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
第二天一大早, 剧组分发了更新后的计划表，先拍摄范锦的求职困难, 再拍摄穿插的学生时代的场景，这为引出范锦年少时暗恋的对象作出了铺垫，同样也为后续陈雏飞饰演的韩朋成为他的恋人作出了铺垫。
刘志伟很早就到了剧组去做妆效，求职困难的戏他要拍好几幕，每一幕服装发型等都不同。范锦从一开始的寻常工作，到求职无望只能去寻找跟自己的学历差距十分大的临时打工工作, 中间经历了好些天，也经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为了着装方便，化妆师一早给他准备了一副硅胶胸托，刘志伟看到的时候一直很强大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裂缝。他不确定地说：“真的要戴这东西？”
“有几条裙子不挡胸, ”化妆师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说, “所以垫点东西比较好。”
刘志伟磨叽了好半天在温暖的室内脱下了上衣，尴尬地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说：“那……快点。”
“志伟哥身材真好！”化妆师捧着自己的脸尖叫了一声, 目光在刘志伟腹部薄薄的肌肉上溜了一圈。
为了拍这个戏, 刘志伟近期特意没有锻炼, 让肌肉变松了一些, 也顺便减了一些脂。
化妆师开始将胸垫往刘志伟身上装，装了一会儿还真托出了一点儿真胸的效果。刘志伟有些尴尬地自嘲说：“其实我胸还挺大的是吧。”
化妆室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第一套就是一条非常温和的碎花白裙，化妆师给刘志伟戴了一顶新的假发，长度和颜色一样, 只是卷曲的方式有些不同。裙子的外面还给刘志伟披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 乍一看去只觉得对方像个高挑漂亮的女模特。
陈雏飞在一旁摇着头说：“哎, 这么好看的女人找工作都拒了那是个基佬老板吧。”
“哇，难道长得不好看就活该被拒吗？”化妆师忍不住说。
“是啊，比如你这样的咯。”
“你很机车诶！”化妆师立刻用笔刷抽了一下陈雏飞。
刘志伟前一天晚上对剧本已经预习了一遍，一早上上来就气场全开。这不是霸气的气场，而是身为主演的那种控制全场的力量。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视线就很难从他的身上移开，不管他表现的是什么样性格和造型的人物。
范锦第一个应聘的单位就是个幼儿园。刚进去的时候的确让园长眼前一亮。她坐下的时候双腿拘谨而礼貌地并拢，视线不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有那种非常温婉的做派。
园长对她的形象很满意，但是接着范锦一张口，就暴露了她性别上的异样。
园长有些诧异地问：“嗓子不好啊？”
“天生的。”范锦不自然地笑了笑。
园长看了她的履历说道：“你的就职经验挺丰富的啊，怎么工作时间都这么短？”
范锦的脚踝不自然地交叉在了一起，垂下眼睛说道：“之前是家长投诉……”
“方便说说吗？”园长问道。
“因为……”范锦皱了皱眉头，“因为我变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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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说他，就说自己是女人得了，为什么非得告诉别人自己曾经是男人呢。”陈雏飞在休息期间对换衣服的刘志伟说道。
“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刘志伟说，“她承认自己的过去，承认自己的经历，也不想欺骗别人，她是个非常坦诚勇敢的人。”
“如果体检查病史，也容易查出问题吧。”扮演园长的老演员在一旁说。
刘志伟冲对方笑了笑，老演员说道：“哎哟，得了，这个扮相——就算是这么个嗓子吧，要是我也不会觉得是个男人。”
刘志伟礼貌地跟对方道了谢，又去换了一身装扮。
连续几套装扮下来，范锦没有找到一份工作，招聘列表也被划得七七八八，她脸上的疲惫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终于在最后一次被拒绝并且灌了一耳朵难听的话后，范锦坐在楼道边上抵着额头哭了。
她无声地哭了两分钟，然后用手背擦干了眼泪。就是这个时候，她曾经的暗恋对象韩鹏出现了。
韩朋是这家公司的职工，而和他同样学历的范锦却连这家公司的前台应聘都被拒绝了。
韩朋对范锦来说是个非常独特的人，他在海外留过学，对范锦这样的变性人接受度比常人更高，而他对范锦来说地位也很特殊，因此他一出现，范锦就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只是他们今天的戏只拍到了两人见面，下午拍摄的是过去的少年时期的戏，因此陈雏飞只是从楼道上匆匆下来，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的范锦，然后看到了对方回过头时的面孔。
他们上午的对手戏就一场，可就在刘志伟转过身来的时候，陈雏飞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演技上的压制。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刘志伟吸引过去，看到对方泛红的眼睛时，他不自觉地就叫到：“范、范锦？！”
刘志伟的双眼渐渐睁大，他慌忙站起来，抿了一下下唇，从下往上看着陈雏飞，飞快地抚平自己的衣裙：“韩……”
“你真是范锦？我没认错吧！怎么了你！”
刘志伟不自然地说：“你认错……”而陈雏飞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刘志伟只能用力眨眨眼睛，抬起头来，冲对方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哎，韩朋。”
“卡！”冯伊叫起来。
陈雏飞立马猴子一样跳了起来：“导演，会动心的啊！这个太犯规了！”
冯伊却压根儿没理他，反复看了两遍回放说：“行了，咱们吃个午饭拍下午的戏。”
“诶？导演，我觉得我没演好……”陈雏飞又跳了过去，“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说了台词。”
“我觉得挺好的，特别自然，”冯伊说着驳回了陈雏飞再来一遍的请求，“再来一次志伟的情绪就不对了，行了，吃盒饭咯。”
“啊？导演……”
陈雏飞最终也没能再来一遍，全剧组吃完了盒饭后又浩浩荡荡开进了学校拍摄下午的戏。
少年时期的范锦完全是个男孩的模样，只不过行为举止过于羞涩，被同学嘲笑“娘炮”。
刘志伟摆脱了那一对胸托，十分感慨地说：“还是做男人好……”
陈雏飞差点喷饭。
由于刘志伟原本的发型已经给他推成了undercut，他也没有要更换发型的想法，因此化妆师又给他套了个短发的假发套。剧组在学校了找了一些学生做群演，报名的人数不胜数，围观的人也很多。
刘志伟拍的这段剧情是体育课上发生的，规定男生打篮球，但是范锦并不想打。几个男生于是用篮球砸范锦，叫他娘娘腔。
只有陈雏飞拦住了他们，问范锦喜欢什么运动，跟范锦聊起了天。
刘志伟打扮成了学生的模样，看上去水嫩青葱，半长不短的假发柔顺地垂下来，将他的眉毛都盖住了，显出内向的模样。
他站在几个高中生中间居然也看不出任何年龄差，还同他们开了几句玩笑。
摄像机摆好后，刘志伟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草丛边上，阴郁地看着球场里跑来跑去的人影。
镜头从远处拉近，一直拉到刘志伟面前。刘志伟在拔地上的草。
有人在远处叫道：“范锦！捡球！”
一个篮球紧接着飞过来，砸在了躲闪不及的刘志伟的肩膀上。
刘志伟侧身的时候就像女孩子一样，肩膀缩起来，身体向一边倾斜，让小跑着前来的男生看得一阵不爽。
“捡球听见没！”
对方就站在刘志伟三米开外的地方吼。刘志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缓缓地起来，趴着将身后的球搂过来，丢给了面前的少年。
这两个少年是冯伊从传媒大学找来的学生，有一定的演戏经验，在镜头里也不怯场。他们抱着球看着面前的刘志伟说：“哇，脾气这么大，娘娘腔生起气来还挺来劲啊。”
刘志伟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笑了一声，又将篮球向他砸去，就砸在刘志伟的额头上。刘志伟身体一跌，眼里多了些愤怒的火光。
“捡球啊娘炮。”
刘志伟坐在那儿没有吭声。
“喂，让你捡球啊！”
对方叫了第三次，刘志伟终于又起了身。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草地上的篮球捡了起来，穿着软踏踏的篮球鞋的陈雏飞，一边捡球一边撸起袖子，将篮球猛地向那个男生胸前砸去。男生被撞得后悔了两步，叫道：“干嘛啊你！”
陈雏飞瞪着眼睛说：“怎么，欺负人很了不起啊？来，我跟你玩捡球游戏。”
那两个少年互相推搡着跑了。
陈雏飞一屁股坐到刘志伟身边，跟他一起拔草，说道：“别往心里去啊，那些都是人渣。”
刘志伟抿着嘴唇幅度很微小地笑了一下。
陈雏飞看到刘志伟笑，又觉得自己的直男心开始动摇了。他有点儿别扭地放轻了声音，跟着台词问道：“你喜欢什么运动啊……”
“羽毛球吧。”刘志伟轻轻地说。
“这个我会诶，下次我们一起打。”
冯伊一喊“卡”，陈雏飞又跳了起来：“导演！再来一遍吧！我刚没演好！”
“挺好的啊，”冯伊说，“小心思表现得很棒，来下一场了。”
“啊？导演……”陈雏飞又跳去找导演了，都不敢跟刘志伟对视。
刘志伟从操场边上捡起那个篮球，恍惚想起了以前的相似的场景。他的高中也有这样的篮球场，有许多男孩会在球场上打球。那个时候一切都很单纯简单，连恶意都是最原始而未萌芽的模样。
“志伟，来这边。”冯伊冲他招了招手。
一出戏，刘志伟身上那种女性化的气质就消失了，听到冯伊交换，他掂了掂手里的篮球，接着小腿微曲，身体向上轻盈地弹跳起来，球从他的手里远远地划出一个长长的完美的抛物线——“哐！”
球进筐了。
“哇靠！三分！”陈雏飞瞪大眼睛看着走向他的刘志伟。不远处在片场外的女生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的妈呀志伟哥哥太帅了！！我好像揍刚才那几个用球砸他的人啊！”
“演技太厉害了！”另一个少女说，接着她扭头看向先前的姑娘，“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习都把q|q卸了吗？”
“所以我只剩下来看志伟哥这一个娱乐活动了啊！”姑娘理直气壮地说，“我昨天做试卷做到了凌晨一点，就为了下午好来看志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