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托尼·斯塔克第一次见到那个奇怪的家伙, 就是在他伟大又光明的人生中——哦，不，最黑暗的那短暂的几天里。
本是意气风发地带着人去荒郊野外试验发明的最新产品, 然而, 被恐怖分子袭击、自己被炸飞、醒来后胸口上多了一个闪亮亮的破烂不说，向来趾高气昂的天才托尼·斯塔克，还被这群没脑子的恐怖分子劫持了！
抱歉。
虽然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何等糟糕状况的第一时间，托尼确实僵硬了一阵，绝望了几秒钟……但是，显而易见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屈服, 乖乖地给这些傻瓜造武器。
不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里, 为了迷惑敌人，他也真的在制作“武器”：给自己准备的逃生的“武器”。
多么含辛茹苦, 多么忍辱负重, 多么——
总而言之，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狼狈得满脸都是灰的托尼·斯塔克，在同样被挟持的英森博士的帮助下，终于将超级钢铁盔甲（批注：超简陋）做出来了！
“看好了，英森！凭借这个盔甲，我们马上就可以——”
“等等等等一下，斯塔克！我们的逃跑计划估计得暂停了……”
托尼（不解加震惊）：“What？！”
他的惊呼之声刚刚落下, 剩下的话音就被仿佛要把耳朵震聋的轰然巨响给淹没了。
将他们的工作室兼囚室与外界隔绝的那扇坚硬的铁门, 竟在顷刻之间碎成了渣子, 如飞弹一般散乱地向前方的四周砸去。
处于震惊中的托尼猝不及防，被几颗铁渣子在头上砸出了热腾腾的包。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情景。
“你就是托尼·斯塔克？我应该没有找错人吧。”
从门后传来一个听不出情绪、只觉得分外悠闲的声音，托尼愣了一下，警惕地道：“没错。你又是谁？”
那人道：“收了你秘书的报酬，特意过来救你的雇佣兵。”
托尼一听，不由得又惊又喜，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恼怒：“该死的，还真难为你们能找到这个破地方来，再来晚一点我都能靠自己逃跑成功了。算了就这样吧，怎么就这点人，军队呢？武器呢？还有——Fu*k看后面！那群混蛋包围过来了！”
所谓峰回路转大概就是此时的情形，托尼的心境犹如过山车般上下跌宕，眼睁睁看着反应过来的恐怖分子们手持武器冲进了这个昏暗的洞穴，将压根没有退路的他们堵得严严实实。
而那自称是收了报酬来救人的“雇佣兵”呢，一共就两个人。不仅手里没有武器，而且，看上去还没他托尼·斯塔克能打！
没错，自称雇佣兵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古怪的组合啊。
一个小鬼——嗯，就是正在跟他说话的这个。另一个白头发的男人看上去稍稍靠谱一些，但这身打扮……
年轻，俊美，脸色苍白，看上去温文尔雅，帽子，斗篷，手套，还得加上一丝不苟的领带。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从欧洲国家的某场舞会现场走出来的贵族，亦或是——吸血鬼？
托尼：“…………所以，现在要怎么办。让这顶多只能跟漂亮姑娘跳跳舞的哥们一个人干掉一群？嘿，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能行，完全没问题。”
他顺应心声，很是果断地忽略了最先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因为从那人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吸血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竟是扯了扯嘴角。托尼莫名有一丝自己被嘲笑了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态度，就让被无视了的小鬼感到不满了。
“喂，不要搞错了，来救你的是我，他只是我的小弟。”
小弟就要遵守小弟的原则，老老实实当好跟班，顶多额外再保护一下弱鸡似的目标人物。
于是，身前是面露不敢置信的托尼和英森，身后是无数杀意四伏的枪口，在昏暗的地下基地里，毫无动容的——这个在后来的托尼看来无比可怕的这个家伙，随意地抬抬手：
“埃德蒙，把人给我看好了。”
被叫做埃德蒙的男人轻啧：“知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几秒钟后。
庞大而隐蔽的地下基地被从内生长出的数道冰柱刺穿，伴随着宛若惊雷的巨响，在灰尘弥漫中轰然倒塌。
同时，完美地毁尸灭迹，不留下一点多余的残渣。
被“埃德蒙”在一秒内从彻底毁灭的基地中拎出来的托尼和英森：“…………”
“……我他妈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一个，绝对没到一米六的小鬼？！”
是的，这就是那时托尼心中唯一的想法。
省去不必要的脏话，在不久之前，托尼的秘书，美丽的佩珀·波兹心里也出现了和他完全一样的念头。
因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恶又可怜的托尼突然失踪，完全找不到音讯，波兹既要维持住公司的正常运行，又要极力压住托尼·斯塔克失踪的消息，可谓是身心俱疲。
这一天，回家路上，她下车在一家咖啡店里买了一杯咖啡。
就是在这里，波兹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许是因为太疲惫了，咖啡杯刚拿在手里，就从手中意外地滑落。她的惊叫卡在了喉咙口，之所以没有脱出，便是因为，有人及时把咖啡接住，重新递到了她的手里。
“美丽的小姐，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需要帮助吗？”
波兹微愣，随即下意识地拒绝：“谢谢，但是不……”
“不。”就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竟是微笑着摇摇头：“你一定需要。”
直到这一刻，波兹才发现。用如此胸有成竹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人，竟是一个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论起打扮，跟寻常的十五六岁少年也没有区别。
但他却根本不像是个少年。
银色的头发，眼睛的颜色比黄金还要纯粹的金，毫无疑问，是异于常人的样貌。
然而，波兹最初的感受却是，她根本无法从这双奇异的金眸里看出任何或恶或善的想法，就像是，这个人只是心血来潮，才会过来询问一句。
额外的异样，就在这不似少年的少年身后。
还有一个男人——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边，极其俊美的白发男人靠着椅背，手中端着一杯咖啡。
他不是一般人，每一个看到他的路人都会不自觉地心生这个念头。
最简单的衬衣加西裤的搭配，衬得男人身姿修长，衬衣外贴身的西服背心更显得他的气质不凡。这样的人，无论是仪态还是细微的动作，都高贵得与还是有些简陋的咖啡店格格不入，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人群之中的焦点。然而，他就是停在这里。
看似与正在交谈的两人毫无关系，但他的目光却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望来。
神色淡漠，金色的眼里同样是无波无澜。只有在视野里映入某个人的背影时，他的眼神才会呈现出微不可见地变化。
奇怪的二人组，身份不明，但，一定不是普通人。
波兹感到莫名的压抑。
“你们……有什么目的？”
“唉，说我乐于助人你肯定不会信，那么，我就直说了。”
“因为，我缺钱，所以，我决定做一段时间的雇佣兵。然后——”
“随便给个一亿美金，我帮你把你的老板完好无损地接回家。这样，你觉得如何？”
波兹：“……”
这根本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目的明确，早有图谋啊！
*****
“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
可想而知，当这句从字面意思上看是关怀、但其实没有关怀只有责怪的话钻入托尼·斯塔克的耳里，对他造成的负面效果有多么严重！
托尼觉得自己一瞬间全身都挤满了鸡皮疙瘩，还在同一瞬间打了无数个恶心的寒颤。
天知道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
托尼快疯了，死里逃生的放松全都丢到一边儿去，他这就要捏紧拳头，大声告诉这个矮子小鬼头：是我让那颗该死的炸弹刚好落到我跟前的么！是我自己愿意被炸飞还让弹片扎穿我的心脏的么！
答案当然是，No！！！
“……”
当然了，上面那一些是他暗自咆哮的心声，还没能真的说出口。
经过这一次凶险之极的绑架事件，托尼那高傲得有些过头的自我主义稍微收敛了一点。不过，让本质还是斯塔克的托尼·斯塔克闭嘴的根本原因，还是萦绕于心未能消散的危机感。
假设，真的把那些话吼出来——尤其是那句“矮子小鬼头”，那位（疑似）正在旁边安然泡茶的白发小哥一定会收拾他一顿。
还不用等可以一个人搞定全副武装的上百名恐怖分子的“矮子”本人动手。
“你根本就不是在关心我对吧，你的重点——没错，我看出来了，这个眼神！混蛋，你在打量即将卖出去的猪肉吗？！”
于是，托尼机智地转移了话题，将自己置于谴责的制高点。
然而与预料不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反而和被顺带救出来的英森博士相谈甚欢。
“啊，还好有你在，如果我的任务目标在我赶到之前就死掉，提前预支的报酬就得全部还回去了。很好，非常好！作为感谢，救你的报酬就不用给啦。”
英森被比自己矮了快一半的少年拍着肩膀，几乎要被拍到地上趴着，可见其用力之大。他大概还被拍晕了，挣扎着客套：“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那个，该怎么称呼……”
托尼耳朵尖，顿时也关注起了这个问题的回答。
然而。
奇怪的少年：“……”
他扫了他们俩一眼，随口道：“埃迪·尼古拉斯·腓力普·亚历山大。”
托尼：“毫无疑问，正常人绝对不会叫这种名字。”
英森：“确实，只有第一个还像是真名……”
真相被英森无意间说中了。
这个“少年”确实叫做埃迪，也就叫埃迪，没有这一大串觉得本名太单调也配不上自己而乱加的后缀——反正对着托尼和英森，他也懒得对他们讲实话。
再把话题扯回来。
“我许下的承诺是，把任务目标：托尼·斯塔克，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收取的费用是五千万美金。”
感谢完让托尼·斯塔克没有半途死掉的英森博士，埃迪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在目前所处的狭小空间里踱起了步子，似乎稍显苦恼。
“但是，现在的任务目标并非完好无损……如果就这样带回去，精明的秘书小姐在把我的一亿美金砍成五千万之后，肯定还会以此为借口再砍掉一半，那样就很让人烦躁了。嗯，不行，不行。”
从坍塌的地下基地逃离后，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美国，甚至连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都不存在。
埃迪和目前只知道“埃德蒙”这个名字的男人一人一个，把灰头土脸的人质们带到了附近的小村庄。村子早已经没人了，故此有屋子空出来，他们就暂时在这里落脚。
请不要误会，既然收了钱，还算是有原则的“雇佣兵”不会再把托尼绑架一次，在这里逗留，是为了在“交货”之前，先把遗留问题给解决掉。
那个问题，也就是托尼的心脏。
托尼之前遭遇了袭击，弹片扎穿了他的胸膛，全靠英森制作的安置在胸口的装置吸住体内的弹片才能活命。埃迪打算做的，就是把这个装置取掉，让托尼·斯塔克能够“完好无损”地回家去。
托尼本人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对：“什么？堂堂托尼·斯塔克居然只值五千万美金，还是从一亿砍价砍下来的？！”
“没办法，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更何况是跟女士。”埃迪哼了一声：“钱嘛，够用就行了。五千万也不错，是吧，埃德蒙？”
男人泡好了茶——不要追问他是从哪里把茶叶拿出来的——坐在一边，悠闲地轻抿了一口茶水：“当然够了，毕竟……呵，master，你只是想用这笔钱买那些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
“闭嘴。”
“哼。”
“好了——废话时间到此为止，我还急着去交货呢。”
至此，埃迪强势地阻止了似乎说出了不得了的真相的埃德蒙，以及还想说话的托尼，更让试图说明取下装置托尼就必死无疑的英森难以开口。
就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能让托尼保住性命，但若想取出弹片还让心脏继续正常地跳动，死亡的可能性远远超过存活，在场诸人显然都心知肚明。
托尼几乎想要夺门而逃，但惊慌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他很快就冷静了。
既然是雇佣兵，目的还是钱，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为了钱，对方肯定要让他托尼·斯塔克活着，不然——
托尼：“……呃？！”
这家伙，为什么会摆出这么自信的表情！
在托尼两人的视角，突然出现，又突然抛出要做按常理绝无可能完成之事的奇怪少年，拉下了自见面以来便戴着的兜帽，露出了一头即使在昏暗室内也不显暗沉的银发。
他比方才更加随意地，就这样拍了拍手：“紧张什么，我对能给我好处的人可都是很不错的。”
“让我先想想，叫谁过来呢？从合适的英灵里挑一挑，南丁……不行，那就只有……”
托尼没有听清埃迪后面说了什么。
他的视野，全被陡然间充斥整个屋内的光芒给填满了。
无法抵御这样的强光，托尼只有用手臂遮住双眼，似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一瞬，总而言之，他在其后，听到了一个同样是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属于某个少女的轻柔嗓音。
“从者，Caster，美狄亚，那个……请多多指教！”
“欸……咦？奇怪，签订的只是短暂的契约吗？”
怎么回事。
又是什么人冒出来了。
托尼猛地把手臂撤下，抬眼一看，就见奇怪的少年埃迪神色淡然：“嗯，我已经有长期跑腿的小弟了，找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用你的宝具，给一个人类修补修补心脏。”
而埃迪的对面，竟有一个凭空出现在屋内的紫发少女。她身着华美的长袍，手中紧握着在托尼看来完全是史前审美的法杖，样貌柔美，看着尤为楚楚可怜。
托尼：“这又是谁。怎么出来的。你的同伙？这里是你们预先准备好的基地？ ”
语气如常，恢复了斯塔克式自负的冷静。
只可惜，埃迪懒得理他。
反倒是被质问的对象，美丽的少女转过头来，对他羞涩一笑：“你好，我是美狄亚。需要用我的宝具修补心脏的人类，就是你吗？请放心，不会痛的哦。”
托尼：“？？？”
简直莫名其妙。
不管是埃迪，埃德蒙，还是现在出来的这个自称美狄亚的少女，他们的言行举止都打破了托尼一直以来对现实的认知。虽然没有让傲慢的斯塔克大爷惊慌失措，但反过来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如何才能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种种看似不科学的事件？还真是棘手，可托尼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他一定会抓到这些人的把柄，从而攻克不可思议的难关！
然而，最打破认知的事情，迟了一步才赶来。
在他大声抗议拒绝这几个人对自己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吧就算要做也要先解释满足他的好奇之前——埃迪只用了一根手指头就把他摁在了床上爬不起来。
随后，美狄亚举起了她的法杖，轻轻晃动。
不知从何处飘下了星光点点，与刚才出现的相似的光芒将屋内照亮。托尼想要极力睁开眼，但仍旧无法抵御刺目的光，在他勉强支撑到最后，终究不得已将眼帘合上之前，某个少年的身影还未被白光覆盖。
埃迪似是在旁边冷眼看他。
从那双比白光更为刺目的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能够概括的情绪。
“但愿这世间谁也不去加害，谁也不受伤害。Pain——breaker！”
随即，光芒逐渐黯淡，黯淡。
可托尼闭上的眼睑，却一时难以睁开。
……
他好像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睡了很久。
待到不知多久后梦醒，托尼猛地一跃而起。
最先看到的既不是奇怪的少年也不是奇怪的少女，而是秘书波兹小姐欢喜中含泪的脸庞。
“恭喜安全归来，亲爱的斯塔克先生。你不仅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连始终不重视的高血压高血糖也神奇地消失了——我是不是应该再恭喜你一遍？”
托尼：“……”
安置在胸腔内的装置不翼而飞，心脏也在它应在的地方安稳地跳动，没有任何异样。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给我看。”托尼问：“比如，付给某个奇怪雇佣兵的该死的五千万账单？”
波兹说：“当然。不过账单只是其中之一。”
“那位自称埃迪的雇佣兵，还有额外的留言。”
留言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
——交易愉快。如果缺钱，下次我再来。
*****
五千万，好像一眨眼就花光了。
“……”
“……”
“告诉我，基督山伯爵，埃德蒙·唐太斯，你的据说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钱的黄金律，到底什么时候生过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master，请你务必知晓一点，黄金律不是你想的那种用法！还有，不要叫我埃德蒙·唐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