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十年代姐妹花
霍星朝当然不可能不吃早饭就去上学。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身高一天一个样。
对食物的需求量大着呢。
他揣着三个粽子在书包里，现在离端午节还远着，但他们这里本来也就没有非要到端午才吃粽子的习俗，平时想吃都会做。
只是很多人家里没这个条件。
自己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闲钱倒腾糯米和馅。
当然，霍家肯定是不缺这点东西的。
这个年代，最吃香的就是工人。
工资暂且不说。事实上，生活中也压根用不了多少钱。
工厂里有单位食堂。
住房也好，医疗水电也好，都不太用自己花钱，而且孩子读书，也就交点书本费就可以了。
所以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和票，大部分都是可以存下来的。
很多人家里只有一个工人，但是生养了四五个孩子，除了住房拥挤一点，其他方面，根本饿不着。
而且霍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农民。
霍爷爷是军人。
霍父霍母都是工人。
成分都很健康。
所以，尽管现在还处于动荡当中，但是这场文化动乱。
倒是没波及到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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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星朝到学校的时候，果然没有多少人。
现在高考已经取消好几年了，基本上都是推选工农兵大学。
文化动乱期间，学校的政治活动很多。
正经授课的时间相比较而言偏少，老师对于书本上的知识，上的也就没有那么细。
反正你要跟后世比起来，现在的学校肯定没有那么严格的管理制度。
霍星朝打开粽叶，一边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咬到豆沙馅的时候，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自己拿的是肉馅的粽子。结果是甜的，真是失策。
可是现在粮食珍贵，尽管他不喜欢甜味的东西，也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然后往后一抛，裹成团的粽叶就投进了垃圾纸箱里，
发出帅气的一声脆响。
前座有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忍不住转回来一看。
触到霍星朝的视线，又连忙转了回去。
耳朵根都红了。
现在虽然早，人确实没多少，但是比他还早到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前座这个姑娘，就是一个热爱学习天天早早到校看书的学霸。
而且发现霍星朝不做笔记之后，还每天多给他写了一份。
不得不说。
霍星朝如果不长大，就凭他的外貌。
可能一直会是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少年。
只可惜，太好看的配角在小说里一般都会长歪。
尤其是主角敌对方阵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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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星朝慢悠悠地吃完手上的三个粽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都快看完三分之一本数学书了。
其实他今天这么早来，是真的有想好好学习的意思的。
可是他现在突然发现。
被之前的霍星朝认为是难于上青天的初二数学课本，原来居然这么简单的。
于是一整个上午，他把自己所有的书都给整理出来，慢悠悠地看着。
都不像是同班男生同学心目中，那个不学无术的霍小白脸。
甚至课间的时候，班主任发现这个刺头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看书。
还饶有兴趣地踱步过来观察了一下，
“你怎么在看初一的语文课本？”
刺头霍星朝抬起头，认认真真，
“老师，饭可以一日不吃，觉可以一日不睡，书不可以一日不读，这几天我深深体会到了主席这句话的真理性，从今天起，我不能再浪费自己的人生，我要认真学习，为国家建设努力贡献一份力量！”
......
周围一圈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
班主任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大堆积极昂扬的话。
最后总结，“干劲一定要有，假话一定不可讲，你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坚持去做，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老师走后，前座的姑娘转过头来，把之前的笔记递给他，虽然脸颊依旧红红的，但眼神却很认真，还带着温和的欣喜，
“霍星朝，你有这种觉悟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之前的笔记，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看看。”
霍星朝翻了翻。
在这个学校里政治活动这么多的年代，这姑娘还能写出这么认真的一份笔记。
确实是真的勤勉爱学习。
于是他点点头，真诚地道了谢。
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其实并不是怎么需要这些笔记。
......
.
霍星朝在学校里度过了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上午。
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家近，而且霍母说了中午要烧鸡肉。
他就没有在学校食堂蒸饭吃。
再说了，他也没有带饭。
他们学校的食堂，说是说食堂，其实就是一个蒸饭用的地方。
因为大多数学生都不会在食堂里买饭买菜。
基本上，家离的远而住校的学生们，都会在每周来学校之前带好米和一些干菜，到中午前一节课下课，就会带上饭盒去食堂蒸饭吃。
而像霍星朝这样家住城里，家庭条件也比较好的学生。
午饭就会回家吃。
甚至很多时候，学校下午是不上课的。
开展政治活动，或者让学生们帮忙干一些活。
就当是主席说的——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
霍星朝回到家里，一开门就闻到了鸡肉的香味。
可能是因为身体自动的反应，他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肉的味道。
但是走到一半，脚步又生生停住了。
家里是没有客厅这种东西的。
除了卧室就是厨房。厨房的餐桌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这会儿，母亲正在灶台前忙活，父亲不在家。餐桌旁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捧着一杯茶暖手。
看见他，立马笑开，乐呵呵的，“星朝回来啦。”
霍星朝顿了顿，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江奶奶。”
——没错，这位老妇人就是江霞霞的奶奶。
那个当机立断选择把何父的死因瞒下来，后来又主动提出要收养何念和他弟弟的江家大家长。
“哎。”
江奶奶和颜悦色地应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递给他，
“来，星朝，吃糖。”
......
霍星朝觉得自己十四岁的大男孩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吃糖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当然，这纯粹是他的想法奇葩。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接了过来。
看了看手上的几颗奶糖，抬起头，认真地疑惑，“江奶奶，这不是上次我妈说要送给念念妹妹的糖吗，您忘了带给她了啊？”
......
江奶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顿时表情就显得很尴尬。
上次霍母是给了她一袋糖，虽然说是说给他们家孩子尝尝，但这么齐齐整整的一包。
一看就看的出来是希望她带给何念何易两姐弟的。
可是这么一大包，两个小孩子哪里吃的完。
而且小孩子吃糖没个克制的，江奶奶怕他们把牙吃坏了，就干脆放在了自己这里，每隔几天分孩子们一颗。
不过何念那孩子好像不怎么爱吃糖。
倒是霞霞老是吵着要吃，一包糖，大半都进了江家几个孩子嘴里。
现在霍星朝这么一说，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尴尬地顿在了那里。
还好霍母瞪了自家二儿子一眼。
“说什么呢，供销社里到处都是这种糖，怎么就都是我给的了。我上次给你念念妹妹的都是多久之前的了，你这混小子，书不好好读，整天净瞎想。”
“孩子记性好，聪明呢。”
江奶奶连忙出来打圆场，一边从自己的麻口袋里拿出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我们山里也没有什么好的，这是刚晒的菌菇，念念喜欢吃，我想着你们城里这些野味少，就给你们带了些过来。”
霍母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笑意盈盈的，“我们星朝也爱吃这些菌菇呢。”
“呵呵呵，你们不嫌弃就好。”
霍母把最后一盅鸡汤给端上了桌，
“来来来，鸡汤也好了，钟刚他今天不回来吃饭，我们自己吃。”
江奶奶看了看桌子上的菜。
就他们三个人。
有汤有荤有素。
半只鸡炖了汤，半只鸡炒着，油和调料放的足足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刚才她来的时候，霍母就已经在煲鸡汤了。
说明并不是因为待客，才特意做的荤菜。
而且她放调味料毫不心疼，炒一锅菜放的油够她炒两锅。
再看霍家二小子对这些家里几个孩子都稀罕着的糖果可有可无的样子。
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城里人的生活真是就不一样。
霍家又是尤其不一样。
他们一家，夫妻都是双职工，老爷子还是月月有津贴的退休军人。
就这么两个孩子，可不是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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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当年何念的父母去世，霍爷爷和霍父霍母前来吊唁。
江家知道何念的娃娃亲对象居然的霍辰阳的时候，都觉得虽然她父母不在了，但有这么一个未婚夫在，未来肯定也不用愁。
果然，之后几年，每逢江奶奶去城里。
就会有不少东西带回来。
除了钱和粮票工业票。
还有麦乳精，大块精细的棉布料等等。
全是农村里难得到的好东西。
这么多年，他们一开始纯粹只是因为愧疚和责任感而抚养了何家的两个孩子。
本来还以为会有不小负担。
结果最后才发现，两个孩子能吃多少东西。
远远没有霍家给的东西珍贵。
这么一想，他们对何念和何易又更好了一些。
就跟对自家孩子是一样一样的。
但是因为利而付出的良善，最终也会因为利变成邪恶。
江家人从一开始的隐瞒不说。
到后来心安理得地用着霍家送给何念和何易的东西，就可以看出。
他们的愧疚和责任感，也未必是那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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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离开的时候，霍母又给了她一大包东西。
有专门给她的，也有托她带给自己大儿子和何念何易两姐弟的。
江奶奶笑呵呵地接了。
霍辰阳那一份，霍星朝知道她肯定是会好好给的。
但是何念他们的嘛，估计就不好说了。
他看着江奶奶到达眼底的笑意，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然后上前两步，拿出来一只钢笔。
“江奶奶，您帮我把这个给何念好吗，告诉她这是我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何念在读五年级，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江奶奶笑着接了，“好，奶奶记得了。”
“江奶奶，您一定要给何念。”
霍星朝再次强调了一遍，
“这是我给何念的礼物，至于给江霞霞的，我会再准备的，下次再麻烦您带给她。”
江奶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了霞霞，点点头，
“星朝你就放心吧，奶奶会好好交到念念手里的。”
“就是。”
霍母也笑着嗔了一句，“你哪次的东西，江奶奶没有帮你带到啊。”
“可是上一次，霞霞过来玩的时候，就带着我送给何念的图画书。”
霍星朝皱了皱眉，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忧愁的小少年，
“她说我是送给她的，我想着肯定是江奶奶忘记了，所以才跟您多说了几遍，江奶奶，这一回，您一定要记住啊，这只钢笔可贵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