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想见你(下)
冯明媛与冯玉媛丝毫没有犹豫来到自己三哥面前, 规矩行礼:“三哥。”冯金宝笑着点了点头, 目光稍一落在自个儿妹妹身上, 又转到温菀那儿,温菀眼皮一跳,上前福礼:“见过冯公子。”
“温姑娘客气了。”
冯氏姊妹同样向温成津打了招呼,自然相比冯金宝要放松多了。
“你病刚好, 怎的出来还不披件衣裳,小心又着了凉, ”温成津瞧见温菀身上是一件外衣都未披, 今儿的天气又不是极为暖和, 还是有一些凉飕飕的;哪有病刚好就这般出来,说着,将下人把他的披风递过来,披至温菀肩上。
温菀笑着看向温成津, 将披风拢紧了些, 道:“拂冬本让我穿着的, 可我在屋里待久了, 热得慌, 还没缓过劲儿,以为外头跟屋里头是一样样的, 也便没穿了,这会儿出来, 倒是有点冷了。”
冯氏姊妹看着莫名艳羡, 虽说若她们病了, 三哥一切做得都极为妥当……但病好之后哪像这般。
冯金宝只觉着那件披风有些碍眼,不过也是一晃而过,见人都站着呢,招呼道:“都站着作甚,坐下喝茶吃酒多好?阿勇,去拿些点心与茶水来,酒的话便算了,在客人家吃酒醉了可不好。”
……
温成津在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也知道是在客人家吗?那为什么使唤客人家的小厮使唤得仿佛是自己家的小厮,如此顺手?
冯明媛与冯玉媛自然是不信说什么的‘在客人家吃酒醉了可不好’,她们三哥什么时候顾及过这档子事?
去别人家作客,喝得酩酊大醉,抬都不让抬,应是要睡在别人家中,上一次是刘詹事府,上上次也是记得不太清了;几次下来,名声更是不好了,毕竟哪家正经子弟会有这番行事?读书都来不及呢,不过若真有,怕是被家中长辈一顿祖祠打骂都是轻的。可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都在手了,她们三哥何时又惧怕多几个不好的名声,反正是哪管别人想的,只管自己舒坦就够了。
温菀听完冯金宝的话,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阿勇也是个识趣的,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不能得罪的,尽管桌上还有着瓜果点心,不过既然这位少爷说要去拿,那便去拿了。
说来湖边的这座小亭,虽说比不得冯家的大气,却也应有尽有,算不得小,看得周边湖光之景,饮得石桌茶茗之味,五人坐下来还显得有些绰绰有余,也是温菀与温成津坐在一道,冯家三人坐在一块。
“听说温姑娘因受了惊吓,病了一场,”既然是来探望温菀,那有些话也是必须得问必须得说的,冯金宝唇角一勾,笑道,“我家两个妹妹早就想来了,只不过想着病中不多打扰,才在今日来的。”
冯明媛: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冯玉媛:什么时候早就想来了?
不过也是点头,仿佛冯金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见此一幕,温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外怼天怼地,倨傲无比到恨不得眼睛都要飞天上的冯氏姊妹,在冯金宝面前是这般乖巧样?
如此奇怪的生物链,匪夷所思。
“……多谢两位妹妹的挂心了,不过是病了一场,今日还亲自登门看望,实在是过意不去。”温菀回道,对于冯金宝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温婉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冯氏姊妹若真这么想,她把眼前这套素三彩瓷果盘吃了都行。
冯氏姊妹笑着点了点头,未多说什么;冯金宝听进了温婉的话,却也与温成津说了几句温婉的病情,温成津回答后,冯金宝将手中茶杯在指尖微转了个圈后放下,随口笑问温菀:“那你现在是好些了?”
知晓冯金宝的,听那随意的口气,只当不过是顺口问了一般,又哪里注意最后语气的认真。
温菀垂眸,礼貌回道:“已经好了。”说完后抬眼,正巧对上了冯金宝的笑,他瞧见她后,嘴角的弧度更大。
温菀一直听许涵妍说起他的荒诞事,还有几次与他撞面,说愉快算不得愉快,但总觉得有小孩子心性,惹恼了别人,他反倒更高兴。
……
她猜不透冯金宝在想什么,在这般束缚的社会环境下还能如此随心所欲行事,不知该说洒脱还是什么,她不似其他人那般不喜他,反倒觉得也挺好的。但,因为不知,所以保持距离。
上次春日宴,此次登门看望,温菀并非不清楚自己与冯氏姊妹之间的关系,也便是因为清楚,才觉得现下场景不可能发生,唯一的不定性因素只有冯金宝了,她也只能猜此次登门看望是他的主意。
对于冯金宝而言,今日来温府的这一趟,他本就是想见温菀的,见着了也便开心了,开心了什么都好说,不管接下来温成津与他什么,明媛玉媛与他说什么,他都是极为活跃地作出回应。
空气中的气氛也一下子热腾了起来,阿勇让几个小丫鬟把茶水点心,一一摆上,用的还是新器皿。
这五人坐一起,平时互相交际少得很,聊得最多的除了冯金宝对于京城各地吃喝玩乐的见解,也便是书院读书一事了。
“说来那次棋艺对决,赢得第一的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能猜到是谁,”温成津想了会说道,继而看向冯金宝,“第二名……”冯金宝懒散着‘哎’了一声:“那是对面弃权了,觉着跟小爷比太丢脸面,白白捡了个第二,我们老爹还奖了我好些东西。”
温菀不知温成津所说的第一是谁,她对京内如今许多家族长辈口口相传的子弟不识,不注意听自然也不知道了,冯明媛见温菀一脸迷茫,恨铁不成钢般轻声道:“是秦国公家的世子。”
“既然说到下棋,金宝兄,你我何不来一局?”温成津提议道。
冯金宝听着来了兴致,戏谑道:“不厚道了啊,成津兄方才不说,听着我那第二是人白白让我的便要与我一战了。明媛玉媛,你们三哥怕了,你们平常不是说最欢喜三哥了吗?谁替三哥上啊?”
温菀是见识过了冯金宝的能屈能伸,可温成津虽与冯金宝一个书院,但并非接触紧密,这般‘无耻’行为也是第一次见到,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棋具很快被下人拿上石桌,冯金宝倒也不顾他先前说的话了,先执了白子,温成津执了黑子。
冯金宝本打着与温成津随意玩玩的心态,继而见温菀略带地看着棋盘,哟了一声:“我们这冠绝京都的两院魁首,是不会下棋吗?”
温菀脸色顿时黑了,她确实不会下棋,因温府学塾的孔先生不喜下棋,也便不教学生下棋了,与她玩的好的温成津,未去白鹿书院之前,屋内连一幅棋具都没有呢,她又从哪里学又是与何人下呢?
但就算不懂下棋,也还是知晓下棋最主要的便是占地。
只不过从冯金宝嘴里说出,隐约察觉了那一丝戏谑之意。
“菀姐儿不会,”温成津慢慢道,“我与你来,金宝兄。”
“自然,不过若我赢了,我教你如何?”冯金宝笑容极其灿烂对温菀道,“既然教了那便喊一声师父,不想让我教也行,但那一声师父是要喊的。”
在场的人只觉着这是冯金宝的恶趣味,并未想到其他地方去,温菀如今名声大噪,冯金宝若让温菀叫了他师父,也是一桩得意之事,或许他是这般想的,至少在场几人都是这般想他的。
“好啊。”没等温成津拒绝,温菀笑着应了。
冯氏姊妹此时就算与温菀感情再平淡,也不由得为她担心,在她们的印象中,至今为止,像这样三哥的玩笑话,从未落过空。
“不过……”
温菀话还未说完,冯金宝饶有兴趣看向温菀,他今天这一趟是没来错。
“不过,若我哥哥赢了,你喊他一声大哥如何?”温菀开口道。
冯金宝笑着‘哎哟’了两声:“并非不可啊。”要是能让温菀喊他一声师父,他喊温成津十句大哥有何不可,他何时又在意这些?
赌注下了,棋局的进行也是更有意思。
温成津执黑子先下,还未下之前,温菀轻扯了温成津的衣袖,轻声道:“二哥哥,可要好好下哦。”如此没底气,他还在想菀姐儿之前与冯金宝下的赌局怎的那般坚信会赢,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
冯金宝离得近,自然也听见了温菀的话,虽然极想哈哈大笑,还是忍了下来,但在温成津准备下第一手时,拦下开口道:“要不改一下。”
“改什么?”
“成津兄,我若输了,叫你一辈子的大哥,你若输了,那温姑娘见我一面便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