小四合院外停住，这时候他也把事情说完了，老板听完沉吟了片刻，提出了这个反问，声音是苍老的，语调是吃惊的。
能看出罗医生有异常不难，这本就是个半道出家的小棋子而已，没指望能有多大作用。稍微有点能耐的妖、鬼，甚至修炼者都能感受到，为此他也擦了不少屁股。但今天这位居然能直接说出魔器，那就值得推敲了。
要知道上古魔族消失已有数万年，一般人别说见，就连听都极少听说。
“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我与他聊聊。”老板淡淡道。
听到这句话，罗医生瞬间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往常他说“聊聊”，但事实上，每次都直接把对手弄死了，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从无例外。
老板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魔族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以曾经的经验来判断，那男人但凡与老板打照面，就可以交代后事了，想到此，罗医生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问题应该不大，我想他会来医院再找我的。”罗医生有点后悔，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反应有点过激了，要跑，至少也得确认对方的身份才是。
可是他太慌了。
从广义的角度来看，他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并非修炼者，如果对方是敌人，他将毫无反抗之力，临阵脱逃也在情理之中。
“行，联系上了就喊我。”老板说着好像是要挂电话，罗医生连忙喊道：“老板您等一下。”
“怎么？”
“这个月的药，是不是可以拿了……”罗医生战战兢兢道，生怕惹的老板不快。
老板在电话那头呵呵冷笑了起来：“现在知道药了？早干什么去了？每个月让你完成那么几个指标，有那么难？不过是不动声色弄死几个人，再把他们的鬼魂带过来而已，有这么难？”
“可是，您一定要孤儿啊，这哪有那么容易……”罗医生急忙辩解道。
“有没有那么容易你自己心里清楚！”老板冷冷道。
罗医生不吭声了，他在住院部工作，要搜集病人履历简直易如反掌，这个借口确实站不住脚。
但关键是，他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关啊！
为了救自己儿子，已经填上了太多无辜的性命。
起初他基本上只找一些社会洅渣下手，这样也算对良心有点交代。
但，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又有多少？
人数不够，无辜来凑。
久而久之，他也就有点麻木了。
可是不到最后关头，他又不想乱杀无辜。
现在他，就处于想做个好人，却又想拯救儿子的尴尬境地，进退两难。
为此，他给自己留了好几个备用应急指标，那个在学校当老师的张女士，就是其中之一。
“老罗啊，你就是太善良了。”老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悉心安抚道：“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那些人的命，与你有什么关系，有你儿子的命金贵？不过是一些路人甲乙丙丁而已，死了就死了，再说都是一些老天都不看中的孤儿罢了，需要你的同情？”
见罗医生不吭声，老板继续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与你说的，但凡大事一成，你我同为魔主的左膀右臂，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区区几条贱命而已，不足挂齿。”
“我知道了。”罗医生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根本没的选择。
一旦拒绝，儿子就没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会搭进去。
为今之计，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嘎吱”，院门开了。
入目是一栋古今结合的小二楼，漆黑的砖，发霉的窗棂，横七竖八胡乱摆放的卫生工具，门前还倒扣着一个红色塑料盆。院子里栽种着许多不知名花草，楼前有一方石桌，人工砖堆砌而成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
角角落落，都透着厚重的年代感。
看着院子里的陈设，罗医生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建筑在大城市里叫闹中取静，但在乡下，就是真的穷……
其实以他的收入，早就可以在市区买房买车。但这些年为了给儿子治病，他非但花光了积蓄，还倒欠一屁股债，直到遇见老板……这下好了，不用钱了，杀人就行。每每回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吸了一口气，罗医生信步走了进去，然后转过身，准备随手关门。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外插了进来，挡在了门缝之间，将大门重新推开。
“与魔合作，万劫不复啊。”一声叹息从门外传来。
罗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张俊俏的脸蛋出现在了面前，此时，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有点遗憾，也有点同情。
“怎……怎么是你？”罗医生大惊失色，因为过于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