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冷暖不知
第155章
指尖, 膝盖,明明前一秒还有着明显的,实打实的触感, 然而就在下一刻, 只听“嘭”得一声,仿佛气球从眼前炸开,之前本应被制住的人在夏歌眼前炸开了绚丽的桃花花瓣, 下一瞬,手中一空,压住那人的膝盖摔在柔软的毛毯上——消失了!
那个人, 消失了!
柔软的花瓣散落一地粉红,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夏歌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
“……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
一切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夏歌觉得不妙, 【惑梦】的气息更加浓厚了,她却没有那么多余力去一次又一次的发动【唤醒】。
“是人是鬼出来说句话!”夏歌顿了顿,“躲在后面算什么英雄!”
系统:“绑匪一般都不是英雄。”
夏歌:“……”就你他妈废话多。
夏歌想了想刚才的情形——她咬舌尖被制止。
绑她的这个人似乎不想要看到她自残。
好啊。
夏歌站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四下看了看, 然而并没有找到任何锐器,连摆着冬枣葡萄的水果盘都是温和的木制品。
当然这难不了夏歌,锁神链一扯一揪, 朝着自己的脖颈缠了过去!
“哗啦啦——”
冰冷的锁链被人扯住, 下一刻, 她被人狠狠的扑在了床上, 手被反制到了背后!
可以挣开, 只要想,就可以挣开!
但是……
不能动。
一动也不能动。
夏歌瞳孔微微一缩,不是迷香的作用,而是……服从。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少女的声音温婉优柔,“这样不好呀。”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气息。
似乎是那午夜梦回中,孩子柔软的声音。
——“哥哥不怕,我保护哥哥。”
“哥哥觉得我会是谁呢?”
背后,少女的声音甜蜜优雅,“可以猜出来吗?”
脑袋又开始犯晕,眼前的漆黑的轻纱晃荡,彷佛一场大梦。
如果是……那又是什么样子的?不是,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
少女声音隐约有了几分阴郁,“这样,也猜不出来?”
夏歌闭了闭眼,半晌,睁开眼睛,“我不知道,你把东西还给我。”
“哦?真的不知道吗?”少女声音浅浅,“哥哥那么聪明,我不信呢。”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猜到了,所以假装不知,为她留着一丝余地呢?
只可惜,她已经不需要那一分余地了。
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她早就没办法回头了。
夏歌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真的吗?”
很近的距离。
转眼可见。
夏歌趴在床上,微微捏紧了拳头,又给自己扔了个【唤醒】保持理智,却迟迟没有回头,“……你莫要逼我。”
“哈。”
少女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逼你?”
柔弱无骨的手臂轻柔的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温软的气息挑逗着她的耳朵,“哥哥这话,说的很不公平呀。”
“明明哥哥一次又一次逼我……”雪白的手指轻柔的探入衣衫,夏歌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女轻笑一声,声音却阴郁了下来,“怎么说是我逼哥哥呢?”
夏歌沉默了很久,过了半晌,“小蝴蝶,收手了。”
脆弱的面纱终于被直白的撕破,少女轻叹了一声,将头埋到她脖颈,轻嗅着她的气息,带着深深的眷恋和缅怀。
“久违了。”楚衣声音缱绻,却带着丝丝恶意,“阿泽……哥哥。”
夏歌背脊微微一僵,惑梦的香气醉人,她的大脑有些混乱,仿佛回到了那个凌乱的晚上。
被恶鬼营发现了。
她到底是太弱小,保护不了这个孩子,当乱刀砍下的时候,小蝴蝶挺身而出,但也因此受了重伤。
趁着夜色深沉,她提前预支了系统的力量,最后在一众追杀下强行逃离。
那夜明月温柔,受了伤的小蝴蝶醒了,声音迷糊却柔软。
——“哥哥,我们在哪?”
——“在路上呀。”
她背着小蝴蝶,去城里找大夫,月色茫茫,那是夏歌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带着小蝴蝶,走的路是对是错。
“什么路?”
她还记得那时候经过的一大片翠绿的芦苇荡,不远处的湖面倒映着明亮的月光,温柔又无言。
——“生路。”
那是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无比认真的认识到。
她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这个孩子。
呆在她身边,只会受伤。
夏歌发着呆,惑梦让她渐渐无法思考。
楚衣的像是请求,又像是祈愿:“呆在我身边吧。”
声音甚至带着……虔诚。
——哥哥,我保护你。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
不……
——你应该有吃不完的馒头,穿不尽的绫罗,你本应是家族宠在手心里的公主,任性洒脱,肆意妄为,你应该像太阳一样灿烂,像月亮一般高贵,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高山流水,你怎样都好,怎样都行,但无论怎样。
都不是拿着染血的屠刀,站在一个恶鬼缠身的人身前,一声声的说。
我保护你。
并为此一身鲜血,满身狼狈。
“这样是错的。”
夏歌闭上眼睛,手中的锁链晃荡,“收手吧,我……”
顿了顿,她声音有些艰涩,“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收手?”楚衣道,“哥哥在开什么玩笑呀。”
她轻柔的吻着她的脖颈,引来夏歌一阵阵的战栗,然而下面的话,字字冰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怎样,都回不去了。”
“……”
夏歌闭上了眼睛,握着她手腕的手无力的松开。少女素手已经慢慢顺着伸进了衣服里,肌肤相贴,几分战栗。
慢慢顺着柔软的弧度,向下。
她咬着她的耳朵,轻笑,“哥哥不反抗吗?”
夏歌垂着睫毛,半晌。
“很凉。”
楚衣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手微微用力,在夏歌雪白的肌肤上掐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痕。
“哥哥是心里凉吗?”楚衣的声音隐约有着嘲笑,“那可真没办法。”
却不知这讽意,到底是嘲讽夏歌如今的无能为力,还是嘲讽自己的强取豪夺。
“疼吗?”
夏歌没说话。
少女轻叹了一声,低声喃喃,“……你要是我的呀。”
她吻着她的耳垂,手慢慢向下,轻揉慢按,“不爱也没关系,一次又一次抛弃,也没关系,我不在乎了。”
“不疼。”
夏歌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飘动的床帘,声音清浅,“但你的手,很凉。”
楚衣瞳孔微微一缩。
“为什么那么凉?”夏歌忽然问,“是过得不好吗?”
夏歌流离几年,过得浑噩无谓,叶泽不知道夏歌是女孩子,更不知道怎么照顾,久而久之,寒气入体,手脚冰凉便是常事。
但是后来……
“这是什么呀?”
“药。”
“什么药?”
“调理身体的。”
“我没病,不吃。”
即使过去很久,顾佩玖的声音也依然在脑海里回荡,“可是你的手太凉了。”
“……”
那天有寒蝉轻鸣,少女的声音浅浅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和我一起,过得不好。”
夏歌不以为然:“手脚凉是体质问题,和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顾佩玖道,“但是我会觉得……”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觉得什么呀?”她一不说,夏歌就来了劲,“师姐怎么不说啦?师姐觉得什么呀?说嘛~”
“……手脚冰凉可以调理的。”顾佩玖道,“明明可以调理的东西,却放置不理,她怎么会过得好呢。”
夏歌强词夺理:“也可能是人家不知道啊。”
顾佩玖面无表情的把手中黑漆漆的药一推:“嗯,现在知道了,喝吧。”
夏歌:“……”
一般的百姓,手脚冰凉可能会坐之不理,但是楚衣。
她是楚家的二小姐,衣食无忧,她的手,却依然很凉。
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冷暖不知。
——是过得不好吗?
楚衣觉得心在颤抖,她冰凉的手贴在她的胸口,温暖的触感穿过掌心,随着冰凉的血流过血管,最后将那抹温暖从血液带到心脏最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要把这个人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到底有没有在跳。
或者问问她,或者问问那颗心,到底能不能……还能不能,再为她跳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楚衣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冷漠的不像是一直戴着笑脸面具的自己,就像是——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让自己尖锐的心撕破那层伪善的面具,扒开自己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又觉得不妥,最后像个刺猬一般对着心底的人露出后背最尖锐的刺,好像这样,就能不让自己被伤到,“你在意过吗?”
“……”
也许是惑梦的香气太深太浓了,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开口,遥远的记忆深处,只有她牵着这个孩子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属于“夏无吟”一个人的未来和远方,但在那个时候,属于“夏无吟”的远方只有数不尽的荆棘和黑暗,没有半分希望与黎明,最后,她只能选择松开了小蝴蝶的翅膀,让她带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去寻找属于她的远方。
她很在意,非常在意。
可是最大的爱,是学会放手。
夏歌的沉默,让稍微有些失控的楚衣慢慢恢复了理智,半晌,她轻轻笑了。
她亲了一下夏歌的睫毛,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人安慰她一般,楚衣声音柔软,“差点就失控了。”
“不愧是哥哥呀。”
“永远,永远都能……”楚衣的声音慢慢阴郁下来,她吻着她,手慢慢向下,柔软的山峦,平坦的小腹,随后是……
战栗。
楚衣似乎又觉得开心了。
“冷吗?”她声音甜美,“一会儿就暖起来了,哥哥不要怕。”
手很凉,感受不到暖意。
即使那手到处游荡,会颤抖,会颤栗,但是,唯独没有心动。
夏歌有些茫然,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能这样。
可是,也不能伤害这个人。
疯狂而热烈的感情是燃烧却在颤抖的熊熊烈焰,稍有不慎,便伤人伤己。
“你爱我?”夏歌突然问。
“我爱你。”楚衣的声音无比笃定,甚至,像是宣誓一般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她喃喃道,“我爱你……快疯了。”
想和你在一起啊,想要你啊,想日日夜夜都看着你,亲吻着你,抚摸着你——
“那我说,我难受。”夏歌说,“你会放我走吗?”
楚衣轻笑:“不能。”
夏歌垂下了睫毛。
这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