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百零一
第212章
恶鬼潮来势汹汹, 关于常家的流言蜚语也是越演越甚。不少正派人士被流言煽动,籍此纷纷要求常家拿出苍穹之耀。
常家, 正厅。
常家家主常刃笑容满面:“稀客稀客, 想不到亲家竟然有空上门, 当真蓬荜生辉, 前些日子忙, 没有亲自参加家主成礼,倒是冒昧了。”
楚衣把茶放在桌上,唇角带着礼貌的浅笑:“家主乃前辈, 衣是小辈, 成礼这小事,前辈挂心了。”
楚衣成为家主, 按规矩是有“成礼”的, 各家都应派人恭贺。
两人相视一笑, 喝着茶, 闲聊了一些其他的事,表面上看似和和美美,暗中却不少刀枪剑戟,相互试探。
聊到楚战的时候, 常刃脸上微微有些黯淡:“令尊去的突然, 这楚家担子落在身上,想来不轻, 若是有哪里不太明白, 老夫自应帮衬一二……也不必太过忧心。”
楚衣暗中冷笑了一声,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老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仅觊觎楚刀祭灵,还想欺她年幼,把她当傀儡拿捏不成?
“家里确实有些事情令人烦忧……”楚衣轻叹一声,观老头神色没什么变化,心中轻嗤了一声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也不是很严重,但您知道,家里有些有志之士,忧虑百姓安宁,听闻您发布了群英令,倒是跃跃欲试……姐姐出嫁,人手正是不够的时候,又怎能容得这些人任性。”
楚衣说着说着,像是真的很忧虑一般,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只是最近恶鬼潮又实在是汹涌,我家不少家臣也都在忧虑自己家里是否遭难,人心惶惶的,我楚家百年前也是以民为先的王族显赫,也不好太拘着他们……”
常刃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楚衣将手里的茶放下来,漂亮的杏眼黑的有些深邃,“但最近风声说,苍穹之耀既出,恶鬼立平,想来已有不少心怀大义之人都来请求您发动苍穹之耀,以民心稍安。”
“但您这几日一直闭门谢客,求不到您,我们俩家的婚约又沸沸扬扬,倒是有不少人求到我这里来。”楚衣无奈的笑了笑,“碍于人面,因此只能备些薄礼,来这里叨扰了。”
常刃一言不发。
楚衣也不急,继续喝茶,精致的瓷盖轻轻划开袅袅雾气,半晌,她轻笑一声,“听闻常家讲究义薄云天,行事也一向以义字为先,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会想着将姐姐嫁来吧。”
言下之意,如果不拿出苍穹之耀,这门婚事可就有点玄乎了。
常刃闻言,顿了顿,不动声色道:“说起这门亲事……还是我和你父亲在十几年前定下的。”
他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日子,当真是快意。”
话说的满是怀旧之情,但楚衣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
我和你老子定这门亲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资历在这里指手画脚?
“想来家父和前辈当年也是一对义友。”楚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后有些难过的说,“只是家父已经……”
她轻叹了口气,“但家父生前一向义字为先,衣也常听父亲说起您。衣幼时深慕前辈大义,这门亲事,姐姐也是满意的。”
常刃听着,微微笑了。
楚衣情深意切道,“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姐姐也希望您能将祭出苍穹之耀,为百姓分忧的同时,也好安抚了我家那些为百姓忧心,一心想要加入群英令的老家臣了。”
“而且,衣也确听说了前辈前几日发布群英令,实是忧众生之忧,愁万民之愁,衣听闻之后……甚是喜悦。”
楚衣的咬字不轻不重,虽然满是倾慕欣赏之意,常刃却还是从中莫名听出了一些嘲讽的味道。
但观对方神色,却未见不妥。
他若有似无的忽略了对方口吻,长长叹了口气:“最近群英令之事着实太过繁忙,那小魔女秦双着实狡猾,不是我不愿为百姓分忧,只是苍穹之耀乃压箱底的东西,随意拿出来,万一被早有准备的人抢走,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楚衣笑了笑:“此言甚是。”
“不过也不用担心,待过几日,我召集各路英雄,将那魔女拿下之后……待无后顾之忧,自然将苍穹之耀祭出,为百姓平了恶鬼。”
楚衣顿了顿,瞳孔深处划过了不深不浅的寒意,但被深深的笑意隐藏,她搁下茶,“那衣便等前辈的好消息。”
人走,茶微凉。
常刃耳边响起了阴郁的声音:“她在试探你。”
正是祸命。
常刃不以为意:“小丫头片子而已,不足为惧。倒是你说你知道那小妖女的藏身之处?”
祸命道:“我与她一魂同生,自然知道她藏身何处——哪怕化成灰,我都知道她是谁。”
祸命的声音压抑又阴森。
饶是常刃身经百战,也被那声音的森寒和血气激了一身麻意,他忍不住道:“你为何如此痴缠此人?”
祸命低低的笑了。
从它诞生的那一刻。
它就注定要这个人和它一起,活在血腥和痛苦的路上。
“这是我们的宿命。”
常刃没有说话,却想到了几年前,他将这只衣魅,亲手送给那个孩子的时候……
女孩笑容总是带着一些傻气的天真无邪,她想扯扯他的衣角,却又不太敢,只能怯怯的站到他身后,声音小小的。
——“父……伯父,我,我找不到娘亲了……”
人非铁石。
这也是他的孩子。
然而他刚刚想要伸手安慰她的时候,祸命的声音阴郁的响了起来。
“……给我这个孩子。”
“我让你拿到所有你想要的。”
回忆,戛然而止。
那个孩子的笑,逐渐变成了一抹剪影,最后彻底成为了他满足欲望的垫脚石。
以及祸命不死不休的,宿命。
常刃失神了片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道:“既然你能找到她,那我们就早些出手吧。”
既然选择一条路走下去了,便没有后悔与不后悔一说。
他顿了顿,哼笑了一声:“楚家的那小丫头片子找过来,估计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我们早些出手,擒住了人,对外就说苍穹之耀在群英令发布的时候被秦双盗走藏匿起来了。”
祸命冷笑一声:“人是我的。”
常刃漫不经心:“自然是你的,我只要一个‘名义’。”
顿了顿,他又问:“你确定阻拦你的那个人是顾佩玖?”
祸命一听这个名字便咬牙切齿:“化成灰我也认识她!!”
闻言,常刃思索了一下,半晌,食指微曲,敲了敲桌子。
很快有小厮走进来,毕恭毕敬。
常刃喝了口茶,声音淡淡的,“去给菱溪峰传个信,就说……他们失踪的丹峰大弟子找到了。”
祸命森森的笑:“这可有趣了……”
这边。
楚衣出了常家的门,挥退了送客的小厮。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目光带着深寒。
群英令……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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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知道外界的风雨欲来,夏歌和她的师姐依然在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师姐,今天我做山楂糕给你吃!”
小厨房里,夏歌撸着袖子跃跃欲试。
顾佩玖在院子里看着书,闻言“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别切了手。”
下一秒。
夏歌:“嘶……流血了!”
便见身边白影一闪,顾佩玖捏着她的手腕,盯着她完好无损的手:“……”
夏歌眨了眨眼,顺势把脑袋靠在了她胸口,听着对方砰砰砰的心跳,满意的点点头:“嗯,骗你的。”
顾佩玖:“……”
夏歌说:“我这样是不是特不要脸。”
系统:“是的。”
还没等顾佩玖说话,夏歌说:“我是觉得我骗你这样怪不好的。”
她亲了一下顾佩玖的脸颊:“亲你一下,能原谅我不?”
“嗯……”顾佩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没怪你。”
“不不不,这个不重要。”夏歌摇摇脑袋,“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顾佩玖蹙眉,摇了摇头。
夏歌暗笑,想来师姐就算学富五车,也不太可能听说过伊索寓言。
“……大概就是一个喜欢撒谎的孩子,到最后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他了。”
夏歌假惺惺的说,“后来狼真的来了,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他就被吃掉了。”
顾佩玖看着她。
夏歌低着头,抱着她,“师姐,你会一直都像刚才这样相信我吗?”
顾佩玖微微一怔,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微微笑了。
缱绻的檀香化开。
顾佩玖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了一声,“你呀。”
夏歌巴巴的问:“会吗师姐?”
又慌忙表决心:“我不会太过分的,我一点都不喜欢骗人,真的。”
系统:“……”
顾佩玖道:“你在担心什么?”
夏歌被顾佩玖突入其来的一问给问住了。
她愣了一会儿,讪讪道:“……我可能……就是想要问问吧。”
顾佩玖看着她,说:“我觉得你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
夏歌微微一怔。
她轻叹了口气,“不过你既然问出来了,就说明你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我。”
夏歌:“我没……”
她的嘴唇被堵住了。
温柔的吻,缠绵中,似乎又格外让人安心。
夏歌被吻的晕晕乎乎,云里雾里。
耳边隐约听见了顾佩玖清浅的呼吸,“就算你骗我一百次。”
“……第一百零一次,我还是会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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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歌和顾佩玖正“分享”山楂糕的时候,冷不丁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山楂在舌尖化开酸甜的滋味,夏歌一手捏着半块,一手把门拉开,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门外人的眼睛。
那人看着她,眼睛黑漆漆的,探身就想要进来,然而就在他探身的下一刻,夏歌毫不留情的把门“啪”的关上了。
夏歌想。
鼻子给他碰扁!
这个闭门羹吃的,真是情理之中。
叶泽摸了摸鼻子,在门口站着,不说进来,也不说走。
夏歌朝院子里一抬眼,看到顾佩玖安稳的看着书,白衣少女倦卧椅前,乌发如墨,美不胜收,除去手里殷红的山楂糕上有一道可疑的齿痕以外,看上去完美无缺。
夏歌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咬的。
她的!!
顾佩玖眉毛动了动,在夏歌准备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在那山楂糕上原来有齿痕的地方咬了一口。
夏歌郁闷的走过去,把顾佩玖的书抽走,“……门外那谁?”
顾佩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里却有了几分了然的笑意:“夏夏不认识吗?”
夏歌:“……”
她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她还认识女娲和共工呢!她认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也不会这个时候下凡来找她啊!
“你别给我卖关子了。”夏歌郁闷道:“他来干什么?”
顿了顿,又说:“师姐你骗我,你说你教训了他的,他怎么还来找你?”
顾佩玖道:“过来。”
夏歌走过去。
顾佩玖把手里自己咬过的那一边塞到夏歌嘴巴里,唇角微微带着一点浅笑:“甜吗?”
夏歌嘴里塞满了山楂,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唔唔。”
顾佩玖起身,把夏歌手里的书拿回来,翻开到自己刚刚看得那一页,声音淡淡的,“我杀了他也没什么意义。”
夏歌把泄愤的咬了一口嘴里的山楂糕,呜呜咽咽的说:“肿么么有……意义了?窝开森……啊!”
哪里没有意义了?
她开心啊!
顾佩玖失笑,“干干脆脆的杀了他和让他给你负荆请罪,哪个更开心一点?”
夏歌把山楂糕吃完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道歉?”
顿了顿,又说:“我要他道歉干嘛,我是欠了他的,他怎么骂我都没说错,我就是看他不爽才让你教训他的,他不需要给我道歉——”
顾佩玖看着她,目光温柔道:“不是给秦双道歉。”
“是给夏歌说对不起。”
夏歌闻言一时梗住,“师姐都……都告诉他了?”
“我没有告诉他。”顾佩玖把目光转到书上,“但如果真想知道的话,总会有人给他说。”
顿了顿,她淡声道:“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放他上来。”
夏歌站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也不说话。
顾佩玖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想见他,我把他赶出去。”
夏歌讷讷道:“……让我想想吧。”
不是师姐说的……那是谁?
夏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能给叶泽说这种事情。
知道她灵魂不是其人的人,除了师姐,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啊?
时间过得很快,从白日到夜晚,似乎不过弹指间。
叶泽黑发上披上了山夜里的寒霜,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门口,身上无刀无剑,等着一个人来给他开门。
夏歌窝在顾佩玖怀里,闭着眼睛,睡得有点不□□稳。
过了一会儿。
夏歌嘀咕:“不是师姐说的,会是谁说的?”
系统:“不要小看男主的气运……说不定人家半路遇到了一个老神棍。”
顾佩玖听见了她的嘀咕声,顿了顿说,“我让他走了。”
夏歌“噌”的一下睁开溜圆的眼睛:“啊?!走了?!我还没晾够——不是,我还有问题没问他呢,师姐怎么能让他走了?”
系统:“……”你刚刚是说了晾人家了对吧。
顾佩玖道:“要么好好睡一觉,要么就出去问。”
夏歌撒娇:“矮油,师姐不知道吗?师姐直接给我说好了,现成不用挪窝的,干嘛要出去问别人呀。”
说着说着翻了个个,“师姐真暖和。”
顾佩玖默默把人抱紧了:“……”
系统觉得辣眼睛:“……你他妈就是懒得动顺便想要把人多晾一会儿但是又良心过不去就想在师姐这里找点安慰吧?!”
不得不说系统分析的十分到位。
夏歌选择充耳不闻。
她悄悄问:“师姐,谁给他说的呀?”
顾佩玖又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是谁说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大概也只有苏缠知道这个人的前世身份了。
就像苏缠恨她一样,她也不太想提起这个名字。
顾佩玖想了想,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睡。”
夏歌:“……”
夏歌刚要发作,冷不丁的嘴唇被吻住了,一只如玉的手探进来,顾佩玖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天你在上面。”
夏歌立刻浑身一软,一个翻身按住了顾佩玖,什么谁谁谁一股脑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闭眼就亲了下去。
红帐翻滚。
睡?
睡个屁。
先上了再说!
- -
翌日。
夏歌昨日辛劳太过,干脆一股脑睡到了日上三竿。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师姐已经在外面的书房看书了。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朝外面瞅了瞅,脸骤然一红。
亵衣洗的干干净净,晒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的衣杆上,还有两件肚兜。
风一吹,阳光下飘飘的,充分谴责了夏歌的懒惰。
夏歌:“……”
夏歌换好衣服,一溜烟跑到了书房里,“师姐你洗衣服啦……”
顾佩玖“嗯”了一声,“随便洗洗。”
她夏歌那么勤奋的姑娘!怎么能做组织里的蛀虫呢!
夏歌积极道:“下次我洗。”
顾佩玖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等你起来,太阳都下山了。”
夏歌:“……”
她合上书,含笑看着她:“昨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夏歌红着脸把书房的门“啪”得从外面关上了,望着院子里随风飘摇的肚兜:“……我忘了点什么来着?”
系统含蓄的说:“门口。”
夏歌恍然大悟,随后一敲手:“哦叶泽啊,那就晚上再说吧。”
系统:“……”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吧?
夏歌望着院子里的肚兜,含蓄的说:“被人家看见了,怪不好的。”
言语里□□裸的炫耀。
了解夏歌劣根性的系统嘲讽:“说的你真打算请人家进来似的。”
傍晚。
夏歌施施然的开了院门。
叶泽披霜带露,听见门开的“吱呀”声,刚一抬起头,便看见一身玄衣的少女“啪”的把门从外面关上了,像是生怕他看见点什么一样。
夏歌站在门口的青石阶上,手里还甩着一根狗尾巴草,“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叶小公子……哦不,剑峰的天之骄子这是找我什么事儿啊?”
叶泽动了动唇,人在眼前,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她比之前稍微瘦了一点,气色却好了很多,一袭玄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腰间玄色腰带勾勒着飘卷的白色云纹,更衬的女孩有了十分的神气。
他想到了苏缠对他说的话。
“……明明灵魂触手可及。”
“但人总喜欢被流言和眼睛蒙蔽。”
叶泽沉默了很久。
夏歌有些不耐烦了,她浪费调戏师姐的宝贵时间不是来看这人在这里跟她玩一二三木头人的。
夏歌把手里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夏歌的手放在门环上,没有动,“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我做过什么值得你感恩戴德的事情了吗?”
平平淡淡,但听上去,就是有点扎心。
“你叫夏歌吗?”叶泽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人说话。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十分熟悉,又完全陌生的人。
夏歌漫不经心的说:“叫什么都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叶泽道:“那就还是夏无吟吧。”
夏歌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紧,整个人像是被戳到什么一样,紧绷起来。
……让夏无吟这个名字变成过街老鼠的人,现在在这里喊她这个名字。
怎么想都有点嘲讽的味道。
叶泽也看出了夏歌的不自在,他抿唇道:“我……收回之前说过的所有的话。”
夏歌紧紧捏着门环,很想把什么东西砸在他脸上,然后一字一句告诉他什么叫覆水难收。
但随即她又想,覆水难收这玩意,也许跟狼来了一样,这里可能没有这个典故。
“……我知道这样说太简单了。”叶泽说,“我来这里……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叶泽一人做事,敢做敢当。”叶泽道,“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楚师姐那边,我不会让常家得逞的……你可以放心。”
夏歌突然说:“叶泽。”
叶泽闭上了嘴巴,等她说话。
“……你是不是永远都这样自以为是?”
少女微微回过了头,傍晚的余晖照在她眼里,一片冰冷的漠然,“永远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叶泽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欠我的只有这么一点吗?”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我因为你的存在,才来到这里,我因为救你成为傀儡师,还因为你断了一条腿,每天都忍受着恶鬼缠身的折磨——”
“之前,我虽然觉得疼,但为了你,想了想,还是有一点值得的。”
她走到叶泽近前,按着自己的胸口,盯着他,“……所以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懂,被最信任的人扼住咽喉的感觉。”
“我可以告诉你。”夏歌慢慢下了青石阶,目光森凉,“我不会原谅你。”
“无论你做什么。”
叶泽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夏歌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眯着眼睛笑,“还有,我想了想。”
“你还是叫我夏歌吧,毕竟……能和你一起喝酒聊天的那个夏无吟。”
“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