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苍城中极大部分的人魔妖鬼都知道王曈行在找一个叫归染的魔族。

包括归染自己, 也不知道王曈行为什么找他。

这里面的原因说来复杂, 也说来简单。王曈行知道魔族计划着侵|占修仙界, 又从已经死去的伏家家主那里得知和他勾|结的魔族正是归染，自然会想要将这个魔族抓住, 问出背后的东西。

只是在魔界裂隙待的久了, 她自己有时候都有些怀疑那个死到临头的伏家家主会不会还在说谎。

魔族裂隙生活的最多的就是低等魔物和……混血魔族。

纯血的人形的魔族在此处颇为罕见。据城里消息称, 就像是混血和纯血之间的鸿沟般, 大部分混血魔族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纯血魔族的实力和高度。同样的，歧视显而易见，混血者在魔域之中哪怕是中级魔物（4-7品级）也可以欺负和肆意辱骂。

魔域裂隙更像是一个放逐地。

那么如果归染真的生活在魔域裂隙中, 他真的是一个纯血魔族吗？如果是, 为什么每次她得到消息赶过去都仿佛同对方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一个混血魔族是怎么知道当时对于魔族来说的大事并且插手核心, 与守候魔域裂隙的伏家人合作？

王曈行的确是大大咧咧一些，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对于这些让她吃尽了苦头的魔族, 更是心思变得缜密几分。

现在，归染自己送上门来，王曈行在压制住对方确定不能逃跑后的第一时间，在归染瞳孔一缩中取了对方的一滴心头血。

归染吓得嘴唇苍白，还要强作镇定：“你是邪修？”他听说有些邪修炼制傀儡便是能够通过心头血操控的。

王曈行莫名其妙瞥他一眼, 嘴巴一歪也不回答, 指尖一弹那滴血就进了不远处包围着魔犬的色色口中。

变色龙长舌头一卷，血液的成分和其中斑杂细致的魔气都被一一梳理，色色眼里划过一丝不太明显的魔纹, 突出的眼睛转了转，配合着身上一闪而过的五彩斑斓，说不出的邪异，魔犬缩成一团。

从色色那里传过来的信息表明，这归染的确是一个混血魔族没错。

王大统领预感不对，她揪起归染，俯身靠近他，炙热的呼吸裹着威吓和淡淡杀意：“我问你，你有没有和伏家合作过？”

归染眼里划过一丝惘然，很快想起伏家正是看守这道魔域裂隙的氏族。他转了转眼睛，顿时冤枉大喊：“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跟那些道貌岸然的臭修士合作！”

作为臭修士的一员，王曈行好歹是没黑了脸错手把这个不会说话地给杀了。

杨小小站在一旁，她撸了把动都不敢动的魔犬油光水滑的头，心里赞叹着，耳中听了归染的告冤，凭着直觉点点头：“他应该没有撒谎。”

王曈行啧了声，放下踩着归染的腿。他没撒谎，那就是自己又被那臭伏氏家主耍了！

就算被耍了，王曈行也没想着放过归染，冲着他刚才想要骗她们，就得让对方吃点苦头。

王曈行在魔城待的久了，入目的哪怕是双瞳那种体虚的，都习惯了一副独立干练的模样。突然出现归染这样一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她咋看咋不顺眼，拎回去后顺手就丢给了负责训练的单调：“好好给这个小子松松筋骨，练个十天半月的。”

归染自认自己和王曈行之间就是场误会，误会解除后他自个儿也明白不作死王曈行就不会下死手，整个人乖得很，心里的恐惧和戒备却是没了。

一路上回来时就看见杨小小对王曈行嘘寒问暖跟伺候个大爷一样喂她吃好吃的就有些无语，闻到那些味道他不得不承认，人类有时的口腹之欲是必须的。他么的，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饿了一路又被香了一路的归染不自觉丧着脸，现在眼看着就要被单调拎走，知道了王曈行为什么露出一副嫌弃和一言难尽表情的归染一噎，只觉得满腹委屈，他叽里呱啦挣扎着：“我有钱活得好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说她！”

被点名的杨小小惊讶无比，指着自己鼻子：“你说我嘛？”

王曈行啪地打掉归染的手指，哼气，理所当然地开口：“你能和小小比？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和女生比！你看看你这不沾阳春水的手，啧啧，再看看我家小小……卧槽小小你手心里怎么这么多茧子！”

杨小小好笑地看着演戏过头的二丫，弯着眼睛，任凭对方心疼地抓着自己的手：“曈行你忘啦，我经常练木工的，还要练习阵法，当然会有茧子啦！”

她手心里的茧子不厚，因为身体极快的新陈代谢和灵力更换流转，唯独浅浅的一层，摸着时像是佳品的丝绸上绣了绢花，不令人生厌，反而怜惜而爱不释手。

王曈行是感受不到这些的，她以前知道小小手里是有茧子的，但那时候不是凡人吗！现在还有，也不知道小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多么努力。

心底丝丝烦躁混合着柔软，王大统领压下喉咙里想要让小小少练些的话，转头看着细皮嫩肉的归染更加不顺眼，恶声恶气：“不，我该注意了，三条，什么时候把这家伙练得皮糙肉厚我打一拳不会破皮了再让他走！”

单调眼皮子一跳，略带同情的隐晦瞟了眼手里的魔族少年。啧，他可是都接不住统领一拳的，统领怕不是真的生气了。

接收到同情视线的归染心拔凉拔凉的，他求生欲爆|发，结合前面王曈行偶尔透露的信息，大脑飞速运转，出其不意地猜到几分王曈行的目标：“等！等一下！虽然我是混血魔族，但是我哥哥是纯血魔族！而且还是魔将！他很厉害的！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哦，你哥哥叫什么？”

“归，归青！”

归染没看见杨小小微愣的表情，噼里啪啦说道：“我哥哥当初就是去了一趟魔族的中心域，好像是接了什么任务后去了人间！已经三历年没有回来了……”说道最后他眼里划过一丝难受。

“呵，死了？”

“……”归染难得没有反驳。

杨小小突然问：“你哥哥长什么样子？”

归染不是很情愿的说出，在旁人逼视下，还是用投影书凝结了一道哥哥的影子，当然他暗搓搓改了一些面容，仍是被杨小小一眼认出。

这个归青，就是她在试炼中碰到的那一个。

对方居然是魔修？！

归染气息喪沉。

归青定时会跟他联讯，三历年都没有联系，怕是……

可是他们体内有一般相同的血脉，他并没有感知到对方死亡，这也是他抱着侥幸的心态期盼着的同时，迟迟不肯离开归青最后出现的苍城的原因。

三历年，指的是以人类修仙界为标准的三十年。

各个世界之间的流速差不同，魔域裂隙连同多个世界，更是时速不同。有时候和修仙界的比例是十比一，有时候是三比一。

每个选手的直播间看似是直播，实际跨越了空间与时间，为了实现双方时间的切合，流速并不是等同的。就好比你以为你看见直播里的修士杀怪，但是因为世界流速不同，其实此时此刻修士可能在打坐调理，杀怪是一刻钟之前的事。

时间流速不计算和把控好，造成的结果是十分恐怖的。杨小小庆幸着魔域裂隙里的时间一般都比外面的时间快，若是对调的话，岂不是魔域裂隙一年，外界十年？！

更幸运的是，因为有着“乾”“坤”这一对掌控时间的利器，即使杨小小本身没有意识到，兆筠那边也已经先一步和它们联系上，将这个世界的流速和外界调成一致。

这个要求对于合二为一还颇为钟意主人的“乾”“坤”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如果可以，它们甚至能够让所有世界流速相同。但是真的那样做，主人就必然要背上每个世界流速不同导致的“因果”。

因果是个麻烦的东西，“乾”“坤”不想给杨小小惹麻烦，也就熄了念头。

杨小小看着倔强脸被单调带走的归染，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真正的归青已经在三十年前死亡，那么在试炼中顶着归青壳子和她遇见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