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 >权相养妻日常 > 第84章 盛怒

第84章 盛怒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杨氏在庆远堂边的花厅坐着,身旁陪着韩瑶。

已是五月下旬, 天气日渐炎热, 花厅旁长着两棵粗壮的老槐树, 枝繁叶茂, 绿荫正浓。花厅里往来禀事的人不少, 杨氏嫌闷, 便命人将轩窗门扇敞开透气。

丧事未尽,杨氏跟刘氏婆媳轮换着每日去佛道法事那边跪跪,身上还穿着鸦青的衣裳, 发髻间除了素净银簪, 别无装饰。韩瑶是孙女, 纵不必跟儿媳似的劳累, 这些天也没装扮, 身上素色衣裙, 头发索性拿玉簪挽起, 坐在旁边喝茶。

令容过去时, 正有仆妇禀事, 便先跟韩瑶坐着。

过了会儿, 杨氏那边才算清静下来,由鱼姑扶着, 起身活动筋骨。

令容遂命红菱开了食盒,将熬好的汤盛三碗摆在桌上。红菱晨起后便忙着收拾食材, 慢火炖了近一个半时辰, 熬得汤汁澄清香醇, 鸭脂黄亮,舀在细瓷碗里,甚是悦目。除此而外,食盒底层另有一碟子凉拌鲜笋,一碟南瓜饼。

杨氏闻着香气过来,不由一笑,“又熬汤了?”

“母亲整日劳累,该补补身子的。”令容端了一碗,呈给杨氏。

“正有些饿了,又没到用饭的时辰,你来得倒及时。”杨氏尝了尝汤,“味道不错!里头加了点……”她又尝了两口,暂时没品出味儿来,旁边韩瑶便道:“是天麻,被鸭汤的香味儿盖住了。”

这般提醒,杨氏果然尝出来了,朝令容点点头,“果然有心。”

——她这阵子睡得不太安稳,天麻安神滋阴,很合她意。

令容笑了笑,先低头喝汤。红菱炖得用心,鸭肉酥烂,滋味鲜美,很是好喝。

三人围坐喝汤,徐徐微风自敞开的窗扇送入,令容理了理耳边碎发,隔着交错花枝,见不远处韩蛰健步走来,身旁跟这个人,影影绰绰地像是唐敦。两人似在议事,远远看去,韩蛰神色颇肃,唐敦紧跟在侧,腰悬弯刀。

令容瞧了两眼,敛眸不语。

待将汤喝完才道:“有件事想跟母亲说。来的路上,我碰见了唐家表妹。”

“她?”韩瑶眉头微挑,“没找你麻烦吧?”

“那倒没有。”令容给红菱递个眼色,红菱自觉出去,余下的仆妇丫鬟也都在花厅外伺候,只有鱼姑在侧。鱼姑是杨氏心腹,令容无需避讳,这才道:“她瞧着神情不太对,有些癫狂似的,还问当时太夫人仙逝前曾发生过什么。她这两日哭得伤心,敢这样问,怕是……”

“我明白。”杨氏颔首。

唐解忧教养在太夫人膝下,固然精通诗书,书法更是出类拔萃,论性情行事,却跟太夫人一脉相承。当日丰和堂的事杨氏并没遮掩,唐解忧心思重,会有所怀疑也是常事。不过她居然敢对令容挑明,要么是伤心太过,要么就是无所顾忌。

且那毕竟是长辈间的恩怨,老太爷都没说什么,她却在底下跳来窜去,毕竟令人不悦。

微怒沉吟之间,轩窗外人影一闪,韩蛰走了进来。

杨氏招呼他坐下,令容已添了筷箸。

桌上翠笋青嫩,诱人食欲,一看就是令容折腾出来的。韩蛰自觉伸筷,尝了尝,入口爽脆,还不错。见杨氏脸上带着不悦,微觉诧异,“母亲这是?”

“解忧回来也有一阵了,等法事完了太夫人出殡,老太爷可提过如何安置她?”杨氏自打太夫人过世时跟韩镜闭门议事后,就没再跟韩镜单独说过话了。

韩蛰动作微顿,皱眉道:“她还不安分?”

“在道观住了大半年,仍没长进。你父亲病着,回头探探老太爷的口风。”

韩蛰知道她跟韩镜见微妙的龃龉,沉声应了,用完小菜,先跟令容离开。

……

从花厅出来,韩蛰没回银光院,却带着令容往后园的方向走。

后园的西北角有处阁楼,太夫人入殓之后停在那边,做佛道法事。令容原以为他是要去阁楼,谁知韩蛰脚步一转,却往东边走——正是盛夏时候,园中草木阴翳,人影稀疏,两人并肩而行,韩蛰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令容没打搅,默然跟从。

走至僻静处,韩蛰才道:“方才,母亲为何生气?”

“为唐家表妹的事。”令容小声。

“我是说——”韩蛰驻足,深邃微沉的双目打量着她,“去花厅之前,表妹跟你说的话。”他的眼神洞然透彻,冷峻的脸庞稍肃,背光站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暗影里。

令容微诧,“夫君瞧见了?”

韩蛰颔首,“母亲不会无故跟她计较。”

还真是眼观六路。

令容既然跟杨氏提及,也无需瞒着他,将当时唐解忧的言语神情如实说了,补充道:“夫君别怪我多嘴。唐家表妹瞧着不太对劲,言语锋锐,又提到母亲,我怕她又跟从前似的犯错,给夫君添麻烦,才会说给母亲听——没有旁的意思。”

风吹过,日影晃动,韩蛰面色渐渐冷沉,眼底已添了怒意。

令容有点忐忑,“夫君生气了?”

“不是。”韩蛰眉目微动,“她说……”话音未落,猛然打住,侧耳听了片刻,脸色愈来愈冷,目光扫过近处的假山碧树,握住令容的手,做个噤声的姿势,向侧前方一间常年空置的屋子走去。

这屋子年久失修,红漆剥落了许多,藏在浓密的斑驳树影里,平常只堆放杂物。

令容不知缘故,只竭力放轻脚步,紧跟在韩蛰身后。

走得近了,听到里头有断续言语传来,像是韩征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愤怒恨意,令容虽听不太真切,韩蛰却耳力奇佳,听到里头动静,眉峰皱得愈紧。

……

屋内,韩征满脸怒气,双手握拳藏在袖中,手背青筋微凸。

“……这些事是我疏忽,当日玄真观里刻意让我看到那牌位时,就该看透你的歹毒居心,将你杀了!”

他盯着相处数年的表妹,目光落在那张憔悴却带冷笑的脸,却仿佛能看到重伤的韩墨、遽然离世的太夫人。

丧礼间亲朋往来,吊唁太夫人、探望韩墨,他心里被烈火煎熬似的,不敢与人言语,却不时反思后悔——若当然玄真观中,他没踏出那一步,许多事将会截然不同。可他轻信了,而后动摇、失控,让韩墨身陷险境,噩梦接踵而至,排山倒海。

种种情绪积压,即便杨氏和韩蛰没计较,却仍令他寝食难安。人前他不愿起争端连累相府名声,今日无人处碰见唐解忧,竭力压制的满腔怒意便涌上来,将唐解忧拖拽入屋。

唐解忧手臂被他拽得发疼,有点惧怕韩征的目光,退了两步,“但表哥毕竟听了我的话,不是吗?若不是我提醒,表哥至今还蒙在鼓里。倒是忘了问表哥,舅舅是如何说的?姨娘的死,想必是夫人的手笔。”

“跟夫人无关!”

“他当然会这说。”唐解忧不信,揉着手臂嗤笑一声,“夫人多厉害!害死姨娘,有法子让舅舅护着,害死了外祖母,也能瞒着旁人,事不关己似的,还能挑唆着傅令容对太夫人不敬。甚至连你——明明被她害死了亲生母亲,居然还要维护她!不就是看她杨家手握兵权,不敢撕破脸么!想想玄真观里那牌位,你对得起……”

“住嘴!”韩征厉声,猛然欺身上前,随身匕首翻出,指着她面门,手臂微微颤抖。

唐解忧神色微变,背靠门板,戒备而不忿,“怎么,想杀了我吗?”

“姑姑临终托付,我不会杀你。听信谗言连累父亲,是我的错,愿一力承担。但你在庆远堂收买仆妇,意图给夫人扣个害死祖母的帽子,我却知情。唐解忧,你若还执迷不悟,在我韩家兴风作浪——”韩征跨步近前,将匕首抵在她喉咙,冷声道:“我叫你生不如死!”

唐解忧盯着寒光森森的匕首,性命无碍,反倒大胆起来。

“害死外祖母是事实!不止仆妇说过,今日碰见傅令容,她也曾印证!表哥,夫人害死你娘亲,害死我外祖母,我们本该同心——”

门外骤然一声重响,唐解忧的声音戛然而止,骇然看过去。

结实的酸枝木门板被踢得飞出老远,夏日温热的风吹进来,就见韩蛰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那张冷厉的脸却仿佛凝结寒冰,只是抬头之间,便叫唐解忧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韩蛰盛怒之下,面无表情,走得反而不慌不忙。

墨色衣衫渐渐近前,锋锐目光落在唐解忧身上,像是两把利刃。

手臂抬起,轻易扼住她的喉咙,修长的手指微收,便叫唐解忧呼吸一滞。

“方才,什么意思?”韩蛰沉声,卡着唐解忧脖颈,将她微微提起。

浓阴遮蔽的屋中暗沉微凉,韩蛰挺拔的身影矗立,骨节轻响间,不止唐解忧面色骤变,就连跟随而入的令容都心跳骤疾。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