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踏春去啦
云裳依旧住在自己出来是的那座宫殿里面,只是不知为何, 秦王还是着人在此处动土, 但因左右无人居住, 这一番也妨碍不到谁。
桌子上是几幅图纸,墨色的线会在绘画在雪白的布帛上,玲珑殿宇仿佛近在眼前。
一个穿着墨色衣衫的太监站在下方,他们说话时总带着几分尖细,倒也不难听,“不知夫人中意哪一种?”
手里这些图纸都能在不久之后变成真正的宫室,让云裳倍感新奇, 虽然她觉得这样挺浪费的, 但有钱人的游戏有时候真的挺有意思。
从前可不见谁能这么玩耍!
她每次拿起一张,下面的那个太监就讲述这种布局和构造的好处来,云裳听在耳中,一知半解, 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
系统又给她翻译一遍,不过云裳还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看的图纸,既然都不太懂,遵循颜值即是正义的原则就好了。
太监赞美云裳的眼光,“夫人挑的是季翁所绘制的,大王最满意的也是此图。”
他这样讲多少, 云裳看看手里的图纸多少有些奇怪, 什么时候, 秦王会在自己有了主意的时候问问她的意见了?
不过, 这是好事。
云裳略微笑了下,把图纸交给来人,拿起笔墨眩晕了一下,干脆放下笔睡了一小觉。
醒来的时候,秀谷告诉她大王让人送东西来了,人现在等着呢。
抬起手来,嗯,脸上没有睡痕。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官恭敬站在下方,身后跟着几个年纪略小的,一人手里拿着个花花绿绿的,是风筝。
几个飞鸟形状的,有大有小,“小人制了几个,大王说也不知夫人喜欢哪一个,就都让一起拿来了。”
送过东西之后,女官留下一个据说很会放风筝的侍女,云裳看对方一个一个的给自己展示不同的风筝,心里觉得奇怪,秦王……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以前送个什么东西,就是直接让人抬着箱子过来,送礼的大多也是恭恭敬敬把东西放下就离开,没几回像现在这样。
若真要说,大概是赏赐和礼物的不同。
云裳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风筝吸引过去了,到宫里之后她一直是个安安静静的淑女,但对一个几乎没有玩乐过的人来说,哪怕是缝衣服这种琐事都可以当乐趣更何况是光明正大的放风筝。
让侍女收拾了一些点心甜酒,云裳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身后领着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出门踏春放风筝。
她选的地方是已经开了花的桃林附近的开阔地,因为担心自己一个新手风筝缠到树枝上,那个侍女的帮助下云裳的风筝终于摇摇晃晃的乘着春风飞起来了,线越来越长,远远看着像一直真正的鸟,但线轴在云裳手中。
而另一边,苏氏照旧给王女读书,看着眼前睁着一双乌突突的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的萍姬,她心里意难平。
从前也没听过宫里有这样一个女公子,看着木木呆呆的,连话都不会说,手里明明拿着笔却笨拙的像是拿着一根木棍。
甚至也不知努力,心里暗自摇头,苏氏说:“妾与王女讲昨日讲过的那一段。”
低头读了一段,苏氏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便抬起头看看,却发现萍姬抬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顺着对方视线扭头看到碧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个橙红色的风筝。
幼年时她也见过,庶民的风筝大多是白色的,若是有些家资,自然就会更好看些。
但现在是在宫怎么会有人放风筝?
不是在自己的宫殿里偷偷玩耍,而是出来放,还这样高?
不知为何,苏氏本能想到了云美人,素问此女幼年不曾出宫,依照那日所见大约是个骄纵顽劣的个性,在宫里四处放风筝也不是她做不出来的事儿,毫无违和感。
而她呢?
刚刚到宫里,连身份都没有个准话就被安排到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宫殿里面,而那日见宫人传话她本是满心欢喜,想着大王总该见自己一面,结果居然是来给一个冷宫里面的女公子当先生,这和把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也许,好看一些?
苏氏眼睛微红,看一眼抬头望着天上飘着的风筝的萍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女公子若想玩乐,不妨出去玩够了再听妾讲书。”
萍姬回过头,乌黑的眼睛落在苏氏身上停了一瞬间,仿佛是在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下一刻,她像一只兔子一样跳起来跑了出去。
几个侍女也跟着追了出去,室内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苏氏楞了一下,刚刚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萍姬静下来听她讲经罢了。
没想到此女居然如此不逊,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压下心里的郁气,苏氏起身追了出去。
云裳久不运动,拿着线轴跑一会儿就累了,手这么一松,风筝就落了下来,从一个燕子大小变成了一件衣服大小,最后像一只锅盖一样落下砸在了桃林里面。
萍姬走在桃林里,她胡乱走着,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劝她:“女公子,还是先行回去吧。”
话音不休,翻过来调过去就是那几句话,她埋着头往前走,只听侍女惊呼一声,“小心!”
差点被吓了一跳,眼下梅花七七八八的铺在褐色的土地上,一根褐色的枝杈横在脚尖前,抬起头来,一扇斑斓的风筝斜斜的挂在桃树枝杈之间,压得桃花一点点落下。
云裳循着风筝落地的方向过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挂着风筝的树下,她正拽着风筝上垂下的绳子,一用力桃花就簌簌落下,洒了她满头香粉,小姑娘皱着眉头抹了把脸,听见不同的脚步声转过头就见了这几人。
二人相顾皆是觉得陌生,若非系统提醒,云裳还当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小姑娘,便多打量了几眼,她的脸颊丰润了起来,在明亮的阳光下可以清晰看见这个小姑娘气色和精神已经比起上次见那个脏兮兮瘦巴巴的样子好许多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虽然没有小孩子的双下巴,但也已经好太多了。
再见她眼神,云裳便多问了一句,“女公子可还记得我?”只是到如今云裳尚不知她可有闺名小字。
萍姬眼神微动,松开了拽着细绳的手,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
云裳经常忘记,她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若是她肯笑一笑便叫人印象深得仿佛刻在眼睛里一般。
苏氏一直记得云美人,不只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秦王对她与众不同的态度,在宫外她听过一些云美人的传说,只说这个美人深得王宠,如此便也足够众女谈说的了。
入宫前,她想听到这些只想一定要入宫,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想要的更多了,但是如此寂寂无闻,还不如一个水花落地的声音大,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带着火气追了出来,却见对自己这个先生爱答不理的萍姬与云美人和和睦睦的面对面,原本警惕的眼神也柔软了一些,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鸟一般。
这父女二人一个模样,这般想着,苏氏上前对云裳行了一礼。
云裳侧身避过,苏氏说:“妾来请女公子回去。”
见萍姬似乎喜欢风筝,云裳让侍女赠其一只,笑着点了点头,就此告别。
苏氏却没有走,“今日巧遇也是缘分,不知可否与夫人略说几句?”
虽此女已经不是秦王的姬妾了,但云裳见她总觉得她仍旧不死心,左右无趣,听听闲话,权当是乐趣了。
“女郎请讲。”云裳浅笑。
“不知夫人可知《吕氏春秋》一书?”苏氏问。
云裳摇摇头,系统说吕氏春秋就是这个年代的书,但她的确没看过其中一词一句。
“吕相门下有三千食客,齐心协力耗时经年才修成此书,书成,城中便有千金不可使其增减一字之名。”
云裳默默听着,想到自己没读过这么一本奇书也有点遗憾,找时间可以看看,就是这苏氏,怎么有空和她讲这个?
吕相可不就是吕不韦?好像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如今,吕相已然辞世。”苏氏说完这句看着云裳问:“夫人可知吕相如何故去?”
云裳自然不知,对于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她还没关注到那个程度,而且上次见面时吕相就不是个年轻人了。
苏氏一笑,“那妾就与夫人说一说,吕相是为自绝,其因便是惧怕大王至深。”
嫪毐死时为五马分尸,但在其之前与赵太后私通的人可是吕相,不止如此,其把持朝政日久,云裳虽不见秦王开口抱怨,想也知道若给他机会,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更何况,吕相掌权时不见得少欺负了秦王,他现在自裁,归根到底是因为政治上的失败。
成王败寇,生死都是由一人自己选择的,云裳并没有什么感觉。
有的人搏胜负,赌注是钱,而有的人,选择的赌注是命。
苏氏见云裳如此淡定,也风轻云淡的一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很有默契的好友。
“听我父言,大王与吕相政见不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