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小宋一直死死得盯着电梯, 却并不敢声张。
很快, 电梯在对应的楼层停下，电梯门也随之打开。
电梯精：“目的地到啦0.0！”
小宋脸上的表情几乎都绷紧了, 他一把拉住闻听非的胳膊，然后飞快的抓着闻听非从电梯里冲了出去。
闻听非还有些惊愕和诧异, 不过, 依然还是顺着小宋拉她的力道，快走几步离开了电梯里。
隔了几米远之后, 小宋终于停下脚步，仍有几分惊魂未定的回头看向电梯间。
在他们离开之后，电梯门也终于缓缓的合上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然而，因为精神太过紧张, 小宋的太阳穴那里，血管都还在“砰砰”直跳。
“怎么了？”意识到小宋的状态有些不对, 闻听非立刻关切的问道, 两个人就站在电梯间外面，甚至不曾再往审讯室的方向走。
小宋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还在努力的将王教授之前在培训班上讲过的电梯灵异事件从大脑中清空, 虽然收效甚微……
好半晌, 小宋终于艰难的开口道：“电梯里面……我们刚刚在十楼的时候, 电梯门是自己开的, 进去之后，楼层也是自己亮起来的……”
如果说，某个楼层经常自己亮起来可能只是按键接触粘连的问题，那么，像是这种，完全能够对应目的楼层亮起来的电梯，就绝对不是意外所能够解释的了。
闻听非听了，却是愣了愣，同样有些诧异道：“你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小宋似乎明白了闻听非话语中的深意，然而，越是如此，他却越是觉得毛骨悚然，眼睛也随之微微睁大，难掩惊恐道：“之前？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嗯……”闻听非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浑身僵在那里的小宋一边往审讯室的方向走，一边轻声说道：“其实咱们市局的电梯出问题已经有段时间了，就我知道的，起码也得有两个多月了。你还记得不，九月份那会儿，单位的微信群里说起过电梯灵异事件，后来还有人在电梯间里贴了一张粉色的人民币。”
闻听非一说，小宋立刻就回忆起来了，其实那会儿，他也跟着在微信群里不负责任的“哈哈哈哈哈”过，还跟风刷了不少中老年表情包。
说到这里，小宋的脸色简直五彩斑斓，一个劲的风云变幻，“我以为当时是谁碰巧遇到电梯出了故障，然后开玩笑的。后来不是还请电梯厂家的售后维护人员过来检修了吗？”
闻听非跟着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小宋一眼，然后解释道：“你一定想不到，电梯灵异事件最初是怎么被发现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闻听非的嘴角也不由得跟着抽了一下，“厂家售后维护人员过来的前一天，市局不是停电了一会儿么？我记得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当时，我和刘哥、龚法医正好从十楼下来，大楼停电的情况下，电梯灯全都亮着，还正常运行了……”
后面的话语闻听非已经不用说了，小宋的脸色都绿了。毕竟，只是听说过的灵异事件，和自己刚刚亲身经历、并且身边的同事还起码已经体验了两个多月，带来的冲击感是截然不同的。
大概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小宋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说话间，闻听非已经拉着小宋一起，走到了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
她一边轻轻的推开观察室的房门，一边放轻声音回头和小宋说道：“我和刘哥、龚法医，还有周队都遇到过电梯出问题，不过，局座当时不也说了么，让咱们别大惊小怪的，整天和一台电梯过不去，它已经很努力的在工作了……”
小宋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他这会儿受到的刺激比在公务员培训班上看王教授的灵异恐怖片小视频还要严重，双目近乎无神，只是隐约听到，闻听非似乎还在认真的安慰自己，“咱们市局的电梯，至少工作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想到这里，闻听非的思绪也不由得随之飘远。
虽然她第一次来到市局的时候，真真切切的碰上了电梯精作妖，还把楼层都搞成了负十八层，说起来还挺吓人的。
不过，回过头来转念一想，那个电梯好像就自己第一次乘坐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来那个电梯从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干活，停电不停班的那种。而且，闻听非也没听市局的其他同事说起过电梯里出现很可怕的灵异事件，这么一想的话，没准这电梯可能就是针对第一次来的新人，搞一次恶作剧吧……
闻听非从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念及此处，想到电梯可能只是想和自己玩笑，尤其当时自己还怼了它一顿，一时之间，甚至还觉得，那电梯还挺不容易的。
要不下次送它两瓶电梯专用的润滑油吧！
闻听非在心里琢磨着，就和之前有人在电梯间里贴粉红色毛爷爷一样，回头从外面买两瓶润滑油，一瓶齿轮的、一瓶轨道的，然后直接放在电梯间里就行了！
进了观察室之后，闻听非不再说话，只是隔着单向玻璃，一边认真地听着那两名审讯专家和李婄雅的助理阿梅之间的对话，一边也在观察阿梅脸上的表情，还有肢体语言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小宋本来是陪着闻听非一起过来看看审讯室这边的情况的，不过，亲历了电梯精努力工作的灵异事件之后，小宋还久久的不能回神，完全就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闻听非抬头瞅了他一眼，觉得，小宋一时半会儿之间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审讯室里，那两名审讯专家还在不停的和阿梅交谈着，并且，循环往复的不断重复着一些相似的问题。
看得出来，阿梅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疲惫了，还有些惶恐不安。
不过，闻听非仔细听了一会儿，那两名审讯专家正过来倒过去的重复的那些问题，阿梅虽然精神状态有些差，重复的次数多了，回答时也免不了有些走神，甚至是机械化的重复，但是，她反反复复所说的细节，却是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冲突的。
并且，闻听非毫不怀疑，在这个审讯过程中，助理阿梅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已经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询问，当时事故发生时的场景，恐怕已经在阿梅的潜意识里反复重现，并且构成了一个相当完整的画面。
——人通常不能保证自己的潜意识一定是对的，但是，却会本能的认为，潜意识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就是现实。
在闻听非看来，助理阿梅现在就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潜意识之中，并且，那两名审讯专家显然也在不停的打破阿梅的潜意识认知，在这种情况下，阿梅的回答依然没有明显的问题，基本就可以证明，她的证词可信度已经很高了……
唯一的一点问题在于，这份证词，或许和真正的事实有所出入，但是，却一定是阿梅认为的事实。
审讯室里的那两个审讯专家和阿梅交流的时间更久，自然也都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并且，就阿梅现在本能的表现出来的精力不济而言，她的这些反应，也都非常接近普通人的反应。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询问，可以说，那两名审讯专家比闻听非更早的确定了，阿梅的证词中应该并不存在谎言。
等到两名审讯专家拿着笔录出来，闻听非也适时的从观察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闻听非和小赵，那两名审讯专家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口问了一句道：“小闻过来了？咦，刘胖没一起下来啊，刚刚这段证词，你听起来觉得怎么样？”
“刘哥还在看李婄雅的社会关系之类的资料，”闻听非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实话实说的回答道：“阿梅不像是凶手，而且从她的回答来看，也不像是知情人。”
“是，我们两个也是这个观点。”那两个审讯专家点了点头，直接在笔录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闻听非，“这个给你。”
闻听非道了声谢，伸手接了过来，她也没急着上楼，直接就站在那里，翻开笔录从前往后飞快的开始浏览起来。
那两名审讯专家的目光很快便转向了小宋，还和他开玩笑的说道：“你不在案发现场刨土，怎么跑过来听做笔录了？哎，不是，你这还走什么神呢！小宋？”
“已经刨完土了。”刚刚从电梯灵异事件中回过神来的小宋直接斜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询问过程中，有什么发现没？他们剧组的垃圾桶都被我们带回来了，上面痕迹科实验室里还在做毒性检验，你们这里要是有明确指向的话，我们做毒性检验好歹也能有个优先级不是？”
两个审讯专家对视了一眼，然后道：“那你去查漱口水、矿泉水瓶，还有李婄雅用过的水杯吧！我们和她那助理阿梅问话的时候，阿梅交代的，自己下午交给李婄雅入口的东西很少，除了盒饭，基本就这几项了。”
说着，那两个审讯专家又继续补充道：“对了，还有剧组的服装道具，乃至剧组化妆师用过的产品，李婄雅是女主角，在剧组里是最主要的角色之一，据她那助理阿梅所说，今天的戏份里，应该有女主角在衔咬物品的镜头，如果道具被人下毒的话，也可能是导致李婄雅中毒的原因。”
闻听非心中一动，和小宋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她和刘胖刚刚到剧组现场的时候，出了人命，尤其还是谋杀之后，明显剧组那些工作人员也都慌了，虽说闻听非和刘胖问他们的时候，那些剧组工作人员基本称得上是知无不言，但是，他们的回答里，重点全都落在了吃饭前对李婄雅的有限描述，至于今天拍摄的镜头，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小段时间，而李婄雅一直到吃盒饭的时候都没事，所以，拍摄的内容反而被大家下意识的给忽略了……
“剧组的道具都带回来了没？”闻听非立时转头问小宋。
小宋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摇了摇头，他直接拿出了手机，给海东区派出所负责维护拍摄现场的民警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尤其要注意到剧组的那些道具。
放下电话之后，小宋道：“等下我带人亲自过去取道具。”
闻听非和小宋拿着刚刚出炉的笔录，很快又回到了十楼。
靠近电梯时，小宋虽然难免有些精神紧绷，不过，大概是也被局座两个月前那掷地有声的理论给洗脑了，毕竟，这个电梯在市局熏陶了这些年，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大概真的是渗透到了每一块钢板和轴承之中……
小宋头皮发麻的默默看着电梯里再一次自动亮起来的按键，就这么几层楼的时间里，他还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毛爷爷，以一种极为微妙的、类似于在寺庙里上香或者随便撒点香火钱的心情，然后干脆利落的糊在了电梯间上。
电梯精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局座又给我发加班费了咩！？”
电梯精：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加班！握拳.JPG
闻听非：=口=？？？
“其实我也不太信这些……”对上闻听非奇怪的目光，小宋还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就是平时也不喜欢看那些恐怖片什么的，不过，这样多少能安心一点。”
——毕竟，粉色的毛爷爷总是能够带给人充足的力量。
闻听非看着难得露出几分局促面前的小宋，眨了眨眼睛，然后份外诚恳的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打算回头给这台电梯带点润滑油，应该比较实在一些……”
电梯精听到这里，简直都感动得不行。
市局后勤的工作人员、还有电梯厂家的售后维护人员，都会定期对电梯进行检修维护，电梯精自己对这些事情也是门清。
可是，它还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润滑油呢！小美女真的太贴心了，不但人长得美，心地还这么善良，下次大佬过来，一定要记得和他说这件事情！
电梯门在十楼打开之后，电梯精目送着闻听非和小宋离开时的背影，一边感动，一边还在努力思索，自己能为小美女、能为大家、乃至为整个社会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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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的夜晚，海风已经很冷了。
离家出走后，越发觉得不高兴的团团那张白嫩可爱的小脸几乎都皱成了一团。
他就这么蹲在海边的礁石上，虽然迎面便是凛冽咸湿的海风，不过，哈士奇本身乃是来自于寒冷的西伯利亚的雪橇犬，并且，能够穿越北极圈。
在山海市这样一个气候相对温和的海滨城市里，即使是临近十二月夜晚的海风，对于团团而言，除了会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之外，他却并不觉得寒冷。
看看天上的月亮，听着海边远处的钟声，小少年盘算着时间，离家出走后过了整整三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人过来找自己。
团团抿着嘴角，小少年白嫩的包子脸上，稚嫩的表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委屈愤怒又受伤。
爸爸不爱我了QAQ！
我离家出走了三个小时，他都没过来找我QAQ！
嗷嗷嗷嗷嗷嗷汪呜呜呜……
又吹着海风蹲了一会儿，团团终于按捺不住的从礁石上站起来，低垂着头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海滨人烟稀少，也只有那些饭店、酒店里面还亮着灯。
小少年形态的团团自己孤零零地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去，路边一辆面包车前照灯闪了一下，本已经飞快的行驶过去，结果，却在前面不远处的阴影里突然又停了下来。
等到团团走过去之后，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探出头来，关切的问道：“小朋友，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啊？”
团团皱着小眉头，却依然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离家出走。”
哈士奇本身是非常热情友善的犬种，就算团团现在和他爸闹别扭了，一脸的不高兴。
那个中年女子和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目光对上，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带着贪婪意味的打量目光落在小少年白嫩帅气的小脸上。
才六七岁的小孩子，就算已经开始有了记忆，但是，只要养得时间长了，依然免不了会有忘性。尤其，这还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就算卖价比不上那些完全不能认人的男婴或者是两三岁的幼童，只要带的远一点，跨过几个省，对于那些奢望一个男孩的买家而言，依然是个上等货……
平淡无奇的中年女子脸上，笑容顿时更加温和了几分，“小朋友，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多冷啊，先上车吧，你想去哪里，叔叔阿姨可以开车送你。”
团团眨了眨眼睛，“我不冷。”
小少年虽然是六七岁的模样，甚至在打网游的过程中，还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在论坛里掐架的技能，但是，对于团团而言，他的家、还有他爸爸高盛几乎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让他因为爸爸的原因去和网友吵架，团团非常擅长，但是，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却严重的缺乏各种常识。
尤其是，对于那些拐卖儿童的坏人，团团的世界里，此前根本就没有这个名词的存在，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人类的友善。
如此一来，那个中年女子稍一提议，团团便有些心动了，不过，他坐上车之后，乖巧的把双手交握搭在腿上，然后认真的说道：“我想回家了。”
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一脚刹车踩到底，嘴里叼着一根极为便宜的卷烟笑道：“小朋友，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家。”
同时，那个中年女子也围着团团开始嘘寒问暖，尤其主动的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团团。”团团简直是有问必答。
与此同时，仅仅只隔着一排建筑的另一条街上，依旧沉着脸的高盛正亲自开着那辆保时捷，从派出所出来后，便顺着家门往海边的方向，一路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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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镜中影的缘故，林雯雯的情绪之前就已经有些崩溃了。相较之下，在没有镜子的审讯室里，面对着两名警察，林雯雯反而更有安全感……
只不过，在配合着警方做了几个小时的详细笔录之后，之前就受了不小刺激的林雯雯，终于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显得越发疲惫起来，精神也有些恍惚和涣散。
作为这个剧组之中，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和女主角的饰演者李婄雅有过旧怨的人，至少在作案动机上，林雯雯难免会被列为可能的嫌疑人。即使，作为出资人的高盛，以及之前和高盛谈过的闻听非和刘胖，其实都已经认可了另一点：比起报复李婄雅夺角色之仇，作为一个目标明确的艺人，林雯雯显然更想拍好这部剧，然后走红。
从市局出来，林雯雯的助理开车送她到了家中，然后按照经纪人的吩咐，安抚道：“雯雯姐，你别太担心了。”
林雯雯疲惫的抬起头来，她的助理停顿了一瞬，压低声音继续道：“说不定，对于咱们来说，这还是个机会呢……”
林雯雯听了，面上却并无一丝的喜色，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敷衍的礼貌笑容，“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助理点了点头，干脆道：“雯雯姐，明早我给你带早饭来！”
等助理离开之后，林雯雯自己进了浴室，本来是打算几分钟的时间简单冲个澡，然而，热水器的温度还没调好，被溅上了几点水花的镜中，却陡然间出现了李婄雅惊恐的面孔。
林雯雯的呼吸都随之一窒。
镜中，李婄雅正绝望的往外伸着手，做出“救我”的口型。
不等李婄雅的手指触及镜面，下一秒，林雯雯已经抬起淋浴喷头，猛地后退一步，同时，滚烫的热水径直喷向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