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好……不叫你……
范魂说着, 两只洁白的双手就开始在胸前结印, 一句句远古的图腾祭语轻轻吐出。
随着一句句中语被轻声念出, 一层层绿色的光芒从范魂身上散发出来, 光圈向外逐渐拉大。
光圈扩散开来后, 将这一方天地慢慢地笼罩, 被绿光波及的藤球瞬间收紧。
藤球里, 甘草疯狂的挣扎着，突然, 她感觉自己后脑勺越来越沉重。
在甘草看不见的背后, 被范魂用来给甘草梳小辫的树藤, 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那些树藤的一部分紧紧地缠绕着藤球上，一部分分做四条分枝，从甘草的后脑快速的沿伸到甘草的四肢, 然后将其手腕, 脚腕紧紧地拴困住。
“你到底在干什么！”甘草一边疯狂地扭动身躯, 试图摆脱范魂的控制，一边愤怒的朝范魂大叫道。
范魂没有理会甘草，依旧神情庄严地结印念咒。
不知何时被锁住琵琶骨，从而不能施展任何手段的甘草，此时心里一团团名为怨恨的火焰正在燃烧，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地, 为什么她会又一次背叛了自己。
第一次背叛, 她没有恨她, 只是在恼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不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小姑娘吗？
而这一次的背叛她恨了，为什么要这样，明明都打算原谅你了，为什么还要再□□一刀！
甘草越想心里越愤怒，身体的扭动也越来越大，四肢被捆绑的地方也被摩擦出血液。
这时，树蔓已经固定好甘草四肢，那笼罩着甘草的藤球在甘草的面前分裂，如同花瓣一样像着四周展开，不一会，一朵和甘草头上所盘的花型一样，由树藤编制的返魂花就背在甘草的身后。
此时的甘草就如同教堂里的耶稣一样双手展开，双腿并拢，成十字架一样被牢牢地钉在返魂花上。
树蔓使劲的勒了勒，将一条又细又小地树蔓刺入甘草的四肢的静脉，鲜血开始向空心的树蔓里流去。
甘草疼得闷哼了一声，抬头望着在绿色光芒下呈现紫色的夜空，蓝色的圆月后，低头看着站在小溪边的范魂，双眼仇恨地盯着范魂，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这时，范魂终于抬头看了眼甘草，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身上摘下一片红色，形状与枫叶无二的返魂叶，一边低头咬破手指在上面画着匪夷所思的图案。
“就因为我是你的小姑娘，你就如此待我，那，我希望从来就不是你的小姑娘。”甘草眼底的一丝亮光熄灭了，她半是自嘲，半是讽刺的轻声说道。
就因为我是你如同亲人的存在，所以你才从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样一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吗？
范魂画图的手轻微的顿了下后，低头看了眼从甘草那边顺着空心的树蔓流过来的鲜血，已经快到自己脚下时，又抓紧速度从身上再摘片树叶用来画符。
“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记得我以前背叛过你，而如今你这个样子，应该就是我导致的，但是当我告诉你，我所经历的事情后，你就轻易的原谅了我。你就不担心我再一次背叛你吗？”
范魂将画好神秘图案的两片树叶轻轻一弹，树叶就打着旋儿，飞向甘草分别贴着她的双手的手臂内侧。
甘草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身体还开始乏力，为了减慢血液的流动，拖延点时间，她停止了挣扎，她应该能想到自救的办法。
见甘草没有说话，范魂也不在意，自言自语地从身上重新摘了片树叶画图，“即使轮回了，你依旧还是如此的单纯，或者说感性。”
“我给你梳的头好看吗？我记得以前我经常给你梳的。”范魂画完手里的树叶，又摘了一片接着画。
“就因为是经常做着的事情，你就不去怀疑吗？就这么轻易地将你的后背交给你一个多年不见的人，你可真放心，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得吗？更何况那人曾经背叛过你。”
又是一张树叶。
范魂将手里的三张树叶又分别弹到甘草的额头和双脚脚腕，“亲人，爱人，朋友这些统统都会改变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利益。”
“你虽然都几千岁了，但是你似乎什么都没有长大，为什么呢？你做事还是顾前不顾后的，一见我就把其他的东西都忘了吗？”
五张树叶都成功的粘在甘草的身上后，范魂抬头看着甘草轻声问道。
顾前不顾后？东西？什么意思？甘草忍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大脑飞快的运转！
东西！什么东西我之前带来了，现在却忘了的！
突然，甘草脑海里一个灵光闪过，古球球！
“现在想到了啊，如何你记得把那个古怪的小东西带来的话，你不会被我逼到如此绝境，不是吗？”
范魂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紫空蓝月，伸手将自己额头上的发丝往后一撩，轻轻地抚摸了下自己左边额头上，那还来不及退掉的尸斑，微微一笑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甘草。
甘草默默地咬牙听着范魂所说的每一句话，她感觉范魂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根箭，那箭头就像染了毒一样，活生生的插在自己的心上，致命一击。
但是范魂说的没有错，这些箭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自己一只只的递给她的。
现在这个处境的确是自己造成的，果然，自己还是太单纯了，不！是太蠢了……
范魂见地上的树蔓里血液已经到达自己脚下后，双肩猛地往前一送一收后，一根有水管粗的透明树蔓就从她的背后伸出。
那根透明树蔓明显可以看出是空心的，它在范魂的背后微微扭动了两下后，突然窜起，从范魂的头上飞过，从甘草的头顶绕过，直接从她背后的花芯里穿过，直接插入甘草的背里。
“啊！”剧烈的疼痛让甘草控制不住的叫了出声，她明显感觉到有根冰冷刺骨的东西从后背而入，直接插入自己的脊椎里。
就好像没有听见甘草的惨叫一样，范魂依旧神情自若的说着，“痛吗？肯定痛，可这痛还不算什么，我在忘川河里厮杀时，那个更痛，那是直接撕扯灵魂的痛，你这不算什么，但是你要好好地记住这痛哦。”
“滚！”甘草疼得浑身剧烈的颤抖，由于血液打量的流失，她那不点自红的朱唇也是苍白一片。
“滚？”范魂笑眯眯地看着甘草，“丫头啊！这辈子你魂姐姐滚不了，注定要和你纠缠生生世世了。”
“启。”范魂从地上慢慢地浮了起来，她张开双手，轻声说了一个字后，瞬间就来到甘草的面前。
范魂将甘草额头上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轻轻地扒到耳后，然后将双手紧紧地抱住甘草。
“丫头啊，记得刚刚姐给你说的那些，记住了现在这个疼痛，以后出去小心些，知道吗？”范魂在甘草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失血过多的甘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着耳边传来的低语。
“丫头，姐希望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疼痛是姐给你的，不是其他人给你的，因为姐不会要了你的命，他们想要的就是你的命。”范魂没有理会甘草的疑问，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一直认为自己要失血过多死去的甘草突然感觉一股暖流从她的后背脊柱中源源不断的传来。
她突然莫名的有种恐慌，她感觉她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丫头，这个是姐给你上的最后一课，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姐跌了一个跟头，把姐摔得死死地，姐不希望你走姐的老路，记得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信，你只能信你自己。”
“范魂，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你到底在干什么！”眼前一片黑暗的甘草，不知所措的大叫着。
“丫头，我真的忘了好多东西，我忘了我怎么背叛你的，为什么背叛你，对不起，我忘了。”
“我原谅你！我真的原谅你！你给我说说你在干嘛好不好？”恢复点力气的甘草又开始尝试挣扎，她一双无神的大眼拼命地眨着，晶莹地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我原来没有打算怎么快的，但是我发现我的丫头等不了，她都生白发了。我的丫头比什么都重要，仇报不报就算了，我估计这个时候他们都死绝了，人家的转世和我也没有仇，我就不牵扯她了。丫头，你看，你姐多好。”
范魂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如果此时甘草能够看见，她会发现这范魂背上那根透明树蔓里大股大股的绿色液体在向着甘草的背后流去。
“我求你别说了，都别说了！你把我放开好不好！放开我们好好地坐着谈一谈好不好。”甘草哽咽的说道，随着后背不断传入体内的热流，她大概已经猜到范魂在干什么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看不见任何东西。
“丫头，别哭！你是山神啊！怎么能哭呢？没事的，姐没事。”范魂双手好像有些无力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松开抱着甘草的手。
“怎么会没事呢？姐，你放开我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甘草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别求了，女孩子，不能轻易求人的，你乖哈！乖乖地听姐说话，这仪式开始就不能终止的。你听话，好不好！”范魂的头靠着甘草轻声哄道。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怕我挣脱所以才把我绑住的是不是！”甘草将头轻轻一歪，靠着范魂哽咽地说道。
感觉到顺着自己脖子上往下流淌地泪水，范魂右手艰难地拍了拍甘草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你乖。姐这样很好，很高兴。”
“你骗人。”甘草将双眼紧紧地一闭，轻声说道。
“没有，姐骗谁也不骗你，姐真的高兴。上古时代，返魂树一族就只有姐一个人存活了下来，并且活到这个年间。”
范魂好像是没有力气，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的，“但是，不好意思的是姐被人骗了，树核丢了，树身丢了，连树魂也残了。姐活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了。”
“姐，在忘川河的时候就打算，上岸报了仇，就将姐的一切都给你。但是现在，姐想提前给你，你别在意啊。”
范魂说道这里声音越来越低，甘草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到范魂在说什么。
“姐。”甘草感觉心里揪着疼，喉咙也干干的，她现在脑子里一旁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估计我差不多了，姐给你交代几件事。你好好听。”范魂眼皮半搭地说道。
“嗯。”甘草抿着嘴，用力的点头。
“第一，姐没有出息，给不了你什么好东西，只能将剩下的树魂淬炼成返魂树的树液，也就是返魂树的精华给你，你以后都血脉里就有着返魂树的血统，身体会重新淬炼，寿命也会增长，这样你就不会轻易生白发了。”
甘草静静地听着，她能够感受到范魂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我的仇就靠你了，仇人是谁我忘了，但是与你那个同学的前世脱不了关系，我有种感觉，那个人会卷土重来，你慢慢等着就行。”
范魂的抱着甘草的手开始无力的向下脱，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
“第三，你的山神印可能在西南方，我感觉我的心大概在那个方向……好累……姐睡下……别叫姐……姐好……好……久……没睡……了……”
范魂说完，甘草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轻，后背一凉，插在她后背的东西不见了。
“好……不叫你……”甘草闭着眼睛，两行绿色的泪水从甘草的脸颊滑下。
泪水滴到的土壤上，枯草又重新发了芽，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