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知数
温成昱换了一套便服, 换好去往瑞安堂。
一路到瑞安堂, 进了正堂后, 发现人差不多都齐了；罗氏见温成昱来了，让他过来坐下，打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津哥儿考进白鹿书院的事。
温成昱环顾了一圈, 殷姨娘与往常没什么区别，温成锴与温苓脸色却都不怎么好，难不成是没考进吗？可祖母却是一脸喜色，这也并非是未考进的神情……或许是名次太差了？考进了已经是最好了！难不成还想要个好名次？那不是难于登天？！
不过最奇怪的是自己的母亲, 喜悦之情都快溢出了。
……
这考进的是温成锴，高兴成这般是怎么回事？
温成昱是怎么都没想到温成津身上去，在他看来, 温成津从小顽劣不堪, 对读书是一点都不上心, 因这事被父亲不知打骂了多少次，尽管他考上童生之后去了杨家族学，但仍能知晓一点温成津的情况。
温成津要是能考上，这母猪都能上树！
温成昱坐到位置上，先是向温成锴道喜：“恭喜四弟了，得了白鹿书院的一席之位，先不说这仕途是一片辽阔宽广, 单单这童生试就免了, 科举的门是已经跨进半只脚了。”
温成昱说这话时, 还是羡慕得紧, 他当时也并非不想考白鹿，若希望更大些，他定也要去试一试，偏偏实力不够，觉着把握实在不大，后来才考了童生试，去了杨家族学。
杨家族学虽说不差，但比起名满天下的白鹿书院，总归是差得多的。白鹿书院教书的先生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去了每个名门都得敬着的老先生，学识渊博都算是轻的，可以说得上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了；那来考的学生又是哪些？不说那些个高门贵胄出来的，单说这三年来南北直隶有多少少年才子，野心勃勃，狠狠盯着白鹿书院呢！
对温成昱来讲，一是这书院确实好，二是这也是他的一个执念。
温成锴面笑心不笑，慢慢道：“多谢大哥了……不过，大哥为何只恭喜我一人？”听了温成锴的这话，温成津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面带疑惑。
“——大哥还不知道吗，二哥也考进了，排名第九。”
温成昱脑海里‘轰’的一下似乎炸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温成锴说什么？他居然说，温成津也考进了？考进的是白鹿书院？考进了还不算完，排名第九是什么意思？是考了第九名？
温老太太也道：“是呀，昱哥儿你还不知道吧？津哥儿这次考进了，还是第九；我们温家居然出了两个，真是给我们温家长脸了，回头我去寺里啊好好拜一拜……”
罗氏连忙道：“我去我去，老太太还吃着药呢，这路上啊风吹着刮着，回头又病了可怎么办，我去便好了。”
罗氏高兴得要上头了，
温成昱已经听不到什么了，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甚至都开始渐渐变冷，目光投在了坐在他对面的温成津身上，他正与温菀说着话，根本没有注意他。
他有话也根本说不出，心情复杂至极。
他居然进了……他不仅进了，还是以第九名的身份进的白鹿，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以后他走的路定是要比他宽了，以后在二房中，最受注意的就是温成津了！
可怎么会这样的呢？
他这般顽劣，怎么就考进了？！
温成昱接受不了这事实，更接受不了以后在温成津的阴影之下，一想到以后被父亲拿来与温成津比较……
堵得发慌。
在瑞安堂热闹了好一会儿，温老太太与姜氏等人商量着到时需带的束脩之礼，倒也不知准备什么，而是要慎重对待，至于其他读书上的事就等温晁与温炳回府再说。
出了瑞安堂，温菀同姜氏一道回东园。
到了分道的穿堂，温成津放慢了脚步，罗氏疑惑，温成津让他们先走，他自个儿再逛逛，罗氏心情愉悦，见温成津是哪哪儿都好，逛逛有什么不能逛的，逛到明早都不拦着！
“这回啊，真真让你赌对了。”
姜氏与温菀一道走着，姜氏点了点温菀的鼻尖，慢慢道。
温菀挽着姜氏挽得更紧了些，道：“娘亲还别说，我可没赌，我对二哥哥是一片赤诚之心；娘亲之前不也说了吗，二哥哥小时还是很聪明的，想必娘亲也同我一样的想法。”
“嘴皮子是真溜，整天二哥哥二哥哥，我看津哥儿被你叫得都快不知如何是好了……”
姜氏话音刚落，就瞧见温成津在前头；温菀看向姜氏，姜氏没多说，点了下头。
温成津站至一处，脚步微动，也没离了此地；跟着的小厮不知自家少爷在等什么人，见一群仆妇拥着大太太与三小姐过来，小厮恍然大悟。
温菀不知温成津怎么突然在这儿等着他，方才在瑞安堂说了那么久——她已经觉得温成津还是有话痨的潜质的，不过有事刚刚为何不说，为何要等在这儿？
抱着这个疑惑，温菀到了温成津跟前，叫了一声：“二哥哥？”
“三妹，我还有一事。”温成津道。
果真有事？
温成津特地留在这儿等着她，果真是很重要的事了，温菀摆出一副认真脸，决定听听温成津要说什么事。
“你……”温成津顿了顿，突然又说不出话来。
温菀本在听着，不过刚起了个头就没影了，抬眸看向温成津，‘嗯？’了一声。
温成津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总觉着这话问出来不符合他平日里的作风，可不问，他心里又是憋得慌，犹豫了许久，实在是烦闷至极！
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是否没辜负你的心血？”
他问出口了，前头还是硬气十足，说到后来，语气中不免有些温柔。
温菀一愣，对上温成津的眼神，心底顿时柔软了一片。
她的二哥哥倔强极了，又是如此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此时竟是这般小心翼翼问着她。
“二哥哥觉着白鹿书院的第九名算是辜负了吗？”温菀笑问道。
温成津做得很好了，其实她本想能够进白鹿书院已经不错了，押的题什么的都是为着进去这道门槛，但实在没想到温成津能考到第九名，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不过说到这事，温成津不知，温菀自然也不知。温成津对于经义墨义，杂文诗赋等都还算不错，特别是两道策问题押对了之后，分数自然挺高，唯一不确定的是就是最后那道未被押中的策问。
内容是农商，也是整场考试拉分最大的题目，偏偏这道题目温成津无意之间得了个高分。
连温成津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在与温菀掰扯的那么多时间里，很多思维观点似乎都被打开了，在考农商策问时，一些以往不会写上的观点，想着搏一搏写下来，一番博弈下来，竟也拿了个高分数。
不过这高分数也是几位大儒争议许久，有的给了很低分，而有的分数打得极高，最后商讨而来。
“二哥哥关注这个，我倒是挺想听听二伯是怎么叫的‘爷爷’。”
傍晚时分，温炳踏着沉重的脚步从吏部衙门归来，脑海里全是白日的情形——上完早朝，坐轿去往吏部衙门的路上，不少官员同他道喜，竟也有秦国公等勋贵，虽仅仅说了一句，但也实在是奇怪极了。
到了吏部衙门，同僚纷纷向他拱手，恭喜之余夸着他儿子如何如何才华横溢，还问他讨要教子之方。
“温大人啊，你可真是藏拙啊！”
“是啊是啊！”
“有这么优秀的儿子，你平日还同我们说，家中次子如何如何顽劣，差点被你骗了去啊哈哈哈！”
他解释不清，后来终于搞清了缘由，去贡院瞧了瞧白鹿书院的红榜。
第九名，温成津。
罗氏见温炳回来时面露疲惫，想同他说说津哥儿的事，刚想开口便被打断了：“我都知道了。”
温炳心情实在是复杂极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前几月因为想要弃文从商，被他狠狠绑在凳上打的儿子，居然考进了白鹿书院？！
自幼，昱哥儿就要乖一些，而津哥儿皮得很，不如昱哥儿会读书，也不如昱哥儿懂事，他早对他不报有什么希望了，当日说的要考白鹿，他也只当津哥儿在说浑话！一口的大话，听着也是气极。
如今却考上了，甚至比读书聪明的锴哥儿高了八十名，白鹿书院的前十，可以说温家出了一个人物了。
这是他一直都不看好的小儿子。
温炳面色不怎么好，心中五味杂陈，对罗氏道：“你把津哥儿叫过来，我有事与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