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卧底
看到圆滚滚的熊猫当先钻进了温泉下面的洞穴里, 原灵均和精卫对视一眼，等到池里的水泄了大半, 也跟着走进了干涸的温泉池。
“你等着, 我先下去。”
精卫非常有保护欲地拍拍翅膀, 不等原灵均反应，第一个飞进了洞穴。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她的声音, 还带着点在石壁上碰撞引起的回声。
“原灵均，你等会儿, 先让刑天下来。”
原灵均看了眼二天。
二天挠挠头, 照着小姑妈的话, 乖乖地先把腿塞进洞里, 双手撑着石壁，然后向下一跳，屈膝。
“咚。”
底下传来落地的声音。
“好了, 原灵均下来吧。”精卫指挥道。
原灵均顺着她的话，和刑天一样爬进石洞，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软的？
他松开抓住石壁的双手, 一低头——
“……”
只见刑天正用他那张白莲花般清纯的美人脸对着原灵均憨笑。
他此刻的姿势十分费力，双手举高, 托着原灵均的脚, 脚下则踩着自己大哥的屁股。
蚩尤趴跪在地上, 屁股举得高高的, 不耐烦地催促道：“接到了吗接到了吗？赶快的！”
“啧, 人类就是麻烦，这么不耐摔打。”
“……”
原灵均想了想，看在蚩尤这个姿势的份上，决定不电他了。
他拍拍刑天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放在地上：“谢谢，辛苦你们了。”
“知道辛苦就好。”蚩尤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扭搭扭搭，动动腰又动动屁股，带路道：“跟我走。”
原灵均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地形，对大自然的神奇啧啧称赞。
斯普林星的温泉里富含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呈微酸性，丰富的地下泉水从星球的地层里流过，日积月累，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地下开辟出了这样一个曲折繁复又潮湿温暖的溶洞群落。
溶洞从地底深处向上延伸，靠近泉眼的位置是最顶端的一层，向四周走去，有无数的分岔，通往不同的方向。
这些分岔并不仅仅是在同一平面上，还有向上、向下的，各不相同，打开灯光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分岔的末端又生分岔，循环往复、复杂无比。
原灵均总算明白刚才那三个人拿张地图是做什么用，又为什么一定要在固定的地点入内，不惜为此搞出大动作来。
“这是个3D大型天然迷宫啊，”他摸着光滑的石壁，感叹道：“没有地图，恐怕一二十年也走不出来，还容易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溶洞四壁布满水汽，脚下也有一道浅浅的温泉水潺潺流过，蒸腾的雾气弥漫在黑暗中，进一步遮挡了人的视线。
溶洞高低不一，时而像他们刚进入那处，足足距离顶端四五米高，时而又只有一两米，需要人弓着身子通过，空间上的模糊感使原本确定的方向也变得陌生，更别提脚步带来的回声，哒哒的轻响和流水混在一起，不断地在耳边回荡，搅得人心烦意乱。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简直能把好端端的人逼成变.态。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这个地方的？”原灵均觉得很神奇。
3D魔幻版的温泉溶洞原本是斯普林星特有的地貌，不知何时，竟开始被人偷偷地用来做别的事情。
——比方说，藏蚩尤的尸体。
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开发个□□多好，”原灵均边走边盘算：“把雍和大佬请来做技术指导，超级迷宫 超级鬼屋，完美搭配，吓不哭你算我输。”
“对对对。”精卫点头如啄米。
“以雍老师的人……不，猴格魅力，受欢迎是肯定的，来找虐的人绝对一茬一茬，就像小白菜一样收割不完。”
“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发啦！蚩尤，你说呢？”
“……”
蚩尤一脸雾水，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雍和那只黑猴子他是知道的，有名的凶兽，因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恐惧，一贯不讨人喜欢，怎么听原灵均和精卫的说法，他在这里还很受欢迎？
被关在《山海经》里睡了数千年，蚩尤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吃人组合X4能成为当红明星，引领闪电舞和蝴蝶结风潮；恐怖大手雍和也不腥风血雨了，还有一票受虐狂一样的粉丝忠实拥护。
那他呢？他堂堂魔神呢？
蚩尤用熊爪托着胖胖的下巴，深思：说不定正有一群狂热粉丝躲在某颗星球上，等着对他顶礼膜拜，尊崇备至，要星星不给月亮，就像曾经的九黎子民一样……
想着想着，他不由露出一丝迷之微笑。
“想什么呢？”原灵均恰好一抬头，看到了蚩尤的笑容，问他。
“想我的粉……不，拥护者。”蚩尤矜持道。
“做梦呢？”精卫恰好飞过来，无情地打破了蚩尤的妄想。
她残忍地说出了事实：“你哪来的拥护者？把你分尸研究做各种试验搞出一堆便宜魔族的变.态家族倒是有一个。要不你吃亏一点，收他们做后宫？”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些低等魔族也是蚩尤的血脉，德佩罗家族算得上是，嗯……一群代孕妈妈/爸爸/爷爷/奶奶……
“……”
蚩尤回忆起在大哇那里听到的德佩罗家族搞出的事情，坚决拒绝：“不了，谢谢！”
他摸摸自己毛都炸起来了的脸，感叹道：“还是让我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过气明星吧。”
在缪斯星上装熊猫这些天，他别的没学会，娱乐圈用语倒是学会了不少。
但精卫才不愿意放过蚩尤，在一片黑暗的溶洞里穿行本来就无聊，要是一路上不和蚩尤吵吵嘴，那就实在太没意思了。
更何况，这次事情本来就是要给蚩尤收尸引起的，谁会想到，有人会把他的尸体藏在这么阴暗的地下迷宫里？
——太过分了！
迷宫是拿来开鬼屋的，不是拿来干坏事的！
想到□□开业后一茬一茬收割不尽的游客和滚滚而来的营业额，富有事业心的精总不由叹息一声，迁怒地瞪了蚩尤一眼：“都赖你，浪费！”
“？？？”
蚩尤两只半圆形的耳朵动了动，拿熊掌搓脸，熊猫式委屈——
关我什么事？我也不想的啊！你愿意把自己的身体放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让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情吗？
精卫瞥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就是不爽，就是要迁怒，于是她飞到蚩尤头顶，啄了他的耳朵一下：“我不管，你害我的鬼屋没有了，营业额也没有了。你赔你赔你赔！”
蚩尤：“……”
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姑妈，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原灵均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看前方一堵石壁，又看看走在最前方领路的蚩尤：“诶，路怎么没有了？”
“正常。”蚩尤忙道。
他握紧熊掌，松了松肩膀：“我又不认识路，这迷宫那么复杂。”
“那……”
“我是顺着自己的魔气找来的，走直线距离，”熊猫咧嘴一笑，对他们道：“捂上耳朵。”
“Duang——”
原灵均刚把耳朵捂好，就听见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动静，随后，“哗啦啦”一声，面前的石壁破开一个大洞，无数碎石从头顶落下来。
精卫不叨蚩尤了，她的目光随着小石子儿动来动去，忍不住飞过去叨了一颗，又叨了一颗，“扑通扑通”地往一边的水洼里扔。
蚩尤似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他悄悄瞥了沉迷填海不可自拔的小姑妈一眼，熊爪摸上头顶，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然后道：“跟上跟上，就快到了！”
“Duang——”
“扑通——”
“咔嚓——”
“哗啦——”
蚩尤的“快到了”是真的快到了。
听刑天说，他们察觉到的魔气深浅不一，说明带着蚩尤尸体的人始终在快速移动，但他们为防迷路，顺着地图在溶洞中转来转去的速度，怎么可能有遇墙穿墙的原灵均一行人快？
——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不知穿过了几道墙，精卫收集的小石子儿都快填满一锦囊了，蚩尤终于往前方的路上一堵，球一样雄壮的身材堵住了一道一米多高的分岔口。
他“咔嚓”一声，掰了掰熊爪：“站住！往哪里跑？”
弓着身子，拖着好几大袋黑色石块在溶洞中穿行的小个子听见声音，一抬头，看到了一堵黑色的肉墙。
他吓得往后一蹦，踩到了瘦高个儿的脚——
“哇，这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还卷毛，上头还焦了一块！好丑！”
“……”
黑，卷毛，丑。
这不是摸金被正主抓了的问题了，这是字字都在戳蚩尤的心。
原灵均就看到蚩尤的耳朵竖起来，圆脸上应该是眉毛的地方也竖起来，好大的熊掌一巴掌扇在小个子的胸前，把他和瘦高个儿扇成一团，然后拿后爪踩住，露出獠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蚩尤撸着两条胳膊上的毛，就像是在撸袖口，凑近小个子的脸，阴森森——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竹子啃多了真当老子是吃素的不成？咬死你！老子吃肉的！”
“……”
“胖胖这是不是在抱怨我最近总给他吃素？”原灵均小声问精卫。
“他有那个胆吗？”精卫暗搓搓地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别给他啃萝卜了，下顿给他吃竹笋烧肉？”
原灵均：“……”
互相威胁是吗？
他正暗暗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突然听到一声嘹亮的高呼。
“壮汉饶命！！！”
小个子情真意切地喊了一声，飞身上前，抱住了蚩尤的后腿。
蚩尤：“……”
原灵均、精卫、刑天：“……”
“这么谄媚，不像是够胆在这里研究魔石的那些人吧。”
“壮汉说的是啊！”瘦高个儿耳朵尖，听到了原灵均的话，扔了魔石，踢开同伙，要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你们明察秋毫，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兄弟俩是被强迫的啊！”
“……”
面对他诚恳的眼神，原灵均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审强.奸民女一案的包青天。
他好端端地被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踢了一脚瘦高个儿，“放手，好好说话！”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一回头，蚩尤已经捡起被小个子和瘦高个俩扔在身后的麻袋，掏出里面黑色的魔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牙口好，胃口更好，坚硬的石块在他口中就像是豆腐一样，一口一个。
原灵均：“……”
得，不愧是大哇的亲娘（/爹），这也是个疯起来连自己都吃的主儿。
小个子和瘦高个看到蚩尤吃石头那个利落劲，抖得更厉害了，他们俩双手抱头，面朝石壁蹲在墙角，一五一十地抖落自己的事情。
小个子首先情真意切道：“其实我们俩只是两个小小的星盗。”
“星盗？”
“不不不，”瘦高个儿替他打补丁：“没干过多少坏事，我们是缪斯星的，你也知道，那颗星球外面整整一颗人造卫星都是黑市，星盗的地盘，我们出生在那里，不做星盗还能做什么？”
“嗯，”原灵均用脚尖点了点他：“别废话，继续说。”
“那我言简意赅一下，”瘦高个有眼色地跳过了一大段关于自己身世的凄惨陈述，直入主题：“前段时间我们换了个新老大。”
“这个我知道。”
——是嗷嗷嘛。
“新老大天赋异禀、威武雄壮、爱好独特……是个蝴蝶结控，强迫大伙儿把飞船上的船标都换成了黑色蝴蝶结，于是制造船标的珍贵矿石不够用了。”
“嗯。”
——这个也亲眼看到了。
“所以？”
“所以为了满足新老大的爱好，他的心腹霍尔队长派我们来这颗星球偷……不，是以合理手段获取改造飞船必备的珍贵矿石。”
“哦？就是这个？”
“对对对。”
两个人狂点头。
原灵均挑起眉毛，心想这两个家伙如果真是嗷嗷派来的，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魔石在星际人看来是污染源，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拿来做飞船？
看这兄弟俩的智商，该不会是被谁给骗了吧。
他捅捅蚩尤的肚皮，交换了个眼色。
蚩尤秒懂。
他对付坏人比原灵均有经验多了，当即“咔嚓”一口嚼碎了口中的魔石，往小个子和瘦高个面前一站，一边冷眼看他们，一边粗声粗气地问：“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有证据吗？”
“这个……”
蚩尤亮出锋利的爪尖，在两个人身上比划：“我看看应该从哪里下口，脸上肉应该比较嫩？不过肚皮上肉多？唉，难办，难办，要不你们自己选？”
看着一脸难以抉择的蚩尤，小个子和瘦高个儿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不不不，别，我不好吃！真的！”
他们俩欲哭无泪——
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逃出了新老大的嘴，还是逃不掉被吃的命运。
明明都已经跑到外星去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缪斯星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领悟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抢劫观什么的。
这年头吃人已经成潮流了吗？
“证据。”原灵均见他们俩的关注点又跑偏了，无奈，在一边提醒。
“哦哦哦。”两个人匆忙反应过来，从胸口裤兜一阵乱摸，把罗盘、爆炸贴片、地图一股脑摸出来扔在地上。
“这些都是霍尔队长交给我们的！他说照着上面的路线就能偷……不，找到矿石！”
“……”
原灵均把这些东西拿过来看了看，露出勉强相信了一半的表情。
“你们说这些都是霍尔队长交代你们偷的，他又是新老大的心腹，有什么证据？”
“……”
两个小贼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终于，瘦高个率先想出了答案，他指天画地：“老大带我们学习社会主义抢劫观的时候都让霍尔队长领读的，这还不是心腹那什么是？”
“……”
很好，很强大。
原灵均扶额，对这个理由哭笑不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你们说的这个霍尔队长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个刀疤脸？”
“！！！”
矮个子和瘦高个儿抬起头，一脸惊诧，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原灵均：“……”
他觉得回去以后有必要让嗷嗷自查一下，看是不是应该多吃几个人了。
太大意了。
不是会陪着你学习社会主义抢劫观的就是不离不弃的好下属。
——他还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