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谨慎对待
秦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片小小的布片, 不太整齐的针脚在上面隐约可见,他重新用手指把东西提起来, 然后看了一眼云裳,“是孤大意,居然不知道美人睡得不好。”
“做几个梦而已,还挺有趣的。”云裳给秦王讲了几个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梦境。
梦里的故事自然没有什么边际和到底,上山入海不过是转瞬之间罢了,云裳觉得神奇, 她讲起来也是活泼生动,好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水有多重,山有多高,动物有多可爱……
秦王安然坐在一旁, 字字句句皆入耳中, 甚至偶尔鼓励一下,一个细微的眼神, 微微一侧头的动作, 让云裳讲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若论贴心勾人, 云裳觉得秦王要是用上心思她可真比不过, 两人坐在一起,他明明没说几句就是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而好像恰如其分。
侍女为二人续杯,云裳低头喝水, 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头顶在上方, 秦王心里叹了一口气, 美人这心也真是太大了。
“王孙送来的药草,可否容孤一看?”过了一会儿,秦王说。
这自然是可以的,云裳美人任何意见,她吩咐侍女把东西取来。
安神草并不多,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堪堪放在掌心。
秦王将盒子打开,对云裳说:“借美人一只发簪。”云裳看秦王这幅样子也是来了兴致,莫不是要做个实验?她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抽下来一只递给秦王。
嵌着珍珠的金簪在颜色深深浅浅的草药中间来回拨弄,里面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云裳的好奇心已经燃到了极致,她问秦王:“可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东西在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木盒一把草药,能有什么事发生?
秦王扫了云裳一眼,就知道她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将簪子放在一边,他对垂头立在一边的太监说:“宣医官来。”
不一会儿,云裳又见到了给自己看过病的太医,对方脸上带着神秘的花纹,人略瘦,面无表情。
秦王让人把东西送到这个医官面前,对方的动作比起秦王刚刚看着像在实验室里挑选药材更加严肃谨慎不止一倍的态度接过木盒,若要云裳形容,两人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对性质不明的实验药品,另一个像是拿着一个质量不明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自爆的□□。
总而言之,都很小心就是了。
云裳两边都扫扫,视线落在被人小心捧在手里的木盒子上,一瞬间有点困惑自己是不是小看这一盒安神药草了,也许今天白天应该多给楚王孙一些谢礼。
但是谁能想到一盒子安神药草会那么重要,可以让秦王如此谨慎对待?
“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秦王在云裳身边说,他语气尚且正常,目光中带着几分寒意。
“大王可是怀疑里面有□□?”云裳这才有点儿明白秦王的心思。
他这也是一片好心,自从那日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宫中送来的食水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听秀谷说是换了一个单独的厨房另做,厨子也是特意安排的。
不止如此她所住的地方不止宫女谨慎,每隔几日就有宫人带着一群猫和狗来捉老鼠和蛇,驱虫药按时洒在墙角和房梁上面。
“美人不知,这宫外送来的东西,都要细细查过之后才可决定用是不用,尤其是药物食水,更何况楚公看不惯美人已经日久。”秦王一脸严肃。
此次楚王孙拜访略有冒失。
若说为人,秦王一眼看出其性情,观其行事,似其叔父,但没那么固执。少年人重感情,才入宫行医,同样又有几分义气,按说不会在药物中做手脚。
但今日对方此举,和往日相比略有不同,不知此次送药楚王孙是天生细致来此复诊,或是受人设计,还是心怀不轨。
总之,事出有异,谨慎处理最为妥当。
楚王孙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秦王会如此看待自己送来的东西,好在他现在不知道。
云裳笑笑,其实谨慎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楚王孙当然是个好大夫,送来的东西应该也没什么,秦王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
如此只能让人委屈一下木盒里面的药材委屈一下了,云裳决定一会儿换上一块好看点的布料作为香囊的外衣,再配上两个玉珠铃铛。
医官将盒子里面的药材一片片一根根的检查过几遍,看过的放在一侧的白绢上,十分仔细。
过一会儿向秦王禀告,“盒内药材为养神安心只用,若夜间梦魇,可用之。”
果然没事儿,云裳扫了扫重新被归到盒子里的药材,目光落在秦王身上,“王孙医术和品性都是上佳,大王可以放心,待妾做了香袋也送大王几个。”
这段时间她生病了好几次,自己不觉得怎么样,秦王可是费了好多心思。
秦王听了云裳的话,拍拍她的头顶,美人当然时时将他放在心上。
但是,看着下面的那一盒药草,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古怪。
“宫中可有香料能代替此物?”秦王问那医官。
医官看看那盒中的东西,行了一礼,“宫中香料重于养生,非药,若要用可另配一些,也可令姬人奏曲,效用相当。”
秦王对云裳说:“是药三分毒,夜间美人若是睡不着就使人奏乐。”
临走之前,医官加了一句,“用药非为长久之计,夫人如此乃是体气两虚,养是其一,二在健体。”
“美人可听清了?”秦王问云裳,他的视线落在云裳身上,有点严肃有点认真。
“大王可是要训妾?”云裳扁扁嘴,大有你敢教训我就要哭的样子。
秦王看她一脸娇态,他素来知道这美人娇柔,这一场病下来居然生生把人熬成了娇弱,连夜间都不能安枕?
她是天真疏阔,万事不挂心,可不觉得如何,而他从美人进宫就看着她,直到今日,时日渐久。
看她瘦弱的肩膀,秦王忽然觉得除了金银布帛,居然没让她享过什么福,倒是受了这一遭苦。
云裳看着秦王深沉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现在气氛有些深沉,但又不紧张,秦王不知看着那里,好像是走神了。
抓起盘中一块点心,她安安静静小口小口的吃,注意不发出一点声音,小心打扰不到秦王的思绪。
其实那医官说的也对,罗云裳是体弱,这也不奇怪。
从前在小楼里面,她身边来来去去就几个仆妇,来了个侍女虽然年纪相当,但拘谨又守规矩,两个人在一起连个过家家都没玩过,更何况是其他游戏。
待她来到宫里,有感兴趣的就去玩一会儿,大多数也是摘摘花缝缝布料,运动量最大的就是放风筝,现在因为放不动也由侍女代劳了。
最要命的是,根本就没有要锻炼身体的意识……
所以说睡不好觉的根本原因是不锻炼身体。
是她疏忽了,现在自己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面,生命在于运动。
过了一会儿,秦王一侧头就见云裳面前落了一桌子的点心渣子,身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落在衣裙上,倒是让他一笑,心里一片轻松安然。
“如一小儿。”这样说过,他又拿着素白色的手帕轻轻地擦去云裳嘴角处些微的点心渣子。
云裳享受着秦王的温柔,一边用眼神追着对方,落得这一身还不是怕打扰他的思绪。
“孤待儿女,尚不及如此用心。”秦王面带笑意,又把云裳拉这站起来,侍女拿了巾帕过来帮云裳把衣衫上的点心渣清理干净。
萍姬和杜氏幼子,云裳只见过秦王两个孩子,但看他对这两个孩子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如何热情。
她侧身抱着秦王的手臂,“妾不一样。”
谁也不会对姬妾和对子女一样,不管是那个男人。
父亲要关心子女的前程,而姬妾的前程与生死都掌控在男人手中,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必有这样的责任,所以行止随意放肆,心生欢喜之时便可尽情宠爱,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姬妾宠坏,若一朝厌弃,如弃一履。
秦王笑问:“美人可知哪里不同?”
云裳轻轻嗔了他一眼,“自无一处相同,大王几时见过妾年幼的样子?且几时抱女抱子?”
杜氏的小公子送到她这里那段时间就算是秦王来过几次,好像也从未想过要抱一抱亲一亲。
说完这话云裳也不想在纠缠与这个话题,她一把扑到秦王怀里,跳一下牢牢环住对方的肩膀,两条腿灵活的挂在对方身上,声音清脆又带笑意:“大王既爱妾,就动一动,我们去床榻,过一会儿夜深也好歇了。”
其实除了安神药和体育锻炼之外,多和秦王在床上动一动也是能睡好的。
云裳还在秦王耳边说:“告诉他们今夜不要叫乐人来了,就妾与大王二人,早些晚些有什么关系。”
秦王看着挂在怀里的人,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说不太清楚。
所以他沉默了一下。
若换了一个了解这种情绪的人,该说是一方在谈情说爱,一方想着床上玩耍,怎么能不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