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保护白胡子037
雪莱有点不高兴。
倒不是说萨卡斯基说的话不对她胃口她就不高兴了, 而是之前只作为一线海军巡逻，并不专注于更贴近平民的工作，所以很多事情她根本没注意到。
注意到了之后, 雪莱会因为自己本能的同情心, 对很多人抱有在萨卡斯基看来没有必要的温柔。
从登岛开始, 雪莱跟萨卡斯基之间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以至于在任务开始后的一周, 两个人没有说过什么任务之外必要的话。
由于是女性，雪莱理所当然地被分配了排查女性居民的工作, 重点观察对象是之前就已经确定好的那些被抛弃的孤儿寡母身上。
雪莱每天会去一家人家坐坐，跟人家聊聊天, 非常平静套路地问问孩子多大了，最近生活怎么样，跟周围邻居关系好不好之类的话题。偶尔看到人家家里没有柴火, 还会随手帮人家劈出几天的用量来。
当地的居民对于海军来说还是诚惶诚恐的, 而这个漂亮的美人军官态度非常柔和, 拉拉家常后还帮忙做点家务, 让很多女性对她的好感在不知不觉中建立了起来。
大概半个月后，雪莱收到了来自于曾经拜访的人家的水果。也并不多, 一小筐野生山林里摘的桃子，看起来发青，但是咬一口还是非常甜的。
雪莱发给了驻地的同事们, 轮到萨卡斯基的时候, 这人并没有拿。
不拿就不拿。
雪莱哼了一声, 继续不理他。
按理说这种挨家挨户的寻访是很耗费精神体力的，但好在岛上人不多，原海贼家属的数量更少写，总共在10户人家以下。雪莱曾经看过空的院子，据说是海贼撤离前有些将妻子孩子都带走了的原因。
而从这方面来看，雪莱更觉得被抛弃的那些更是受害者。
起码把这些女性带下水的人没有一点最基本的责任心了。
剩下的这几家人家，雪莱自己研究过，有孩子的也就两三家。没有的那些有些是因为比较年轻，刚刚到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还没怀上；有些是自己悄悄避孕，不想生孩子的原因。这些情况被登记过后，雪莱挨个找她们谈话，告诉她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通过海军回到原来的住处，并且通过去公正，可以认定所谓的婚姻是无效的。
几个年轻姑娘跃跃欲试，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还表达了希望雪莱能够去陪同的意思。银发姑娘有些意外，完全没料到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赢得他们的信任。
“因为……雪莱大人真的很体贴。”
其中一个妹子抿着嘴笑：“我之前一直很害怕，海军冲进来先骂我一顿不知羞耻的。但是没想到……雪莱大人会好好跟我们说话的。”
她看了一眼跟她住邻居的另一个姑娘，两个人都在笑。
“而且还帮别人劈柴，帮了大忙了。”另一个姑娘说：“我当天用那堆木柴烧了水洗澡，当时就觉得真好啊，如果雪莱大人是男人的话，我一定要嫁给你。”
这话听得雪莱直笑，结果两个人还小小地掐了一下。
“雪莱大人要是男人的话，那轮得到你哦。”俩人一边拉着雪莱一条手臂，互相槽对方不要脸。雪莱劝了下架，最后和稀泥。
“都要都要啊，”她说：“我要是男人的话每个我都娶回家。”
门外有脚步声，在这话之后顿了顿。两个妹子察觉到之后立刻又像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等到外面的人走了之后过了一阵，才重新又开始说话。
“呐……雪莱大人……”
雪莱其实不太喜欢大人这个称呼，但本地居民一直都是这个叫法，前前后后被多叫几次也就随他们去了。虽然雪莱心里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高贵的。
又被叫了一次后，雪莱歪头，看着她们：“嗯？”
“……以后，还能遇到雪莱大人这样的海军吗。”
其中一个人问。
“我第一次遇到没有因为我们是被海贼掠夺过来而对我们横眉怒目的海军。”
海军是做过先期调查才来的，这其中自然是一线海军打探好之后报备到上头，才会有雪莱跟萨卡斯基他们的到来。
雪莱猜得出之前那些海军是个什么样子，摸摸她们的头。
“不用怕，之前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在你们去海军本部登记声明之后，只会留一份档案存档，留在这里的档案都会被销毁。”
她们并不是不想抛弃过去重新生活，只是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帮她们一把罢了。
“不过等你们拿到了新身份之后，下次再见到我的话，必须要装作不认识我。”雪莱懒散地说：“啊，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也就没办法嫁给我了呢——即便我万一变成了男人。”
坐在她办公室里的妹子又哭又笑的，埋怨起雪莱。
“那都怪雪莱大人太温柔了啊！”
但其实雪莱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温柔其实是一种面对世界一切缺陷，都能够情深似海地包容的能力。
她还是会愤怒，会沮丧，会暴走的。
【即便是在一个你知道你终究要离开的世界里。】系统有了个不一样的看法：【对你来说，这些其实都是虚幻的，雪莱巨巨——但你还是愿意去付出感情。我觉得……这也很厉害了啊。】
系统跟雪莱不一样。
他在一个基本上看不到任何除了数据以外的空间，相当于灵魂被囚困在了小小的盒子里。比起雪莱对待新世界的热情，他的波动早就被损耗在了一方天地中。
【有时候我觉得活着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无论是我们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说：【当然，我们的世界还是更鲜活的，毕竟……我都娶了老婆了。】
这话说得好像为了让生活变得鲜活而娶老婆一样。
雪莱刚从海军本部回来，带着两个妹子完成了手续后，看着她们选择了新的岛屿生活。她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茫茫的大海，拿了一大罐碳酸饮料喝了两口。
她问系统还记不记得为什么要跟妻子结婚。
【……】系统笑了一声：【诶，为什么呢……】
两个人都有点想发笑，明明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年，但好像之前的世界已经离得很远了。雪莱还能回忆起来不少事情，但是系统作为人的那一面，已经要被消耗殆尽。
最开始他还是很会为了结婚典礼被搅和而生气的家伙呢。
【抱歉啊，雪莱巨巨。】系统笑了一声：【人类可能就是这么渺小又可笑的吧。】
“我没这么觉得。”
雪莱抿了一口饮料：“我觉得人类是非常伟大的生物。”
作为神兽，雪莱似乎有一种高于普通人类的能力。她控制着人所不能控制的元素，并且能够自由翱翔在天空之中——虽然也怕水，但这种缺陷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人类没办法直接操纵火，却将火用各种形式控制在了手心里。千百年前的神即便是再高明，也绝对想象不到后世的人类可以用煤气灶做饭。
不会做饭的神兽却用这个方法举例，不知道为何非常戳系统的笑点。
【噗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
系统说：【雪莱巨巨，我真的觉得你太可爱了。】
我本来就是很可爱的。
雪莱这么想，继续抿了一口饮料。不远处有人走来，雪莱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萨卡斯基顶着海风走来，停在了她身后两三步的地方。
“你倒是不怕被吹走。”
他说：“听说那两个女性的身份处理得很顺利。”
“嗯。”雪莱应了一声：“现在已经去她们想去的岛上生活了，还拿了一笔政府的补偿金。两个人说是想一起开店。”
因为共同的悲惨命运结识的两姐妹决定支持彼此继续走下去，欢快的背影让雪莱都对她们的未来有了些期待。
“她们两个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我觉得开店挺好的。”雪莱想起自己喝的那一碗汤，笑了起来：“以后一定能成为两个富婆。”
“……我以为你会说，她们会遇到自己的归属，嫁给不在乎她们过去的人建立家庭。”
雪莱很嫌弃地别过头。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别人才算是自己的归属啊。”雪莱反问：“有钱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萨卡斯基站着，因为身高所以显得居高临下的：“只是结婚更容易让她们的财产得以保存——单身女性对于罪犯来说是不是肥肉，你比我清楚。”
雪莱刚想反击，萨卡斯基就发现了不对。
“除你以外的单身女性。”
雪莱抓起石头扔他，拍拍手继续喝自己的东西。
“你是来认错的吗，不是的话可以走了。”
“我有什么可认错的。”
萨卡斯基觉得雪莱好好笑：“你这才接触了几个人？”
事实上他不否认雪莱的说法在目前看来是有点意思的，而且她的做法很别出心裁。女性军官利用同性身份接近她们，通过各种生活细节的接触获得信任，最后成功地让她们自愿主动脱离前海贼亲属的身份，并且对世界政府心存感激。
可以说手段非常高超了。
萨卡斯基拐弯抹角地算是称赞了雪莱的这个做法，不过银发姑娘哼了一声，并不想搭理他。
“……你是早就想好了这个方法，还是……？”
他想问出点套路来，雪莱则托着下巴。
“换位思考这种能力很重要的，即便对方是你不喜欢的海贼的相关人等，想要让他们做你想让他们做的事情，那也必须从他们的角度上看待问题。”
以前的威吓手段或许能奏效，但完全没考虑到想要脱离海贼的人在离开后的身份以及舆论中的弱势地位。跟海贼沾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歧视，有些明显有些不明显，但正常的居民肯定会觉得海贼是需要清除掉的人。
“按你说的，这些都是痛苦和代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又不是起因。”雪莱说：“而且她们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样的身份，多少也跟自己性格不那么强硬，也没有主见有关。”
坚决反抗的人早就被杀掉了，剩下来的都是想活命的。如果说脱离海贼只会让她们过得更没有尊严和安全的，倒不如继续顶着海贼家属的名号过下去。
万一哪一天这帮人反攻回来呢。
带着这样的念头苟且偷生的确很可耻，但如果是他们的话，这么想并不奇怪。
“的确很软弱，但是软弱的人也想活下去。”
雪莱说：“萨卡斯基，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带着一种贯彻到底的意志活下去的。”
这世界上更多的还是得过且过的人，面对命运的嘲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即便背负骂名也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下次想到这些人的时候，记得这句话就好。”
他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但即便是萨卡斯基不那么认同雪莱的观点，他其实还是帮了雪莱不少忙的。
有关于身份抹消的那件事，最后雪莱在往上提出报告的时候，萨卡斯基也签了名字。之所以后来雪莱那个地方能成为试点，她觉得萨卡斯基签的那个名字功不可没。
是的，功不可没。
雪莱现在没蠢到以为自己升了个小官就能到举足轻重的地步了，并且认真地觉得萨卡斯基作为战国的心头好，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优先考虑。他们这边试点的报告每天战国都会问一句，听到了进度滞后还会稍微表扬一下。
大将的表扬是很不得了的，每次得到反馈，整艘船都会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莱觉得这帮人非常有病。
而萨卡斯基后来跟雪莱聊过之后，自己整理了一套思路，塞进了雪莱怀里。
“？？？”
雪莱还有点纳闷，打开一看差点被口水呛死。
“你你你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看完那几页纸之后，雪莱觉得萨卡斯基不正常：“您竟然觉得海军可以给人家去干活？！”
“这叫亲善军民关系。”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你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
话说得没错，但雪莱觉得自己面善，哪怕坐下来对着人家笑都可以秦山军民关系。萨卡斯基那个脸……
“没用的，”雪莱摇头：“你就算是把人家当爸爸伺候，该怕你还是怕你啊。”
萨卡斯基踹了她一脚，被雪莱蛇皮走位闪过。
“……又不是真的我去。”
萨卡斯基问：“你就说……可行不可行吧。”
他很随意地问，但是却在关注雪莱的反应。银发姑娘想了想，撇撇嘴。
“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还是要慢慢来吧。”雪莱眼睛转了转：“不过既然我们是试点，是不是说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你说。”萨卡斯基坐下来：“我一会儿就去跟舰长报备。”
要了亲命了。
第二天，岛上的居民就发现了不对劲。
驻扎在附近的海军大爷们竟然到了附近比较险但是人多的海滩上，开始敲敲打打地建立起了护栏之类的东西，并且还架起了标语，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溺水。这个行为来的莫名其妙，搞得大家都在传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所以搞搞面子工程。
“啊？没有啊。”
雪莱后来例行探访的时候跟村子里的妈妈们聊天：“是上次我看到有小朋友在那附近玩，总觉得风大会掉下来，所以跟上级提了一下。结果没想到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后，觉得的确应该做点什么，找了点手边可用的材料就开干了。”
漂亮姑娘说得好像这事儿完全是自发行为一样，半点没有阴谋和利益在里面。大家半信半疑，紧接着看到海军他们又造了个小船拴在附近，还贡献出了自己船上备用的救生装备，挂在了栏杆上。
又过了两天，海军则在镇子中心开始帮忙检查很多水面设施的安全性能了。
镇长有点摸不着头脑，而舰长则跟镇长谈了谈，表示看到附近孩子多，所以想让船上的资深水兵跟他们讲讲平时玩水时要注意的地方。那时候正好是夏天，学校里的孩子们快放假了，镇长合计着的确是这么回事，于是邀请了两名海军军官去学校里给孩子们讲课。
去的人不是萨卡斯基和雪莱，而是两个服役期快20年的老水手。
两个人黝黑又高大，看起来有些吓人，但一张嘴就很亲和——雪莱一想到要跟孩子们玩，一下子就挑了这两位。
果不其然，他们非常合适，三言两语就把很多问题用直白的话讲清了。
包括紧急救援和人工呼吸的流程。
小朋友们惊呼连连，看着他们身上的海军制服，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镇上总共就几个学校，分别是幼儿园小学和中学。
中学和小学去过了之后，幼儿园的孩子们听不太懂，于是开会的人变成了家长——这些家长都还非常年轻，对海军心存敬畏，但在课堂上也会因为孩子而多问几句。几次交流下来，年轻父母们对于海军的耐心和有问必答也有了不少好评，甚至事后还留了他们一会儿，希望多了解些其他的知识。
所以老海军连带着把有关电力的问题也讲了一遍。
而说到电力，镇子里有时候会因为缺电而陷入黑暗中。舰长之前得到了好评后就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找了船上负责动力的海军，捅咕捅咕给镇子搞了一组比较实用又简单的海水发电机。雪莱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跟萨卡斯基在镇中心吃饭，看到舰长人模狗样地上了新闻，差点咳出来。
萨卡斯基给她拍了拍背，一抬头店主人送了杯水过来。
“各位真的辛苦了啊。”老板笑呵呵地说：“我家孩子昨天兴致勃勃地还去学校学游泳来着——多亏了各位海军大人的耐心，我自己都没办法教那个皮猴呢。”
“应该的。”
萨卡斯基没什么表情，点点头：“海军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民众而存在的。”
老板被这场面话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雪莱于是多加了两个烤串缓和气氛，并且又问了几句最近孩子们放假的时候玩得还开心吗。
“说实话，当时的确害怕自己有点多管闲事来着。”雪莱这么说：“因为，毕竟我们是后来的，看到那边有危险所以相当于有些多管闲事地……”
“这怎么会呢！”
老板笑了一声：“啊，说起来那个地方啊，虽然大家都知道危险，也有很多孩子去那里玩受过伤，但是一点都没有想起安个护栏什么的，一直都是教育孩子远离那里。”
雪莱估摸着也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教游泳这回事，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店里离不开人……哈哈哈帮大忙了。”
老板将烤串端给雪莱：“送给您的。真是辛苦了。”
“……”
原本干活最多的萨卡斯基心里五味杂陈，但雪莱把盘子挪到了他面前。
“老板，这家伙才是负责了一系列计划和工程的家伙。谢他吧。”银发姑娘笑了起来：“他还觉得可以组织小朋友在海军的监护下在近海游泳熟悉水性呢。”
萨卡斯基有点喉咙发干。
这的确是他想出来的，但被雪莱这么一说，又被老板这么一看，就觉得被架起来了一样。
“去。”
他这么对雪莱说：“别胡说。”
而老板的态度更为热情了。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这位大人。”老板说：“不，这顿饭让我请两位吧，一定啊！”
老板的热情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得知了萨卡斯基是很多惠民项目的负责人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敬酒了。萨卡斯基说自己现在穿着军装，严禁喝酒，结果就有人对着雪莱举杯。
“我喝不了酒……”
雪莱挣扎了两下，最后有个小朋友被妈妈授意，举着杯子来了：“阿姨，给你。”
雪莱都要哭了。
“拿着吧阿姨。”
萨卡斯基在旁边这么说，看着雪莱很挣扎地接过杯子。
“……我其实年龄……”
雪莱想说自己还年轻，而系统已经蓄力要吐槽老仙女的不要脸了。
但他们谁都没说出来。
白皙的肌肤上传来了小朋友柔软的触感。
“啾。”
小朋友亲了她一口。
“阿姨，我以后也相当海军。”